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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难自己……”她沉吟着看向窗外,“一早就猜到了这样,可‘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许诺太美好,值得我付出这一切。我江素妍也不过是这红尘中最普通的女子,渴望能寻到一个真心对待自己的男子,寻求一片情真……却又忘了,自己想要的不仅是一个人的深情,也得接受他的家人和他所有的一切。”
宇文琰的优点:有一个容易相处的父亲,有一个处处刁难的婆母,好的、坏的,她都得面对,好的让她珍惜、欢喜,这坏的却不是能抛就能抛丢的。
唐观看着这样的素妍,在他的心里,素妍一直都是淡然的、洒脱的,可此刻在他的女子,显得彷徨,显得无奈。
他知道她过得不好,却寻不得可以安慰她的话。
任何话语,在她的面前都显得单薄,显得失去了光彩。
“你这样好,你婆母就如此不喜欢你?”
唐观今晨出城,一路人经过一些茶肆,正听皇城的百姓们议论,说老王妃如何刻薄安西郡主,打她、骂她、羞辱她,甚至还领着小厮去她的闺室翻寻。这事儿就如同一股风,很快就在皇城里刮了起来。
时近年节,闲来无事的百姓们更喜欢在茶余饭后闲聊,有人同情安西郡主,说一代才女,遇上一个恶婆母也是束手无策。
素妍似被人击中了最难受的地方,她微微紧了一下眉头,鼻子发酸,眼里似有泪要涌出来,只这最不易被人捕捉的神色。落到唐观的眼里。却是道不出的心疼。
“早前虽是猜到她不喜欢我。过了门才知道,她对我的厌恶已到了那样的地步。”她平静地看着窗外,他却从她的眼里看到了痛楚。
唐观想到曾经,所有人都知道他喜欢素妍。痴情于她。
但是从来,他都没有当着她的说出来。
“江先生,自从在晋阳见过你之后,你的样子就深深地烙在我的脑海里……”
那样月夜下的初识,如他所想,没给他意外,却又不曾给他半分失望,就如他一早就知道她就应是那个样子的。当她翩然以一身男装应约而来,她再次带给他一种熟识感。那是一见如故。
素妍听人说过,唐观痴情于自己。
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唐观应如是。
喜欢得纯粹,没有半分的亵渎。就连说出心里话时,都是这样的郑重,这样的严肃。
素妍的眉眼跳了一下,她知道这事,却没想到他会说出来。“天下间有许多的好女子,当有一个能与唐爷得配之人。”
唐观悠悠道:“好女子固然多,天下却只得一个你。”
朱武说,素妍和唐观得配的一对。
无名子也如此说过,他说这世间没有比唐观更痴情素妍的人。
素妍道:“唐公子才华横溢,是当世真君子,自有奇女子相配。素妍会真心为唐公子祈福,祈求上苍,赐缘于你,让你早结良缘。”
他的心,只有她一人。
除了她,再有容不得第二人。
他的痴情、他的情深,从来没有因为她嫁给了宇文琰就消退半分,反而随着时间的流逝,岁月的流转,越发深沉、厚重。
“尘世间有百媚千红,我唐观唯求弱水一人。”
素妍回头,有些意外地看着依旧谦谦如玉的他,就连他的表白都与旁人不同,像一首诗,如一幅画,可以美得这样难忘。
她眸光一移,很快苦涩一笑。
唐观道:“我至今都不明白,先生既不厌我,为什么拒绝朱先生上门提亲?”
素妍垂眸,面对唐观的真诚,她无法敷衍或欺骗。“女子当从一而终。我在西北曾受宇文琰舍身相救,回转皇城不久,又与他订亲。这一路过来,初是感动,又是动情,再不能更改。即便后来中途生变,一时退亲,也不想让自己、家人遭人非议,但依旧无法忽视他对我付出的一切。我能做的,就是做他的妻子。”
唐观相信她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
她并非对他无情,只是认定了“女子当从一而终”,她和宇文琰之间有太多的纠葛,不能让人非议她和她的家人。
如若,他先一步认识素妍,或许素妍就不会嫁给宇文琰。
错过的不只是开始,还有这一生。
错过,就只能是深深的遗憾。
素妍轻唤“唐公子。”
唐观低应。
素妍又道:“不要让自己这么沉重,其实许多人心头的创伤,身上的重担比你更沉,但他们却能比你更为洒脱、轻松。你很好,只是你太过严肃。这个样子,会把你身边的好女子都吓跑的。”
她挑眉笑了起来,眉眼弯弯,如同新月,仿佛并没有烦心事,又似在江家宴会上见到她时一样的灿烂耀目得让人不可忽视。
唐观跟着笑了起来。
素妍道:“因家中出了一点急事,我要赶回皇城,望你保重。你、我既是朋友,往后不必再唤我江先生,叫我弱水,或如我家人一样唤素妍也可以。”
唐观在江家时,的确听江家兄弟们都唤她素妍。他笑着试唤了声“素妍”。
她爽快地应了一声。
唐观笑了一下,道:“如果你心里苦,可以讲给我听。”
素妍歪着头,很是认真地想一下,“糖葫芦到底是酸是甜的?”
他不懂她为什么问这个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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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5 友人开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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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妍道:“都说糖葫芦甜,可甜里又有些酸。若说糖葫芦酸,可酸里又裹着甜。”
她的话音:生活的苦,也不尽然全都是苦,也有甜。就似白糖放得多了,就能吃出苦味来一样。
白芷出了趟院门,站在房门前道:“郡主,回城的马车备好了。”
唐观道:“你放在悟觉大师那儿的字画……”
他看到撕成两截了。
唐观又道:“我想借了这两幅字画揣磨,素妍不会介意吧?”
“我正绘着《百花图》呢,天晓得什么时候才能绘好。你先留着,等要还的时候,送到悟觉大师这儿来。”
他抱拳。
她行礼。
唐观的步履轻松了许多,他很严肃吗?她居然和他打趣,说他的样子能把姑娘吓跑。
他觉得很好笑。
从来,他没有因她与人订亲而生疏,也没有因她嫁与别人而远离。在他心里,她一直都在,静静地站在心里的某个角落。
素妍在佛堂前焚了《祈福经》,领了白芷离开天龙寺。
她不知道的是,唐观也是补画的高手,其技艺不在朱武先生之下。
唐观见工具也是齐全的,当日就拿了工具,又配了浆糊等物,埋头在香客房里修画。
素妍的马车近了左肩王府,行走在富贵里的石板路面上,车轮传出“扎!扎!”的声响。
迷迷糊糊间,只听车夫“吁”了一声。
白芷挑起帘子,见不远处停驻一行人,是一台再熟悉不过的官轿,轿子两侧站着护卫、轿夫等人。“郡主,老候爷在那边。”
素妍睁开双眼,只见江舜诚挑了轿帘,已经过来。她正要跳下马车,江舜诚道:“别下来,外面冷着呢,我上马车与你说说话。”
江舜诚上了马车,素妍把手里抱的汤婆子递给他。
他却不领情,道:“我的身子可好着哩!”
言下之间:不需要!
素妍笑道:“车里没茶,怠慢爹爹了,这里离王府不远,爹爹去府里坐坐。”
江舜诚轻叹一声,“你娘昨儿回家。一晚都没睡好。翻来覆去都念着你的事儿。我也不放心。今儿下朝就过来了,正巧在路上遇见王爷,他说你一会儿要回府,我就在这儿等着了。”
身为父母。即便女儿出阁了,还是有万千的牵挂。
好了,自然是欢喜的。
若是有半分的不好,在父母心里就成了五分、乃至十分的不好,心里更是倍加担心。
而江舜诚和虞氏深晓素妍的性子,怕是心里有委屈,又不肯回家诉苦,这样的性子反倒让他们更担心了。
“我好好儿的呢。爹回去好好与娘说,我都好。叫她别担心。”
江舜诚歪头审视着素妍,从头到脚地看,“王爷和老王爷待你如何?”
“老王爷待我跟父亲对女儿一般好。王爷待我也很好,处处偏着我。青霞郡主也总是处处帮着我,只是老王妃不喜欢我。我避着她就是了。”她伸出双手,比划了一通,又抬起腿来摇晃了几下,“爹就别担心了,我都好着呢,告诉娘我好着呢!”
昨儿闹出那么大的事,江舜诚哪里能放心。
要是素妍能回家叫苦,他和虞氏倒真是安心了。偏她什么都不说,要不是陪嫁的小厮回去报了信,他们都不知道她在王府里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