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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二叔,你说是酉正相会,现下才是酉初,怎的说侄女来得晚了?”嬴湄说到此处,将马勒住,笑曰,“至于那排兵布阵要对付人的,怕不是侄女吧?”
汪羽面色微变,旋即笑曰:“那是老夫多疑了。贤侄女,咱们且来一处商议。”
嬴湄忽然不言不语,只怔怔的盯着蒿草出神。她不前行,身后的骑兵自然纹丝不动。
汪羽耐不住了,蹙起眉,道:“贤侄女,别是你又想耍花样吧?”
嬴湄摇了摇头,叹息曰:“汪二叔,侄女带来的兵马千数而已,你还不放心么?”
汪羽望望嬴湄身后,再看看自己这边,勉强道:“贤侄女,你究竟什么意思?老夫怎么越听越糊涂?”
“汪二叔,你麾下十万将士,既已愿意弃暗就明,何故才来了区区万人?便是张纥的亲信钳制你,你仍十倍于我,又何故另设机关害我?”
汪羽勃然大怒,斥曰:“嬴湄,你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哼,你既无诚意,咱们就兵戎相见吧!”
嬴湄没有回答,她只是举起手。身后的十个骑兵便翻身下马,再对着座骑狠抽鞭子。那马吃痛不已,一面长声嘶鸣,一面卯足了劲往前狂奔。
青青野草,随风起伏,一浪浪的袭来,直如碧波滔天。十匹矫健的骏马,扬蹄出没,红缨与鬃毛齐飞,大有逐霞光而缅春日之美!然头先奔驰的骏马一个失蹄,“吭哧吭哧”的扑到地上。随即,马匹接二连三的倒下,好'TXT小说下载:。。'久都挣扎不起。于是,哀鸣的嘶声,一声高过一声,显见伤得不轻。
那会,嬴湄身后的秦兵尽皆失色。汪羽的面上挂不住了,他张了张口,没想到苦心安排的第一步,就这么被揭穿了。再看向嬴湄时,却见她脸上挂着淡淡的哀愁:“汪二叔,你还记得十年前的旧事么?”
汪羽默然无应。
“那时,便是在不远处的泗水亭,侄女与先父,还有你一起痛击秦军。得胜归来,途径此地,也是这般蒿草蔓生,侄女曾曰:‘昔日观书,春秋时晋国的武将魏颗领兵与秦军大战,不敌秦将杜回,几被擒获。幸得一老汉结草将杜回的座骑绊倒,方转危为安,进而大败秦军。若那蒙锨是选择此路逃生,我一定要让他们也吃吃这样的苦头!’汪二叔,弹指一挥,十年过去,侄女的计策没能付诸他人,倒被他人变本加厉的用于自身——这,可就是俗话里说的‘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汪羽的面上一阵红来一阵青,索性把心一横,喝道:“嬴湄,你不过是仗着嘴巧舌滑,便巧言令色,混淆是非!不错,老夫不知变通,依样画葫芦而被你瞧出端倪!然老夫就是战死沙场,也是铮铮汉子,绝不学你引狼入室,祸害故国!想嬴兄在时,忠心耿耿,威名垂动天下,谁不敬佩叹服?没想到却生了你这么个恬不知耻的不孝女,让他死后蒙羞,辱及嬴氏!嬴湄,你不自裁谢罪,何以对得起亡父!”
嬴湄笑了,笑声里说不出的苍凉:“好一个正义凛然的汪二叔!你也不用激将侄女,你只说说,武将的意义为何?为国?为家?还是为自己?你为魏将,身受曹魏隆恩,那张纥篡位之时,你效忠故国的忠心放哪里?当时受累而死的百姓成千上万,你庇护故国的仁心,又存在哪里?汪二叔,我爹不及你处,是不识什么字,但是我爹知道怎么为人!不似你这般利欲熏心,沽名钓誉!你这等人都不自裁以谢天下,嬴湄又何须充作天字第一号的傻瓜?”
汪羽被驳斥得无言以答,遂恼羞成怒,大喝:“妖女,你不用嚣张,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嬴湄淡淡一笑,道:“魏地千万人想杀我,可惜还轮不到你!”
其后,她纵马一偏,向夏兵大喊:“兄弟们!嬴湄以先父的英灵立誓,只要你们愿意归降,我必不诛杀!若是铁了心要为张纥卖命,那就勿怪我心狠!”
风劲,声脆,数里之地皆被回音笼罩。蓄势待发的夏军骤然遭此一击,不免乱了心神:嬴氏在别国或许只是茶余饭后的消遣,但在魏地却是实实在在的标志——这一对多灾多难的父女,恰如多灾多难的魏国!焉敢说,他父女的诸般遭遇,不是他们将来会碰上的厄运?于是,死水微澜,层层荡漾:有人悲哀,有人焦躁,也有人迷惘、心动。
眼见己方军心摇摇,汪羽大怒,喝道:“谁能活捉妖女,赏黄金千两!”
重赏之下果有勇夫!夏军骑兵迅速抛开杂念,争先恐后的跃马狂奔。倒是汪羽白了脸——那蒿草地里还结着无数草环呢!
不等他张口,头一批贪功者已被绊翻,纷纷坠落。余者惊悟,急急勒马。然前冲后撞,人怒马吼,一时竟控制不住,场面顿然乱了起来。
汪羽惊怒交加,凭从前共同御敌的经验,他知道与嬴湄为敌,最忌急躁!故忙调匀呼吸,掏出小旗,有条不紊的号令左右。只听杀声如惊涛骇浪般自两边汹涌扑来,眨眼的功夫,树林里跳出数不胜数的夏军。他们飞快的移动脚步,挥着戈矛朝秦军扑去。位于正前方的夏军情绪随之高涨,忙挥动大刀,冲着蒿草一气瞎剁,恨不得立时取下嬴湄的颈上人头。
嬴湄冷眼觑着,短短一瞬,约略估算出夏军数目。次后,直待三面夏兵近在百步左右时,她才果断的挥动马鞭。身后的秦军迅速自马背跳下,抽出弩箭,对准三面夏军连珠环发。但见箭镞闪闪,密如蝗虫。“嗖嗖”声中,中箭者惨叫不绝,刷刷倒下好几拨。
夏军猝然受挫,难免惶恐,不单速度立刻慢下来,甚而有人往后退缩。汪羽忙高声嚷道:“弟兄们,咱们人多势众!就是踩,也能将秦军踩成肉酱!怯阵者,格杀勿论!”
其后,他将夏军的弓箭手调出,两边对攻。一时箭来箭去,密如瓢泼大雨,实实是遮天蔽日。这一回,秦军似乎吃了亏,只听嚎叫声此起彼伏,胡乱抵抗一阵后,忽的倒在蒿草中,全没了声息。
汪羽本是多疑之辈,见此愈发狐疑。他勒令弓箭手退下,再伸长脖子细细观望,然秦军所在处,除了半人高的厚密蒿草外,实在是瞧不出什么。略略沉思后,他将士兵分作两份,一份警戒周围,一份则上前探看。上前探看的那一部分,骑兵突前,步兵殿后,二者马上马下的配合,小心翼翼的包抄上去。
约在夏兵摸到五十步内时,蒿草内陡然爆出虎狼般的嘶吼。随即,一匹匹战马腾越而起,秦兵即刻翻身上马。如是电光火石,才眨眼的功夫,秦军挥动的军刀便闪现于夏军面前!
手起,刀落!
闪烁的寒光在奔驰的马腿间倏来瞬去,交织成网;血花层层泼撒,纷飞如雪!
嫩嫩的青草,艳艳的血色,抽搐的残肢断臂,夹杂着浓浓的腥味,构成一幅诡异的画面,似要跟天边逐渐暗去的晚霞争辉一般!
汪羽有些慌乱,他以一万骑兵加三万步兵作为先导,防的就是这着!然嬴湄可恶,生生在他眼皮底下行诈!完全想见得出,她是见自己箭阵太猛,怕僵持下去于秦军不利,遂指挥秦军埋首于蒿草内,便是那些战马,亦在其主人的指挥下,以极快的速度安卧下来。故箭弦虽猛,秦军受损的程度却远远小于他的预料。
此刻,不及自责,不及后悔,惟取嬴湄人头要紧!——此女狡猾如狐,凡事都有后招;何况暮色渐浓,须得速战速决!
汪羽一声大喝,索性自己上阵。因还有许多蒿草没有挑断剁碎,他不得不绕了个大弯子,从左边奔向嬴湄。
那会,因为两军近在咫尺,弩箭弓箭全派不上用场。大家只好握紧长矛大刀,狠命肉搏。
嬴湄身为主将,恰恰居于最前列。左近全是杀红了眼的夏国骑兵,除了硬撑,她别无选择。自然,比力气,肯定是她输,好在父亲传给她的枪法,乃以速度取胜。故她挺起长枪,抢在别人动手前,鸡啄米一般,飞速点去!
她眼神好,下手准,又狠,那些才靠近她的夏兵,还不及动手,便被一枪穿喉。因为距离近,在他们倒下时,热热的血,大半喷在她脸上、身上。
这是嬴湄第一次眼对着眼杀人!
不知是因为速度太快,还是人太多,她没时间害怕。然在一抽一刺间,手弯弯的麻了、痛了。随即,一个夏兵的长矛擦过她的颈。疼痛的感觉还没扩散,暖暖的热血便浸渍了亵衣的领子。嬴湄悚然,单手摸出腰刀,顺势一削,对方便滚落马下。
就在那会,她仿佛听见一个声音舔拭着她的耳,低低道:“我第一次上战场的时候,还没跟敌人交上手,就先把自己的嘴皮咬破了……不过有了那一次的体验,以后再看到血肉模糊的场面,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