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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半月来,日日都是清淡吃食,而素妍打小就是个嫌不住的,整日里就喜欢在相府里满府的乱跑,而这大半月硬是被父母下令,不得出府门半步。
虞氏定定心神,看着浅绿色的肚兜,微阖双眸:“你抽空洗净后,在沸水里多烫几遍,再用艾草水泡过,晒过之后寻个盒子,将它装起来。”提高嗓门对素妍道:“小馋猫,再过几日,娘给你做好吃的!”
她的病好了,虞氏的心也踏实了。
现在方晓素妍染病有这实情,听了青嬷嬷的话,也吓了一跳。没想胡香灵小小年纪,就能做出这种事。但她更多的还认为,许是胡香灵背后之人可恶。
青嬷嬷面含忧色:“胡三姐儿几次要害小姐,小姐还拿她当好人,这……如何是好?”
虞氏道:“往后小姐与她交往时,你多长个心眼。害我女儿,胡长龄就得有这个可以抗衡的本事,哼!”
想到六少爷中毒的事,虞氏不由得又想到对面街的胡府,细细思量,蓦地发现,就在六少爷中毒之前,似乎胡府有女眷过府做客,具体是哪天,一时忆不起来。这一疑不要紧,就似一个典故里,东家疑心西家儿子做贼,细心观察,便越瞧越像是个贼。
一直在虞氏身边沉默的田嬷嬷,此刻再也按捺不住,道:“太太,不会是六少爷的毒与胡府也有关联吧?”
虞氏想了片刻,吐了口气:“此事先不张扬。待相爷晚上回来,我与他商议之后再说。”
☆、008心疼
田嬷嬷是虞氏的陪房丫头,虽说年纪一大把,但人长得精神。两个儿子都在右相府里任管事,老伴早在二十年前就过世了,日子倒也过得逍遥。三年前,虞氏允她回乡养老,可她的孙儿早已长大成人,在家也是闲不住,不过呆了三个月,便又回右相府来,相陪在虞氏身边。
黄昏,江舜诚(右相)回府。
虞氏为他褪下官袍,换了身深蓝色的随常衣袍,张罗着布了一桌酒菜。
晚食尚未用完,有下人陆续来禀,平日里与他交好的官员拜谒。常来的多是相好的慕僚,更有几个是他的学生。
“相爷,礼部胡侍郎求见!”
虞氏不由脱口道:“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他是不是嫌我女儿躲过一劫碍了他的事儿。”
江舜诚知妻子素来说话在他面前直来直去,那些算计、伎俩一概用到外人身边。胡、江两家虽算不得如何交好,可一向并未交恶,虞氏早已恨得咬碎银牙。“相爷,妾实在忍不下这口气!我家素妍哪里招惹了胡家,素妍平日是顽皮了一些,可每每出门做客,也是大方得体的。就算她做错了什么,他们怎能害我女儿性命。”
江舜诚听内里定是有事。素知妻子,向来不会发莫名的怒火,对来人道:“告诉胡侍郎,今儿我累了,有事朝上再议,请他回府。”
下人应声离去。
田嬷嬷见虞氏激动,斥退左右,将今儿的事在青嬷嬷的原话基础上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经她一说,两个小女孩交换肚兜义结金兰就成了颇具用心的谋算人命。
江舜诚听得怒火燃烧,朝堂上不和,当面争执即可,怎能算计到对方儿女身上。谁都知道江舜诚想生女儿,儿子好几个,四十多岁才得了个宝贝女儿,平日里宠得像掌上明珠,现下被人算计险些丢了性命。
“你们……没弄错吧?”
若在过往,江舜诚会认为是女人间的争斗,牵扯到自己的女儿,还是觉得匪夷所思,况且对方还是个十岁的小女孩,是他看着出生、看着长大的胡香灵。
“相爷这话难不成是妾身骗人么?我活了大半辈子的人,要去说一个孩子的坏话。药膏我已带回,你若不信,只管拿去找太医辩别。我难过的是素妍如此单纯,碍着他们何事,要三番两次害她。”
虞氏一想到此事,就愤怒得无法控抑,如点着的鞭炮,噼哩啪啦地说了起来,恨不得将胡长龄撕裂吃肉。
可恶!
可恶!
这事,绝不能就此算了。
虞氏又气又恨,素妍昏迷几日,险些就迈不过这道生死门槛。鬼门关过了,胡家又送了毁人容貌的药膏。
江舜诚看着手里的药膏,低吼道:“太太放心,敢害我江舜诚的女儿,我要他付出代价。他胡长龄算个什么东西,自恃写得一手好字,便目中无人,我朝擅于书法的大有人在。这些年要不是老夫念在同届得中的情分,为他挡去麻烦,他岂有现下这般轻松。既敢害我女儿,恐是早投了旁人庇护。”
虞氏想到女儿这一遭受的病痛,昏迷不醒那几日,吓得她也跟着丢了半条命,心疼得落下泪来。
江舜诚安慰了几句:“太太别难过,我心里有数。有郎中说小六中的是‘睡美人’?”
田嬷嬷道:“之前谁也瞧不出来,还是小姐说的呢。”
虞氏低低抽泣:“平时瞧着妍姐儿是个顽皮的,她倒有心,年前去天龙寺敬香,偶然听几位官太太闲聊的话,就记在心里,说是前朝哪位娘娘中的便是这‘睡美人’,后来寻了西歧的郎中,方才得解。今儿令下人们遍城寻了个西歧郎中来,正在配药,说是三日后就能给小六解掉。”
江舜诚伸手轻拍着虞氏的后背,暖声道:“家里人多,你辛苦了。好好儿的,小六怎的就中毒了?”
不等虞氏答话,他沉吟道:“老大已令人彻查此事,唉,怎么越发不太平。”
虞氏抹着泪,“妍姐儿那事,要与她细说么?这孩子一直拿胡香灵当姐妹一般,只怕知晓,又要伤心一场。”
“有些事得与她细说方好。你让青嬷嬷告诉她吧。”江舜诚此刻忆起老二家的姑娘,“我给老二写封信,让他派人把展颜送回来。边城风大,哪里是姑娘家呆的地方,展颜只比素妍小两岁,她们姑侄许能做个伴。”
虞氏止住抽泣,望着江舜诚,别人家的姑娘再好,到底靠不住,就似胡香灵,素妍待她够好,却生了害人之心。“这事儿我亦想过,只怕二儿媳舍不得。实在不行,就把我妹妹的女儿从老家接来,上回妹妹来信,还说要我替她女儿在皇城寻个好人家。那姑娘人懂事、温顺,让她带带素妍,也是好的。姐妹间说话有时比长辈说管用。”
有下人站在门外催促,“相爷,几位大人已恭候多时。”
每到沐休日,江舜诚就忙着与幕僚相聚、谋划,说的都是如何打压对手之事。
江舜诚道:“马上就去。”心疼地看着虞氏,“你且与大儿媳商议一下,着实不行让大儿媳娘家的侄女诗宁过府陪陪素妍。你不要担心,素妍到底是个女孩子,如何闯祸,也不会掀不了屋顶。”
这便是江舜诚宠女儿,严教儿子的缘故,在他眼里女孩子到底是温和得体的,再皮也只是幼时,稍大些只会收敛。
“你……”都道她惯女儿,可江舜诚惯起女儿来,比她更过分。虞氏欲再分辩几句,江舜诚已急急地出了房门,带着下人往书房那边去。
虞氏难过一阵:“素妍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打小身子弱不说,你瞧她最近经历的事,却是她几个哥哥都不曾遇过的。”
“太太安心,老奴瞧着,小姐如今懂事多了。这些日子呆在得月阁,硬是没有哭闹,更没捉弄、欺负丫头。”
虞氏令丫头打了热水,净了脸,道:“大爷与相爷议完事后,让大爷到我这儿来一趟。”
“是。”丫头正要离开,虞氏又道:“等等!”
想到那药膏的事,许江舜诚还要请太医再看,且由他看过再说。到时候,一旦证实高太医所言,不屑她说什么,江舜诚就饶不得胡长龄,她又何苦再多此一举。后宅的事,由她做主,府外的事自有江舜诚与长子来担。
☆、009直言
梅雨时节,下了一场绵绵的细雨,如针似牛毛,淅淅沥沥地下了四五天,方才得晴。
用青嬷嬷的话说:“小姐不是最爱吃沙梅么?雨过天晴后,再晒上几日,郊外庄子果园里的沙梅就该熟透了。”
说到又沙又甜,还带着点点酸味的沙梅,素妍就馋得吞口水。江家有百顷大齐皇帝赏赐的良田,分成了三座庄子,有专种果蔬的庄子,每隔一段时日,庄头就派人送一回新鲜果蔬入相府。
天刚放晴,素妍身上的痘疤脱落干净,这就意味着,她的病大好。一大清早,遣往青林苑隔离的一干丫头、婆子回到得月阁。众人忙碌地清扫院落,虞氏派了自己得力的大丫头过来帮忙,里里外外都用石灰水刷过,又用艾草烟熏,连墙角处都撒了些许硫磺。
素妍在艾草香汤里泡了大半日,细细洗泡方换上干净的衣袍。
青嬷嬷用艾草浓汤将绿色肚兜泡过,晾晒在太阳底下曝晒去毒气。
白芳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