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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此处,她的手微微颤抖。虽然她在军营发下重誓,也自信能赢,但毕竟是初上战场,对即来的命数并无十成把握,不免既期待又害怕——不,她绝不许自己害怕!一旦国都沦丧,魏国子民必然饱受秦蹄蹂躏;无论如何,她都得沉住气!
“给。”一样东西递了过来。嬴湄愣了一下,转过头,姬玉明亮的眼眸正盯着她。
自从爹派他来协助她之后,他一直寸步不离的守在她身旁。不知怎么的,嬴湄居然有种错觉:觉着此人与其说是前来督战,莫若说是充作护卫。只是,白日里他对自己的种种挑剔实在可厌。于是,她撇开脸,淡淡道:“那是什么?”
“酒。”
“酒?”嬴湄颇为讶异,不明白他是何意。
姬玉一脸严肃道:“喝一口,不然咱们跟前的小草就全被你揪光了。”
嬴湄恍然省悟,原来自己的一派紧张已被他看穿。一时,她又是羞窘,又是恼火,素来的傲气绝不许她在一个曾经鄙薄过自己的男子面前示弱。
她正要推开酒囊,却听到姬玉低低曰:“我第一次上战场,还没交手,倒先把自己的嘴皮咬破了……不过有了那次经历,以后任是再怎么血肉模糊的恶战,也不觉得怎样。慢慢的,习惯了就好。”
嬴湄愕然,他这是在安慰自己么?不然,似他那般骄傲的男子,为什么肯承认自己也有胆怯的时候?借着幽暗的光,她偏过头,仔细的打量对方。此时的姬玉面色温柔,目光暖和,当得起“君子如玉”的说法。
嬴湄恍惚出神,直愣愣的目光终于让姬玉的脸颊滚烫起来。他撇开脸,道:“早春夜凉,喝一口,身子会暖和些。”
这话语,这声调,明显比前头冰冷得多,嬴湄却禁不住笑了:原来,这人并不像他的外表那般冷傲,倒是个羞涩之人。
她心情顿然大好,接过酒囊,爽快的喝下一口。因为喝得急,只觉得喉间一片火辣,呛得她直想咳嗽。但秦军近在咫尺,她哪敢作声,只得紧咬嘴唇,徒劳的抓挠咽喉。忽然,一只厚实的大手犹豫的爬上她的背,一下一下的轻轻拍着。
不用说,定是姬玉。嬴湄心下微微荡漾:这人其实还很善解人意。
她感激的冲姬玉嫣然一笑,谁知他早把脸埋进浓密的草丛。她心下大乐,不由得想起天黑前的情形来。
那时,站在壮汉林立的队伍前,一向高挑的她,居然被衬托得无比娇弱。总算她还知道自己的份量,没有冒然跳出来对士兵发号施令,而是将打算先说与姬玉。他依旧一副冷面,却无半点刁难,即刻照她的意思去办。这让嬴湄颇有些吃惊,她原以为,他不会如此通情达理。此后,因着姬玉的雷厉风行及全力配合,伤兵们虽然不知嬴湄的来头,却也不敢藐视她。他们以极快的速度撤离军营,依计划行事。一路行来,嬴湄不得不承认,姬玉是个极默契的帮手。他总能在她说出下一步计划前,猜中她的意图,尽管偶有挑剔,却还是利索的执行任务,再无轻视她的眼神。
在姬玉那面,他对嬴湄的改观亦是始于撤兵之时。本来,他俩带的是伤兵,行动颇为不便。在军营内集合完毕后,嬴湄即刻将伤兵分为两队,重伤者用马车拉走,轻伤者则尾随步行。一出军营,嬴湄便毫不犹豫的把自己的坐骑让出来,将两个伤号扶上马背。随后,她快步走在马车旁,随时照料前后的伤患。因为环境恶劣,无法及时清洗,许多伤患伤口恶化,臭气熏天,就是男子亦无法忍受。可嬴湄只是皱了皱眉头,便卷起衣袖,或快速包扎伤口,或给人灌水擦汗,忙得不亦乐乎。因她作男儿打扮,且言语干脆,伤兵们便真当她是少年,心安理得的接受照顾。
看着一道道汗渍将她白腻细嫩的脸庞全搞花了,姬玉没来由一阵心痛。
她还只是膝下寻欢的年纪,却奔波在战场上,承担着本不该她负担的责任。回头思量,自己真是太苛刻她了。
姬玉策马来到她身边,长臂一伸,嬴湄还不及尖叫,便被捞上马背。待回过神,她怒道:“你做什么?”
“这里距你家乡尚有九十余里,你打算就这么走下去?”
“不劳虎贲校尉操心。再说也不用走那么远,再过三十里,便可以沿树林一路埋伏下去……”
姬玉忽然搂紧嬴湄的腰,免得她一味挣扎,许是用力过大,她呼吸困难,话语就此断落。她怒极,硬是腾出一手,预备反手一刮。姬玉的反应更快,亦抽出一手,迅速抓住她的腕。他冷着脸道:“如果不想让士兵知道你是女子,就不要挣扎,也不要大叫。如果你希望今晚的奇袭成功,现在就该节省力气,以伺后动。如果你怕我图谋不轨,或是玷污你清白,我即刻下马。”
言罢,他目不斜视,环在她腰间的手劲消了许多。她转头看他,但见他一脸严肃,绝无轻薄之态。
明明应该信任他的,然她心内已有成见,又恨他莽撞,便哼道:“嬴湄是小女子,只会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校尉如真有诚意,就请下去为嬴湄牵马。”
他毫不迟疑的翻身下马,真的手执缰绳,随同步行。直到一路安排好伤兵埋伏,腾出她的马来,他才重新上马。那时,他已足足走了五十余里。现下回想当时行为,嬴湄懊悔不已!直恨自己小肚鸡肠,全没素日之心胸。幸得姬玉乃真情汉子,不予计较。看来,如能深交,他倒是个不可多得的良友。
正胡思乱想,忽闻姬玉道:“开战了。”
嬴湄一惊,忙抬头眺望。果见远处火光闪烁,杀声震天。必是秦军的先锋部队与父亲杠上了。她紧紧的攥起拳头,只觉得心跳得异常厉害。她忙深深吸气,告诫自己万勿急躁,须得等秦军全副兵力压上去后,方可行动。
在这之前,只能恳求苍天开眼,让父亲一定要顶住秦军的猛烈冲击。
只要,只要一个时辰便好!
☆、第三章 哀兵必胜(二)
前方杀得天昏地暗,秦军仗着人多,又是御驾亲征,军心激昂,锐不可当。但见骑兵冲锋在前,步兵陷阵在后。他们左手夹人头,右手挥刀剑,噬血的目光闪闪发亮。那派穷凶极恶的模样,一如阴曹地府里窜出的饿鬼。何况,他们野蛮而凶残,利索而彪悍,既可单匹作战,又可环首支援,足见军纪严明、训练有素。这样的军队,当是所向披靡的王者之师。
然魏军居然顶住了。
他们本就打算与秦军同归于尽,现下置身于更糟糕的地形,再无一丝生还的可能,求死之心则变得异常坚决。彼时,他们挥着大刀,追随着主将嬴恬拼死搏杀。那嬴恬不单全身沾满鲜血,就是花白的胡须亦无干净之处,可犹在马背上左右冲击,一枪一挑,一挑一准,堆积在他马下的尸体越来越多,也越来越高。厮杀中,他好似从天而降的战神,仿佛不知疲倦,亦绝不会后退一步。
秦国皇帝蒙锨立于高地,将嬴恬的一举一动看得清清楚楚,心下很是赏识,对左右道:“嬴恬勇而顽强,老而弥坚,真是嚄唶宿将。可惜明珠暗投,居然为曹蓉那糊涂家伙卖命,实是不值。”话说于此,他又撸须叹曰:“这样的人,若能弄到寡人手里,寡人必然知人善用,绝不会亏待他。”
想了想,蒙锨高声道:“顾岳,拿下他,不可伤他性命。”
“诺。”一位随侍在蒙锨附近的将军答应一声,施过礼,便催马出列,直奔嬴恬而去。
那时,嬴恬正被四个年轻力壮的骑兵包围,四条长枪围着他上挑下戳,左刺右拍,团团闪烁的银光舞得密不透风,将他牢牢的罩在中央。嬴恬手持的亦是长枪,他枪法之神准,在七国里赫赫有名,人称“枪王”。然这一刻,他久战疲惫,未免力疲技拙,挡得了左边,却防不住右边;顾得了上头,却护不住下盘。
只听“嗤”“嗤”的两声,两支长枪同时穿破铠甲,一支扎进他的右肩,另一支扎中他的左腿。眼瞅着他眉头紧锁,瞳孔放大,四个秦军大喜过望,忙一股脑儿压上来。嬴恬发尽上指,圆睁双眼,忽大喝,硬撑着抖动手腕,那长枪便耍得如蛟龙戏水,水起风生。“噗哧”“噗哧”几声,便将四人全挑落马下。旁的秦军见状,蜂涌而上。嬴恬杀得性起,一声狂啸,手中的长枪快如闪电,又鬼谲莫测,指到哪里,那里便兵将横死,马匹奔逃。这一来,秦军胆寒,不由自主的往两边退开。
嬴恬正待一鼓作气的往前冲杀,忽见一秦将拦在面前,还叫道:“嬴老将军,本将来会会你。”
嬴恬勒住马,喝问道:“来者是谁?”
“秦国讨虏将军顾岳是也。”
嬴恬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