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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你找什么?”小策子软软糯糯的声音传来,“策儿给你拿。”
反手摸摸他的头:“策儿乖,”顿了顿,“现在什么时辰了。”
“三更了。”娘亲的声音传来,脚步声来到近前,怜惜地道:“孩子,你快去睡吧,我来照顾你娘。”
“不要,”小策子固执道,“我要陪着娘。”
“好,策儿真乖,”我笑笑“来,上来陪娘睡。”他听话地踢蹬了小鞋子,爬到我身边,用被子将自己裹住,抱着我的手,没一会儿就睡着了狙。
我无奈地笑笑,摸摸他的脸蛋。
“你真的要我们走?”娘亲压低声音问,满是担忧:“我们哪里放心得下,更何况策儿黏你,只怕不肯乖乖听话。”
面上的笑容淡去,只觉疲惫:“我好不容易让他答应放你们走,您现在说的是什么话。”顿了顿,道:“你们留在长安,我根本没有办法处理事情,你们走了,我自然放得开手脚。”
“你要做什么?”她蹙眉。
我一笑:“我能做什么,娘,您就是太操心了。”
“唉,”她叹了口气,半晌,幽幽道:“我都听你的。”说完一阵窸窸窣窣,又退了出去钫。
我心中疲惫,抱着策儿,想睡又不敢睡。他温软的呼吸喷在我手臂上,心柔软得像一汪水。没过多久,睡意袭来。竟梦见南宫。
他着一身黑衣,站在风里看我。发丝凌乱,眼神却是温柔无比。
在梦里,我的眼睛恢复以往的清亮,朝他伸出手,一遍遍喊他的名字,他却不肯应答。最后竟然转身走了。
“南宫!”我追过去,伸手一抓,却只握住一手空气。
“娘!”耳边是小策子的惊呼,我一惊,立时醒过来。额上汗涔涔,他的小手覆在我肌肤上,擦拭汗迹:“娘,你做恶梦了?”
我摇摇头:“没事。”反手握住他的手,拉下来,“娘不好,吵醒策儿了,你快睡吧。”
他嘟嘴,手往下摸在我肚子上:“都是弟弟不好,让娘睡不好,我以后才不要疼他。“
我失笑,也跟着抚摸凸起的肚子:“傻瓜,这是你弟弟,你哪里能不疼他。”顿了顿,有些艰难,却还是装作无事一样:“爹爹不在身边,你是哥哥,是南宫家唯一的男人,一定要好好照顾奶奶和姥姥,以后弟弟出生,你也要疼他,知道吗?”
他点头如捣蒜:“知道。”
我笑笑,把他搂进怀里,“睡吧。”
这次倒是好眠,无梦。
早上又被策儿吵醒。
“你走开!不要靠近我娘!……”
心里一动,立时明白发生了什么。蹙眉轻斥:“策儿,不要闹。”
他委屈地抱住我的手,头在我手上蹭来蹭去,还是不妥协:“走开!”
“今天就送他们走。”北宫恪声音淡淡的,我却能听出其中的不悦。于是点点头,道一声“好”。
早走早好,走了我就不需要一天担心,害怕牵连他们。
“娘不要策儿了吗?!”小策子抱着我哭,眼泪鼻涕一把一把的。
我苦笑不得,朝方才男声的方向望了望:“我有话跟儿子说,你先出去。”
他倒是不恼,也不与我争执,自己出去了。
我摸摸孩子的头,他柔软的发在掌间流泻,柔软。
“策儿,你不记得昨天答应过娘什么了吗?”
他鼻音浓重道:“我要好好照顾奶奶、姥姥,还要疼弟弟,”顿了顿,哇地大哭起来:“可是我不要跟娘分开!”
“小傻瓜,”我笑道,“娘哪里舍得跟你分开,只是要你们先走,过几天娘就去找你们。”
“真的?”他怀疑地问。
“当然是真的,”我一点也不脸红,“娘还要在这里等爹爹,等他来了,娘就和他一起去找你们。”
“哦,”他这才不好意思,“是策儿不乖,策儿会听娘的话,等娘和爹来。”
“好孩子。”我笑笑,亲了亲他的脸蛋。
娘亲早把东西准备好,他们走的时候我并没有去送,只是上了城楼,躲在角落里听呼呼风声。
珠玉搀着我,“小姐,小世子哭闹不止。”
我“嗯”了一声,没有说话。
过了许久,她又道:“封妃典礼就在这两天了,内务府送来了两套衣裳,让你试一试,不合的话抓紧时间改。”
我抓着她的手:“是落夏来接的吗?”
她一愣,也不纠结我答非所问:“是,还有夏公子和疏乐姑娘。”
我点点头,没再说话。
她又开始絮絮叨叨:“御医已经等了两个时辰了,咱们回去吧。”怕我不开心,忙道:“周大夫说了,你的眼睛问题不大,敷几次药就好了,你不要担心。”
“嗯。”
“你就算不顾及自己,也要想想肚子里的孩子。这……”有些艰难,她却仍是说出来,“这不准是王爷在世上除了小世子外唯剩的血脉了。”
“我知道。”手抚上肚子,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他。扶着她站起身,“回去吧。”
没有策儿陪在身边的第一个夜晚,又梦见了南宫。
是我们被围困的那日,说好要一起死。
他第一次在那么多人面前亲了亲我的嘴角,然后笑着说明月,闭上眼。
身后是万丈悬崖,风声呼啸。
我要是看着你的眼睛,就不敢死了。
我点点头,听话地闭上眼睛。他拥住我,双手搂得死紧,似乎昭示我们要共赴死亡。
接着……
身子一凉,耳边都是惊呼。
我猛地睁开眼,却再看不到他。脚往悬崖走了一步,立刻被冲上来的人死死拉住。
——??
☆、第两百一十五章 落花时节又逢君(二十四)
天知道我有多恨他。
南宫少卿狙。
可是我又那么想他……
睡着睡着便有些热,踢开被子。仿佛有一只手在我身上游走,我以为是梦,低吟两声,翻个身继续睡。可耳边一声低笑,忽然胸前一凉。
猛地惊醒,“啊!”
抓过被子死死裹住自己,不知是白天黑烟,双眼上的布条透出一股子药味。
“明月,是我。”他道。
我缓过神,往后缩了缩,“你出去!钫”
“明月,”他的声音变得有些冷,“我已经按照约定,让他们走了,你是不是也应该履行承诺。”
我不想跟他多说,手伸到枕头底下,一下便摸到冰凉的物什,抓住,用尖利的一头抵着自己的脖颈:“北宫恪,出去!”
他一愣。
我能感觉到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凝结了,他的目光放在我手中握着的东西上,冷冷的,将方才的火热一扫而空。
往前逼近几分:“出去。”
过了不知多久,他翻身下床。
“祈明月,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他冷冷丢下一句话,转身出去。门打开的一瞬,冷风灌进来,我摸着自己的肚子,痛哭失声。
他刚刚不在了的那个月,一直哭。
我自己也知道对身体不好,可是没有办法,不管怎么样都止不住。哭到后来,看东西有些模糊,他们强行给我灌药,每日里昏昏沉沉,自然也哭不了了。可眼睛还是看不清。
曾经有一段时间,我多么庆幸,自己可以不用见那些不想见的人和事。可是现在才明白,什么都看不见,才是最可怕的。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在我旁边,我不知道身边人是不是有险恶用心。或许她们神情狰狞,语调温柔,我就以为她们对我好。
双手环膝,听到“吱呀”一声响,整个心都提起来,死死攥着簪子,又比划到颈边。
“小姐,是我。”听到是珠玉的声音,松了口气。
“你没事吧?”她将门阖紧,走过来,环抱住我,“珠玉在这陪你。”
我没说话,默默将头埋在她肩窝。
睁眼到天明。
珠玉陪着我,自己反倒睡着了。第二日醒来,揉着眼去准备早膳,我浑身酸疼,靠坐在床沿。没一会儿,门打开。
“回来了。”我道。
来人一声轻笑:“是我。”
我连紧张都没有,淡淡朝声音来的方向瞥了一眼:“宁妃娘娘,有何贵干?”
宋月然走到我面前,端详了一阵,啧啧道:“没想到你也有今天。”
“你来只是为了说这些话?”我挑眉。
她笑道:“自然不是。明月小姐可还记得七年前你我初见,那是我被容娘娘责罚,浑身是伤,小姐从门外进来,连看都不曾看我一眼,还踩在我的手上。那钻心之痛,我倒现在都没能忘记。”
听她说起,我想了好一阵,才记起似乎确实有这么回事。
那时我眼里只有北宫恪,哪里看得见别人。好不容易求到机会去看容娘娘,几乎是奔跑着进去。听到她痛呼,才发现地上躺着一个人。我想赔礼,可容娘娘却笑着招呼我,我便什么也没有说了。
“我身份卑微,幼时爱慕主子,却什么都不敢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