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彦信就像见了鬼,张口结舌的望着她,半晌方猛地将她挥倒在地上,大吼了一声:“滚!”
初晨自若的从地上爬起,对着他盈盈一礼:“还请王爷示下,贱妾该滚去哪里呢?是暂时滚呢,还是永远滚?王爷说清楚了,贱妾才好去做呀?”
彦信看着初晨好看的嘴唇一张一合,露出里面雪白整齐的小米牙来,瞬间血红了眼睛,指着初晨哑声道:“你——”最终一拳捶碎了桌子,上好的磁器滑落在地,乒乒乓乓一阵脆响,碎瓷飞溅得到处都是。初晨眼睛都没眨一下,她脸上笑着,眼里的轻蔑却是一点也没有掩饰,就那么赤裸裸的嘲笑着彦信,好像在说:“你也就那么点儿能耐。”彦信突然溃不成军,逃也似地冲出门去。
彦信前脚刚走,柳青和柳眉后脚就冲进房里,只见初晨已躺回床上,闭着眼睛道:“把地上收拾了。”柳眉鼓足勇气问:“娘娘,您,您还好吧?”
等了半天,也不见初晨回答,柳青偷偷拉了拉柳眉,二人轻声收拾了,悄悄退了出去。
一连两个多月,都不见彦信的影子,初晨一如既往的过着她的日子,有时候甚至还和几个丫头有说有笑的,跟她们讲些北地的风土人情,言辞间偶尔流露出对大海的向往。要说有什么不同,就是她饭量增加了,身体也强壮了些,脸上也有血色了,每天早睡早起,必然到院子里走上两个时辰。闲的时候,就做针线或是看书,那琴一概不摸。她每日只在自己的院子里活动,轻易不肯出院门一步,也不见其他人,就连原来服侍她的润露和春黛来求见,她也坚决不见,只是和阿怜的关系更亲密了。柳青隐隐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但就是抓不住要领。
八月,冷后下了懿旨着太子妃叶柠主办她的寿宴,让太子侧妃金玉露从旁襄助。太子妃将来是一朝国母,是要受万民景仰的,冷后此举本来是为了让叶柠好好露一回脸,好树立太子妃的威信。谁知道,准备工作才开了个头,叶柠就病倒了,反而是让刚刚传出有孕的侧妃金玉露主理了全部筹备工作。明眼人都知道,这太子妃病得不是时候,得的却是心病。
上卷 庭院深几许 第七十二章 风惊竹(中)
七夕加更——吼吼
太子妃为人有些清高古板,自和太子大婚后,就不是很受太子的宠爱。自侧妃金玉露入府,太子妃就更是不受太子的喜爱了。金玉露此人,出身虽比不上叶柠尊贵,但胜在家私千万,可以给太子金钱上源源不断的,而且本人虽非绝色,却颇有才气,性格外向坚韧,见识堪比男儿。惯会揣测上意,待人接物又很是宽厚得体,很快就得到了上至帝后、太子,下至太子府诸人的喜爱,硬是把叶柠这个正妃的风头给比了下去。偏生她又谨守本分,别人对叶柠端着十分礼,她就端着十二分礼,让叶柠一点错处也找不出来。
叶柠心中郁结万分,还指着自己肚子若是争气,早日生个嫡子出来也好,谁知太子每个月也只是初一、十五会去她殿中,平时影子也不见,她这肚子怎么能鼓起来。正焦虑时,骤闻金玉露已经有了四个月的身孕,派人下了几次手都未成功,直气得她一口气憋在心里,就有些神思不属,身体不妥起来。初始还只是小病,但太子只来了一趟就匆匆离去,也不曾宽慰她,只是要她快些好起来,不要耽误了冷后的寿宴才好。这一激,这病原本只有三分也有了七分了,更没有精神打点寿宴的事情。
而金玉露呢,拖着怀孕的身子,除了尽职尽责地打点好分内的事情,还每日去给叶柠问安请药,将不属她分内的事情都原原本本的报知叶柠,毫不贪功,也不擅权。这一来,所有的人都在夸她知礼守礼,贤淑温婉,太子也隐隐把她当做知己的样子,越发倚重她,叶柠这病就更难好了。
等到冷后的寿宴的这一天,金玉露的声望在京都的贵族圈子中也达到了最高峰。
寿宴这日,初晨作为广陵王正妃,是无论如何都要与彦信一起出席的。初晨盛装打扮后,坐着软轿来到二门时,彦信已经在车里等着了。
初晨扶着柳青的手上了马车,只见彦信一身紫色的大服坐在暗影里,神色冷峻,并不看她一眼。初晨将自己的衣裙仔细拢好,小心的拣了个角落坐下,并不挨着彦信。彦信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气一阵冷似一阵,初晨直视前方,只当他透明。
二人各怀心思,车内有看不见的暗流汹涌。马车起动不久,突然来了一个急刹车,初晨不防,一个踉跄险些摔下去。彦信下意识地搂住她的腰,初晨一颤,彦信搂在她腰间的那只手仿佛若烧红了的烙铁一般,烙得她全身都不自在。所幸彦信的手并没有在她的腰间停留过久,很快就拿开了手。她只觉得天气太闷热,这车厢太狭小,彦信身上的那股熟悉的味道充斥着她的所有感官,逼迫得她透不过气来。
好不容易,车终于停了下来,初晨暗暗长出了一口气,等到彦信下了车,她忙离开这个让她喘不过气来的车厢。初晨伸出手,柳青正要来扶她,彦信抢先一步把初晨的手握在他手里,接着不等初晨踩上踏脚凳,长臂一伸搂住初晨的腰,将她凌空抱下了马车。宫门前全都是当朝权贵及其家眷,无数的人都在看他们这对夫妻,有人羡慕的小声说他们好恩爱。也有人低声笑:“再恩爱生不出儿子来也是白恩爱。”
不知是不是错觉,初晨觉得彦信握着她的手似乎颤抖了一下,再看彦信已经换上了一副深情款款的样子,初晨挤出一个僵硬的微笑,任他拉着手,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向殿门走去。只有彦信和她自己才知道,她的手心里全是冷汗。彦信讽刺的望着她一笑,在她耳畔吹了一口热气,低声道:“你好久没碰男人了,很激动吧?如果你邀请我,我今晚会考虑临幸你一下。”
初晨愤怒的瞪着他,狠狠的抽手,彦信紧紧拉着她的手,冷声道:“你不想大家都没面子吧?”初晨望着迎上来的其他权贵的笑脸,只得硬生生的咽下这口气,配合地摆出最灿烂的笑容来。
宴席开了不久,彦信便不见了影踪。大约是受了太子侧妃怀孕的刺激,一大群贵夫人将初晨围住,不停地打听她怀孕没有,听说她还没有身孕,均表示遗憾。又有好事的人,旁敲侧击的问广陵王府可有其他喜事,为什么这么久了,不见广陵王府传出喜讯?言下之意便是初晨好妒,自己生不出来也不准别人生,没有妇德。初晨根本无心招架,头痛无比,如坐针毡,有心要走,又找不到彦信,一连派了几拨人去找都找不到,也不知这厮到底跑哪里去了。
初晨先前还以为他又去找梅嫔去了,但她的目光穿过人群,看见梅嫔正循规韬距地在冷后身前伺奉,这才打消了这个念头。金玉露看见初晨的尴尬,特意走过来跟她打了个招呼,这帮贵夫人被金玉露吸引,这才放过了初晨。
初晨刚松了口气,冷后便起身入内,接着就有宫人来宣广陵王妃入内觐见冷后。初晨正在猜测到底是何事,抬头正对上梅嫔不怀好意的目光,不由暗暗叫苦。便知定然是梅嫔在冷后面前说了她什么坏话,冷后向来不喜她,曾多次想除掉她,这下她可有得受了。虽知只要有瑞帝在,冷后其实也不敢要她的命,但她实在不愿为了某人去受这个罪。对柳青使了个眼色,让她快去想办法找彦信。宫人催得急,初晨只能暗盼冷后不要太为难她,硬着头皮整装入内觐见冷后。
初晨进入内殿,冷后高高地坐在殿首的凤椅之上一脸惬意地闭目养神,叶柠正在为她按摩头部和肩部。也难为她拖着病体做这伺候人的活,还能始终面带微笑。初晨叹了口气,大家都活得挺累的,谁又知道原本就心高气傲的叶柠此刻心里是否在滴血。
初晨忐忑不安地给冷后行了拜见之礼,原以为冷后会像以前一样装作不知道,会让她跪很久。谁知这次冷后倒干脆,她刚行完礼便让她起了身,还让宫人给她看了座。这样一来,初晨越发有些惊疑不定,她直觉冷后其后必然有大的动作。
冷后对叶柠挥了挥手,示意她停下。叶柠走到下手坐下,初晨看着她与从前有了很大的不同。她的背脊挺得很直,身子是越发瘦弱了,苍白的脸色用胭脂也盖不住,但是那眼神越加的坚定冷冰,不笑的时候,整个人犹如一堵冷冰的墙,看来她这段时间受的打击着实不小。叶柠那冰冷死沉的样子与金玉露那雍容温润的气质刚好形成一个鲜明的对比,初晨倒有些明白太子为何不喜欢她反而去喜欢容貌出身都不如她的金玉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