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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了,这样的上等货色,看看也就罢了,不要痴心妄想。别天鹅肉吃不上,你这身蛤蟆皮倒给人剥了。”
“说的也是,那小子天生就是给公卿士族暖床的料。咱们呀,也就是看看,边都不能沾……”
虽然早就知道晋国男风盛行,她为女子,本不当较真动怒,可这些淫言秽语招得旁人侧目,好似她就是待价而估的货物,怎不叫她血气冲脑。然想到此处人生地不熟,不宜生事,她生生咽下一口气,抽马一鞭,以最快的速度离开。
这时,旁边一驾豪华马车微微掀开一角车帘,一双精亮的眸子扫过来。眼眸的主人哼了一声,道:“果然是没见过世面的下里巴人。这点姿色也配上等之名,真是瞎了眼。璨,那小子的风姿还不及你一半呢。”
被称为“璨”的人轻轻笑了,懒洋洋道:“那小子不及我一半,自然也是不及你一半——你这不是变着法子夸耀自己么?”
“呵呵,都给你瞧出来了。”精亮眼眸莞尔一笑,一边放下车帘,一边道,“咱们还是快走吧,说不定你父亲都等急了。”
同车的人没有说话,仅点点头。其后,马车缓缓前驶,左右跟随的黑衣护卫络绎不绝,甚显气派。周边的人全被吸引,众说纷纭,可直到这一行人彻底消失不见,大家亦不能断定马车上坐的究竟是哪户士宦子弟。
嬴湄一溜烟跑到城内的丝绸行,方才停下。她虽然是第一次做生意,却也知道价比三家,故先将车马置于附近茶馆,只叫管强带上样品,挨门逐户的寻找买家。初时,一些晋商见她年轻,不熟行情,便信口开河,狠狠压价。她也不纠缠,自领管强出门。直待走到第五家“福瑞祥布行”,店老板邹大掌柜既能识货,人又诚实,与她一拍即合,生意遂成。嬴湄大为高兴,即刻着管强通知茶馆内的人将剩下的丝绸全部送来。
他二人原是洽谈长期的合作事宜,忽伙计来报,说是本城士族崔、郭二位公子上门来看货。邹大掌柜对嬴湄道声“失陪”,便忙忙起身。谁想走了两三步,他又回首笑道:“嬴少爷,不知可否赏光同去?”
嬴湄心想,出门做生意,认得人多才方便,若是能和当地望族搭上关系,将来的好处定是只多不少,故爽快答曰:“承邹爷看得起,晚辈不胜荣幸。”
两人一前一后的来到店面,果见二位锦衣绣袍的青年公子傲慢的坐在椅子上,一干伙计正忙碌的将一匹匹上好的丝绸展示给他俩。邹大掌柜陪着笑脸请安问好,言语举动极是殷切周到。那二位公子懒懒点头,爱理不理。直到邹大掌柜引荐嬴湄时,他们见嬴湄秀而英挺,丽而清媚,这才正了眼色。末了,到底嫌弃商人微贱,故不肯屈尊降贵的与她答话。
嬴湄生平从未受过这样的鄙视,心下很是气愤。虽说她早就知道晋国讲究士庶分流,避不同行同席,但真碰上这种盲目的傲慢时,心底的厌恶便一股脑儿翻上来。皆因顾及邹大掌柜的生意,才勉强将脸上的愠色藏住。
恰在这时,店铺外传来一阵笑声,众人回头一看,原来是另一位士族子弟登门。
邹大掌柜喜出望外,忙不迭的迎出去,道:“今日吹的是什么风,竟能得陈公子光临敝店,真是令敝店蓬荜增辉。公子请,快快请。”
一如前两位士族子弟,这位陈公子也未曾将邹大掌柜放在眼里,他提起衣摆跨过门槛,笑脸只开给崔、郭二位看。那二位亦笑容可掬,道:“五郎,前些天我们去找你饮酒,你却不见,到底是躲哪里去了?”
“还不是石太守在金谷园宴请王司马,权去陪酒了。”
崔、郭二人脸上有些失落,随即又振起精神,道:“五郎,太守的为人你是知道的,在宴席上,他必定又有惊人之举,对不对?”
“惊人之举当然是有的,只是那场面,实在不好说。”陈公子故意慢吞吞道,“你们知道,自从石太守富甲晋国以来,常跟王司马斗富。听说去年石太守到京城面圣,就与王司马狠狠的斗了两个回合。那时,王司马家用饴糖水涮锅子,石太守就命令家丁在下榻处的膳房拿蜡烛当柴烧。王司马不服输,又在他家门前的大路两旁,夹道四十里,用紫丝编成屏障;石太守知道后,便用更昂贵的彩缎铺设了五十里屏障……”
“五郎,这些我们都知道了。快,说点新鲜的。”
“呵呵,新鲜的么——”陈公子诡异一笑:“你们见过竹节熏炉没有?”
崔郭二人有些踌躇,颇显尴尬。那陈公子见了,愈发得意,遂滔滔不绝曰:“那日我在太守的金谷园,可说是眼界大开啊!先时,太守和王司马唇枪舌剑,互不相让。后来王司马摆出一个熏炉,说是陛下赏赐他的。那熏炉下为竹节之状,描金绘彩,上为重瓣莲花,缀珠叠玉,熠熠生辉,一丈之内,再无其它宝贝可与之媲美。在场的人皆是头回看到,没有谁不呆的。次后,大伙围着熏炉赞不绝口。王司马颇为自得,斜着眼瞧向石太守,谁想石太守眼皮都不眨,抓起案上的铁如意,一下子就将熏炉砸个粉碎——”
“呀,那可是陛下的御赐之物,天下罕有,怎么能就这么砸了?陛下要是问起来,拿什么赔去?这石太守,也忒胆大妄为了。”
“正是呢,我们都这样想着,吓得话也说不出来。王司马立时白了脸,一把揪住石太守的衣襟,气得直哆唆。石太守倒好,甩开王司马的手,吩咐家丁从库房内搬来六七个熏炉。乖乖真不得了!那些熏炉或如滚地绣球,或如美人玉手,或如玉兔追月,或如仙娥起舞,精巧秀美得我都没发说!它们镂空雕花,珠围翠绕,一下子就把屋子照得亮堂辉煌,晃得我们眼都花了,几乎不知身处何地。但觉缤纷五彩,仿若坐在金山银山上。那个美呀,真真是妙不可言!偏生石太守还趾高气扬道:‘王司马,您随便挑一个,拿出去才不至于丢了皇家脸面么。’你们想想,王司马如何忍得这话?当时就铁青着脸,甩了衣袖就走。好好一场宴席,就这样没了……”
嬴湄没有再听下去,趁着三位士族子弟忙于各抒己见,她朝邹大掌柜微微揖礼,便转身离开。如果说之前她还苦无良策铲除石凯,那么这会,她胸有成竹。俗话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贪财且好攀比,就是石凯的死穴!
当嬴湄再度出现于城郊所寄住的人家户门前时,主家很是吃惊。他明明记得她要两三天后才能回来,谁想才过中午便又照上了面。嬴湄也不作解,只请主家将村民及楚商集合一处。人到齐后,她先问大家想不想摆脱惨境,想不想报仇雪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她便将自己的主意全盘托出。大家听罢,皆是又惊又喜,愿遵其安排,放手一搏。
众人散去后,嬴湄长舒一口气,忽闻低低叹息,如在耳畔。她心下大惊,忙转到草堆后查看,竟是李俊。
他消瘦的身子陷在草堆缝里,露出来的脸青白灰暗,看上去又累又乏,好似体内的力量全被掏空了。这一来,嬴湄倒无法迁怒于他,只能怪自己大意,竟忘了要彻底搜查左右。然转念又想,李俊也是受害之人,即便他全部听到,依他睚眦必报的性格,亦绝对不会去告密。因此一念,她放缓脸色,伸出手去。
李俊的心怦怦狠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嬴湄不耐烦了,道:“你能自己走回去么?”
一股暖流瞬间漫过李俊干涸的心田,他不及答话,便自觉的抓住她预备缩回的手。被他紧紧握住的时候,嬴湄有些意外。因过往种种,她对李俊的感觉始终停留在不好之处,现下见他这般听话,越发觉得别扭。故虽肯搀扶,却不肯攀谈。李俊何尝不知个中缘由,然除了悔恨,亦别无它法。
两人默默无语的回到储藏室,嬴湄又跑到厨房,给他端来汤药。眼看她又要走掉,李俊再也忍不住,轻轻道:“嬴姑娘,李某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嬴湄没有作声,只是微微侧头。
李俊遂鼓起勇气,道:“姑娘,李某对你的侠义心肠深感敬佩。然李某以为,姑娘在此处人生地不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以免给自己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敢情李公子认为我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啰?”
“姑娘,李某绝无此意。请姑娘想想,你一向来无往不胜,除却机智过人、谋略慎密外,也是因为你一直身置暗处。许多时候,你的对手并没有将你放在眼里,甚至根本不知道你的存在,故而你的谋划总能出奇不意,取得奇效。可现下,你身在晋国,以商人的身份行走,又生得样貌不凡,焉知没有人注意?一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