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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二人争吵已告一段落,那男子对彦信抱拳:“鄙人白鸣灿,这是我的,咳,未婚妻陆宛凝。”彦信谎称自己姓严,名恒,初晨是他的妻子陈氏。白鸣灿给初晨号了脉:“夫人只是身体偏弱些,并没有什么问题,平时注意调养调养就行。我这里开一个方子,只要好生按方服用,最多不超过三个月,保证二位得偿所愿。”他言辞表情都是十二分的自信,想来是极有把握的,彦信宝贝似的将那方子贴身藏了起来。
白鸣灿坚决的谢绝了彦信再三的邀请和谢意,只说是权当感谢他们帮陆宛凝的谢礼,径自带着陆宛凝飘然而去。陆宛凝走前拉着初晨:“陈姐姐,我很喜欢你。我们会在弯眉山庄住到夏天,你若是有空了,记得来找我玩。”初晨心不在焉的应了。
彦信拉着初晨的手往山上慢慢走去,几个丫头小厮随着马车远远的跟着,二人一路无话,到得一片山洼处,当真是桃红柳绿,溪水淙淙,春光明媚,又平整又避风,端的是春游的好地方。十来个衣衫鲜亮的贵族青年男女早已在那里高声笑闹,有初晨认识的,也有她不认识的。
众人见着了二人,俱都笑:“三哥和三嫂这时候才来,该罚!”便有人递过两个大杯,彦信也不推辞笑眯眯的喝了,初晨看着那满当当的一大杯酒,正要去拿,旁边伸过一只手拿走那杯子,却是彦信:“她这几日身子不太好,我替她喝了。”他此举自然又引得众人一阵起哄,又有那眼尖的人道:“三哥身上着的衣服可是三嫂亲自做的?我一看就知必然出自三嫂之手,一件衣服就将你收买了么?”
彦信穿的正是前几日初晨做的那件绣了竹子的春袍,听得众人夸赞,略有些得意的假意谦虚了几句。众人只是不饶,初晨无奈喝了半杯才算了事。
众人一起射覆、行酒令、烧烤、放纸鸢,玩得不亦乐乎。初晨一点心情都没有,勉强打起精神敷衍了下,便独自坐到一旁的树荫下去歪着。彦信知她心情不好,也不打扰她,只吩咐春意小心伺候。初晨正对天边一缕云彩发呆,随着一阵香风,有人轻轻在她身旁坐下。
没想到紫苑也来了,“你怎么也来了?身子那样重,郡马也肯放你出来?”初晨掩去眼里的忧思,望着紫苑淡淡一笑,随手递过一杯热茶。
紫苑握住茶杯,甜蜜的笑:“他说是要多动动才好生产,喏,他不是也跟来了么?”
初晨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一个中等身材的文弱书生正陪在彦信和付原萩的身边侃侃而谈,偶尔瞟紫苑这边一眼,都是满眼的温柔。
“你真幸福。”初晨羡慕无比。
“难道你就不幸福?三哥对你那么好。谁不知道你府内一众姬妾全都形同虚设,你是三千宠爱在一身呢。”紫苑说完,见初晨脸色煞白,不由住了口,略带些焦虑:“你怎么了?三嫂?要不要我喊三哥过来?”
初晨一笑:“不必。我经常听秦嬷嬷提起先后,对先后那样的奇女子很是向往,你可不可以跟我说说先后?”
紫苑沉默,很是犹豫。初晨也不急,笑眯眯的望着她:“你三哥这个人的性格你也知道,看着一天笑嘻嘻的,实际上心里有什么不痛快的从来不说出来。我想知道他从前的事情,也好清楚什么是该避讳的。府里的女人,实在太难缠了。”
紫苑一听,原来是为了争宠啊,这种心情她理解,她看看左右:“这样啊,今天不方便,改日我请你过府去玩,我再跟你细说。”然后笑眯眯的望着初晨,“我就说嘛,以我三哥那样的人才,你怎么可能不动心。这样才对,不枉三哥对你的一番深情。”
初晨扯开话题:“你生产的日子是什么时候?”
春雨濛濛,初阳淋着细雨,徒步走到广陵王府,王府的门房一见是王妃的兄弟,谄媚的笑着上去给他打伞,他会掉几句诗文:“大公子来啦?沾衣不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公子爷好风雅兴致。”初阳黑幽幽的眼睛看他一眼,扔给他一块碎银:“王爷回来没有?”
门房欣喜地将银子收入袖中,他特别喜欢宁国公府的这位大公子,对他们这些下人,出手真的很阔绰,真不愧是百年世家出来的子弟。他讨好的笑道:“您运气好,爷半个时辰前才回的府。您是要先去见王妃呢还是?”
初阳道:“不必,我先见王爷,姐姐那里我等会再去。你去帮我通报一声,看王爷是否有空?”
门房喊过一名小厮,让他将初阳迎到到花厅奉茶,他自己亲去找祝年通报去了。
初阳是第一次走进彦信的书房。一进两间,坐北面南的房子,不大,收拾得很简朴紧凑。南面靠墙摆了一长排的黄花梨木书架,上面密密麻麻摆满了书籍。书籍种类很杂,有兵法,有策论,有诗词,有杂书,甚至还有医书。靠西边的墙上挂着一把黑沉沉的铁弓并一壶白翎金箭还有一把长剑,东边摆着两把黄花梨木的椅子和茶几,墙上挂着一幅瑞帝御书的狂草“不言而信”。房中除点缀着几盆奇兰,再无任何装饰。
初阳正在打量房内装饰,就听彦信在里间道:“可是初阳来了,进来罢。”
初阳应了一声,进了里间,里间与外间的简朴方正稍有不同,多了些温润精致之气。湘妃色的竹帘,几盆盛开的奇色杜鹃摆放得错落有致。临窗一张黄花梨木的大书案,案上放一架白玉笔架,一方端石日月长方砚,一个朵云纹单柄玉洗,一对金猊兽镇纸压着一叠玉版纸。两旁都是书架,几张配着淡淡葱绿色锦垫的黄花梨木椅子散而不乱地摆放在书案对面的墙角,可见这是彦信日常与心腹议事的地方。
彦信立在书架前对着初阳微微一笑,仿佛早就料到他要来,他指了指椅子示意初阳坐下:“你来啦?孤等你很久了。”
初阳坐下:“你到底想怎样?”
彦信走到案前坐下,笑得温润如玉:“是孤要问你,你到底想怎样?”
初阳垂下眼,望着青砖地面一阵沉默,“我很荣幸能跟着殿下做事。但是,我有条件。”
“你说。”彦信有把握一切的自信和能力。十五岁的少年,虽然聪明能干,但在他眼里,不过就是一只刚刚出窝的小鸟,尚不能与强大的他对抗。
上卷 庭院深几许 第六十五章 烟雨寒(上)
“我们的事情,不要扯进她。如果你有什么怨恨,由我来替你完成,求你不要伤害她。她和这事情无关。”初阳困难地求那高高在上的姐夫,他不敢看彦信,只怕被拒绝,从他被少女抓住袍角的那天开始,他前十五年的人生就只是个噩梦。而那个无情地打破他的梦的人,就坐在他的前面,毫不掩饰脸上的得意和张狂,他却无力与之对抗。
彦信的脸冷下来:“你凭什么和孤谈条件?难道,你做的这个选择,不是为了你自己?不是为了你那从未谋面却因你而丧生的亲生父母?你我之间的事,跟她又有何关系?”
初阳也冷下脸:“怎么没有关系?她是我姐姐!”
彦信嘲讽而恶毒的笑:“她是你姐姐?她是你杀父杀母仇人的女儿!你不想报复她吗?如果,她悲惨无比的死去,你的心里会不会好过一些?你九泉之下的亲生父母会不会走得安心一些?有我帮你做,你不会更高兴?”
初阳对上彦信的眼睛:“她是无辜的。我尚未到丧心病狂的地步!我可以有另外一种选择,只要她好,我可以放弃一切,毕竟对我来说,为两个从未见过面的死人报仇,又怎比得上锦衣玉食,仆从如云的世家公子的繁华生活那样来得实际?”
彦信望了他好一歇,意味深长的笑了:“其实你早就猜到了是不是?只是你偏要学那乌龟缩在壳里,假装你什么都不知道,继续做那恶毒女人的儿子,继续过着国公府大公子的奢华生活。继续假装你是她的弟弟,继续向她献殷勤,心安理得的享受她的关心爱护,在你心里,她真的就是姐姐,一个无辜的女人那么简单?你可知,你根本没有和我谈条件的资格,我只要伸出一个指头,轻轻一按,你就会灰飞烟灭——”
初阳握紧拳头,愤怒地瞪视着彦信,彦信的眼里有洞察一切的嘲意,他最终败下阵来,他终究敌不过老谋深算,从腥风血雨里走过来的彦信。他颓败的垂头:“是,我知道我没有和你谈条件的资格。但她在我心中,就是我的姐姐,如果姐夫答应我的要求,我会让你知道,得到我,物超所值。”
彦信满意地点头:“你若是真的为她好,最好不要经常去烦她。她有我,就够了。”
初阳抬头,这算是一个承诺吗?彦信淡淡望着他,眼里看不出任何情绪,初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