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郡主,到了。”珠玉在轿外轻声提醒,我应了一声,急忙将眼泪揩去。喜娘挑起轿帘,扶我走了出去。
一头红绸塞进怀里,跟着另一边的指引,缓缓踏入喜堂,对拜天地。
新房设在东院,是整个江夏王府最好的位置。我坐在喜床上,侍女在身前站成两排。也不知过了多久,门被推开,细碎的脚步声后,房内就只剩下我和另一个人的呼吸。
他的步子沉缓有力,走到我面前。黑色的靴子,修长的腿,红色的喜服。他的手很好看,骨节分明。小麦肤色在灯光下亦是蜜一般的光泽,诱惑得很。
暗暗摇头,我在乱想些什么啊!
眼前一闪,薄纱飞起,飘落在地上。
我仰起脸对他粲然一笑。他愣住,眸子里闪现惊艳。那样微蓝的色彩转暗,寂寂寥寥,仿若大海的颜色。
“明月。”他轻声唤我,上前一步将我拥住,过了半晌,喃喃道:“原来是真的。”
我不解,推了推他:“王爷,夜已深,臣妾伺候您更衣吧。”
☆、第四章 花有情,却是秋风无意(四)
他低低一笑:“劳夫人费心,可南宫家一向有规矩,床榻之上由夫君服侍娘子,不得怠慢。”话未说完就覆住我的唇,双手不规矩地伸进来。
下意识想将他推开,但手伸到一半又醒悟过来。我如今已是江夏王妃,与他行夫妻之礼是名正言顺之事,何必扰得大家都不痛快。
沉默着任由他上下其手,猛地扯过床帐,将自己困住。
隐隐听见屋外有喧闹声,我挣扎着问他:“怎么了?”
他哑着声音嘟囔一句“不必管”便倾身而上。
王鹣第二日就来辞行。
南宫少卿知晓我们之间必有话说,早早就躲了开去。
端着一盏茶,悠闲地滑动茶盖。他站在厅中,饶是两朝总管,也有些不自在起来。
或许是为了缓解紧张,他无话找话地宽慰我:“当初原想着巡视完南方便一同回长安,却没想到会有今日的局面……”言语间颇为惋惜。
我忍不住笑起来:“王公公多想了,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今日的果,是明月自己种下的因,怪不得谁。公公此番回去,定代明月向今上请安,就说、就说,”略一低首,掩了笑意,“就说是明月对不住他。”
他欣慰地笑了,“郡主虽与皇上无缘,但江夏王爷亦是人中龙凤,且待郡主如珠如宝,必不会有半点不如意。”
“是,”我附和,“请公公转告今上,让他放心,明月必不会逆他的意。”即便落得如今的局面,我也不会不让他顺心。挥了挥手:“公公先下去吧,明月有些累了。”
也不等他反应就顾自起身转入内阁,抵着墙壁浅浅喘气。
没关系,我还有那么多的岁月,总有一天,可以忘记。
“来人。”扬高声音唤道。
一个碧衣女童从门外转进来,“王妃。”
我点点头算作受礼,“你去将珠玉的东西收拾了,让她跟王公公一同回长安。”
“啊”她显然受惊,想来是想不通。这王府中与我最亲之人只有珠玉,可我却要撵了她走。
不悦地蹙眉,“听不懂么?!”
她立时低下头去,“是,奴婢明白。”
见她朝后退走,我又连忙叫住她,“若是她要见我,就说我乏了,早睡下了,让她好好上路。”
“是。”她再次福身,乖顺地领命而去。
偌大的江夏王府,从此再没有可以说话的人。但我又能如何,他负我,我怪不了。可旁人却是没有这个资格。一次不忠、百次不用,这个道理,她早应该明白。
碧衣侍女说珠玉在院子里跪了一天。我坐在房内品茶看书,视若罔闻。
天黑下来的时候,外面开始下雨。先是淅淅沥沥地小雨,然后转大。呼啸之声惊悚,雨滴砸在芭蕉叶上,犀利作响。
侍女担忧地看了窗外一眼,回头见我仍是沉默,也不好说话。
有小厮来报南宫少卿宿于军营,今日不回来了。
☆、第五章 花有情,却是秋风无意(五)
我点头应答,却见他欲言又止,只得挥挥手:“全都退下。”房内马上清静下来。
愣愣瞧着雨打芭蕉,那水珠也像是打在自己心上,潮湿又疼痛。起身迈步到窗前,她还是跪在那里,任由大雨淋湿全身,肩膀一抽一抽地,不知是不是在哭。
轻声叹气,折身推开门走了出去。也不打伞,闲庭信步般踏入雨中。
珠玉惊了一下,慌张地抬起头看我,“小姐……”
我含笑点头:“原来你还记得我是你小姐。”风声夹杂着雨声,两个人即使站得再近,说话也听不分明。我只好蹲下身去与她平视,无悲无喜:“你何苦为难自己,好好回去收整一番,回了长安,也必不会有人亏待你。”
她抽噎:“珠玉明白,可珠玉在小姐身边十数年,小姐的生活起居一向由奴婢照料。奴婢若是离开,只日日担心身边人照顾不周。”
唇角弯起的幅度加大,果然是好奴婢。
柔声对她:“你可明白我不要你了。珠玉,我不要你了。”一字一句,生怕她听不清楚,重复又重复。
她脸色愈发苍白,呐呐不知所措:“为、为什么?”似是不甘。
我低低嗤笑:“为什么?你难道不明白。”眼眶一热,快速仰起脸,任由雨水打进眼里再流出来。“你将那药放进酒里,就应想到会有今日的局面。”无力地摇头,“我只望你应我一件事,他日见到恪哥哥,不要让他知道我已经知晓。”
她顿时瘫倒在地上,茫然地瞧着我。
终是在第二日,好好收拾东西上路。
从江夏到长安,相隔一百零三座城,相距两千多里路。
此番一别,当是一生。
不肯瞧着他们离开,站在后花园里。子衿花开了一院,蓝白的花朵在风中摇曳,细细弱弱,如同冬日初雪。悄悄落了一地,不叫人觉察,却早已深入心底。
不知我对他而言,敌不敌得过一朵子衿花。可我总知道,我敌不过宋月然。
少年相识,数载陪伴,痴心尽付,他一点也没放在心上。
身后一暖,已有双手将我圈住。
“早上寒冷,怎么穿这么少?”他在我耳畔吐着热气,笑声晶莹。
我低首一笑:“这子衿花开得极好,想来外面的景色也是别有滋味。不若我们出去走走,可好?”
他一怔,接着笑道:“倒是我疏忽了,你到江夏许久,也从未带你好好逛过。既然你有兴致,那便今日吧。”随即吩咐下人准备车辇。
回房换了一身轻便的衣裳,与他携手同出。
他有意带我去登高望景,于是马车一路往城门而去。车轮骨碌碌地响,我听得好笑,随手揭开车帘,却见王鹣一行人也方方出了城门。相距稍远,我微微眯了眼睛。白马上有一人背对着我,蓝衣绝世,似感应到什么,蓦然回首。
精雕细刻的面容,乌黑的眼睛,墨色长发随意用绳子系起,也带了倾国倾城的绝世风华。
就好像初遇的那一天,只是端端站着,就叫我失了魂魄。
☆、第六章 轻年少,懵懂不知愁(一)
我出生时,有金光入府。
父亲急急找来命士,看了小小婴孩的面相,算了生辰,最后悲喜不明地对父亲道:“小姐贵人入世,有凤来仪。”
父亲大喜,见命士仍是愁眉不展,只得又问道:“可有不妥?”
命士摇头,道:“小姐孤芳高洁,却是人间痴儿,只怕前路难走。”言毕再不肯多说,连礼金也不受便离开。留下父亲呆站在原地。
这件事母亲从小便当故事说给我听。我只不信——世上哪有那么多祥瑞之兆,哪有那么多凤凰入世。
但确实因为这个预言,父亲待我如珠如宝,轻易不肯委屈。姐妹兄弟,人人都将我捧在手心。
少时懵懂不知世事,等稍大一些,同年纪的姐妹都被人定下,也只有我因为“有凤来仪”而被长安权贵排拒在外。
每当母亲担忧说起,父亲只是笑说不碍事,咱家明月注定嫁入皇家。
我不懂,却也无所谓。身为世家女子,从未想过婚姻大事可由自己做主。只要能让父亲高兴,哪怕让我嫁给大上三轮的皇帝我也无惧。
临帝三十一年冬,我陪着母亲到护国寺进香。
那年梅花甚好,冷香沁人心脾,是数年不曾有过的盛景。不喜听老方丈说道,上过香后就带了珠玉到后山梅林散步。相国府的侍卫在林子外围成一道屏障,是以林中寂寂,倒也潇洒自在。
紫褐色的树干,纵横驳纹。花瓣以绿色为底,渐渐变淡,到最后疏浅成一片纯白。这样大片的绿萼梅,当真是乾华独一无二的。
“你可听到什么?”一阵箫音隐隐入耳,我禁不住蹙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