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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牵牛身子一转,掉头而去。
陆起凤嘴角一哂,眼望着宋牵牛消失在森林一角的背影,忽然长身而起。
天绝三剑果然博大精奥,愈出愈奇。
龙行雨一连练了七天,觉得自己已进入了更高的一层境界,不禁一阵狂喜。
这七天中并不是朱颜练一招,他跟一招,而是按照剑谱来练的。
朱颜居然连那册剑谱都给了他。
这里是个人迹罕至的地方,只有间简陋的草屋,原是探山狞猎之人临时搭盖起来,聊蔽风雨用的。
此时当然已人去屋空。
龙行雨白天练剑,晚间就在草屋中安身。
朱颜并不在此,但每天必来,并替龙行雨准备了许多可口食物。
当然,每当朱颜来了,龙行雨就停止练剑。
虽不能说已两情相悦,至少感情的进展甚快,已到了彼此心心相印的地步。
这天黄昏时分,朱颜又来了。
她每次前来,都是选择这个时候,不但黄昏落日,别有一番情调,接着就是月上柳梢。
这回她带来了一壶酒,一只烧鸡,酒是上好的竹叶青,鸡又肥又嫩,打开荷叶,香喷喷令人垂涎。
龙行雨盯着,笑了,他已经敢正视这个女人。
“怎么?这样丰盛?”
“犒劳你呀。”朱颜说:“庆你贺大功告成。”
“大功告成?”龙行雨懂得她的意思:“你是说我的剑练好了?”
“好得出人意外?”
“真的?你怎么知道?”
“我看得出。”
“看得出?”龙行雨不信:“别瞎说了,你这些时根本就没看我练剑。”
“我不用看剑,只看你就行了。”朱颜笑起来像朵绽开的鲜花:“我善观气色。”
“有这种事?”
“有啊,反正往后你得当心一点,什么事都瞒不过我。我的眼睛厉害得很。”
“我会瞒你什么?”
“譬如说做了什么坏事。”
“坏事?”龙行雨愕然道:“你当我是个坏人?”
“这很难说。”朱颜咯咯笑了起来:“要是你背着我看上了什么女人……”
原来她说的是这个,龙行雨也笑了。
他面皮薄,笑得很尴尬。
看来他的确想做个平凡的女人,平凡的女人就得侍候丈夫,看紧丈夫。
荷叶摊开了,摊在青草地上。
园园的一轮明月,已从东面的山头升起,远山近林像是笼上了一袭轻纱。
两个人席地而坐,朱颜剖开烧鸡,龙行雨倒出美酒,一阵酒香立刻散发开来。
月色有朦胧的美,坐在月下的朱颜,几口美酒人唇,红晕上颈,更添了无限的妩媚。
风月无际,两人都不愿提到江湖上的事。
甚至什么话都没说,只有偶尔对望一眼,陶醉在心灵深处。
当真是良辰美景,两人都想留住这美好的时刻,可惜明月已满中天。
“我要走啦。”朱颜终于说。
“我呢?”
“你?”
“你不说我已经大功告成吗?”
“啊,对了。”朱颜笑笑说:“我倒忘了,明天你就可以离开这里。”
“明天?”
“明天我来接你。”
“好。”龙行雨欣然道:“我等你。”
微醺、薄醉,这一夜龙行雨睡得很沉。
更醉人的还有那深邃的眼神,甜甜的笑涡,含情欲语的小嘴巴。
虽然他已醉了,警觉却依然很高。
凡是武功深厚的人,似乎神经系统都十分敏锐,只要有点风吹草动,立刻就会惊醒过来。
龙行雨自幼练功,警觉偈是比别人更高一等。
空山寂寂。宿鸟在巢。这地方除了微风动树,似是没有别的声音。
但破晓时分,龙行雨忽然一惊而醒。
原来他已听到一个声音,—个轻如狸猫的脚步声,渐渐接近了草屋。
这是一个人,来此何干?
凭这人的举动,显然来意不善。
龙行雨不动声色,身子微微一侧,伸手抓住了藏在草垫下的剑靶。
这时月已西沉,曙色未起,不但草屋中一片漆黑,屋外也只有微弱的星光。
脚步已越来越近,越来越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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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人的行径,已居心不轨,此时此刻悄悄掩袭而至,当然是不怀好意。
龙行雨屏息静气,凝神以待。
草屋无门,片刻间只见—条高大的人影闪了进来,兵刃在握,泛起一溜寒光,一动不动。
草屋里仅堪容膝,方园不过盈丈,那人动如脱兔,抢上一步,寒光一闪而落。
看似一把刀,力沉劲猛,带起一股刀风。
准、狠、存心一击得手。
“来得好!”龙行雨大喝——声,一个鲤鱼打挺斜纵而起,剑尖—撩,指向对方的右腕。
以静制动,以快制快。
刀落得快。人跳得快,剑来得更快。
那人惊叫—一声,手腕立刻垂了下来,仰身一跃,退出了草屋,洒下了点点血迹。
虽然伤的不重,胆子却吓破了。
这人也许没有料到,此刻天刚破晓,正是好睡的时刻,龙行雨居然醒着躺在床上。
醒着不说,居然如此沉得住一声不吭,一直等到刀到临头。
但反应却又如此敏捷。
这人不但料错了事,也看了人。
更料不到的是,他刚刚退到屋外,龙行雨灵快如风,业已飞身追了出来。
这人身躯一扭,正待发足狂奔,龙行雨后发先至,竟又兜头截住了去路。
偏偏这里只有一条卵石小径,四周尽是丛莽荆棘,想逃已没路了。
“龙小子,老子认输成与不成?”这人大叫:“你要是不让,老子就拼命啦。”
晨星寥落,依稀可辨面目,这人赭然是宋牵牛。
“是你?”龙行雨厉声道:“你为什么要一再算计龙某人?”
“老子恨你。”
“恨我?为什么?“
“老子不说。”他显然是为了陆起凤,为了朱颜,但他讲不出口,也不敢明说。
龙行雨当然不知,因为这人压根儿就没想到这种事,也从没把陆起凤放在心里,至于朱颜,他觉得她是个奇女子,混杂着爱慕和尊敬。
“你嘴里再敢不干净,龙某人就不客气了。”
“你想怎样?”宋牵牛色厉内荏。
“怎样?”龙行雨冷哼一声:“重则把你活劈两半,轻则戮你几个窟窿。”
“你……”宋牵牛呆了一呆。
他口说拼命,可惜右腕已负伤,他暗暗紧了紧刃靶,觉得这柄牵牛刀已不听使唤。
这命是拼不成了。
忽然一条人影飞掠而至,叫道:“龙公子,你说的对,戮他几个窟窿。”
龙行雨扭头一看,来的竟是陆起凤。
看来她是跟踪宋牵牛而来。
“你?”宋牵牛大吃一惊:“陆庄主,在下……在下……一向……”“一向怎样?”宋牵牛脸色铁青。
“一向忠心耿耿。”宋牵牛面色发白。
“老套。”陆起凤不屑的道:“说,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在下……在下……偶尔发现……”
“偶尔发现?”
“不不,先是乱闯乱撞然后才……才发现……他躲在这里……?
他已语无伦次,解说不清。
“胡说!”龙行雨叱道:“龙某人为什么要躲”。他委实弄不清楚这宋牵牛跟陆起凤有什么瓜葛。
“好吧,就算你没躲。”宋牵牛不敢顶嘴了。
“陆姑娘。”龙行雨目光一转,面向陆起凤:“你看怎么办?”他并无杀人之心。
“我?我不管。”陆起凤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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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行雨沉吟了一下,忽然叫道:“好,宋牵牛,放你一马,快滚吧!”话完,侧身主开了正面。
宋牵牛一声不响,一个箭步奔上了小径,一起一落,人迹已杳。
宋牵牛一走,陆起凤绷着的僵硬的脸色忽然解冻,绽出了微笑。
“你怎么放了他?”他问龙行雨。
“我为什么不放他?”龙行雨答得也很妙。
“他好像曾以对你不利。”
“不错。”龙行雨说:“他想用那柄牵牛刀砍掉我的脑袋。”
“你真宽宏大量。”
“龙某人与他无仇,其中必有误会,因会而杀人,这又何必。”
“这样说来你不但宽宏大量,而且胸怀磊落。”陆起凤显然是藉词吹捧。
”你把我说得太好了。”
“可惜你有点不好,”陆起风意味深长的抿嘴一笑:“想害你的人,你对人宽厚仁慈,却把关心你的人抛在九霄云外。”
龙行雨怔了一怔,他不是木头,当然听得懂。
谁关心他?他把谁抛在九霄云外?不言可喻,这个人不在九霄云外,就在眼前。
他只有假装不懂。
天色已亮,舍雾已收,东方朝霞焕彩,染红了半个天际,龙行雨忽然想到,朱颜要来接他。
这怎么办?如何摆脱陆起凤?
至少陆起凤待他不错,他不能疾言厉色。
“我想问你一件事,”陆起凤忽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