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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种比溪水更为彻骨的急流一波一波的浸刷着她的心,她恨不得抱头痛哭!
可哭又有什么用?义父早就说过,“人前人后,万万不要锋芒毕露,学会示弱,方可以保一世的平安”;偏偏少年时的自己,竟将这话视为耳边风,凡事皆争强好胜,吃不得半点亏!结果,明明是极普通的作为,由旁人看去,却成了野心勃勃;便是助人为乐的善举,也被打上了别有用心的烙印!——古人说的“为盛名所累”,指的不正是自己这样的傻瓜么?
假如不那样的逞强,这一生,何来这许多的劫难?爹和娘又怎会客死他乡?便是玉郎,也决然不会与自己天人永隔……嬴湄,说来说去,总是怨你自己!所以,司马炎才把你当作最好使的棋子,蒙政才要绞尽脑汁的给你下毒!
瞧着半明半暗的天际,嬴湄的眼眸彻底的失去了光彩。忽然,她听到身后的树丛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不由得一竦,忙躲到一块大石的背后。
不多时,几双慌乱的脚踩着杂草钻了出来,很快,它们滞住了。似乎是经过小心翼翼的观测,一个憨厚的男声才喜悦道:“爹、娘,这儿有驾没主人的马车!咱们弄了来,好不好?”
一个苍老的声音喘息答曰:“庆儿,这样不好。这马浑身是汗,那边还有车辕车厢,怎能说没主人呢?说不定,那人和咱们一样,也是逃难的。”
“那咱们就在这里等他,请他带上咱们走一程。爹,你看娘都累成了这样,再这么下去,可怎么得了!”
嬴湄缓缓的站起身,果然看见三口人:一个是十七八岁的小伙子,另两个则是四十上下的中年夫妇——他们衣衫褴褛,形容狼狈,确乎乃逃难之辈;再观其面相,甚是朴实敦厚,显然乃老实巴交的农民。
因着团围商议,那一家三口不曾察觉到大石背后已立着一人,嬴湄遂咳了咳嗽。
三人大惊,慌慌张张的瞧过来,及至见她独身一人,方松了口气。然想起自己刚才说过的话,不由得都红了脸。
嬴湄嘴角扯起一丝笑,道:“大叔,大娘,你们是从哪里逃难来的?”
三人互相看了看,最后那位母亲大着胆子道:“公子,我们是独桥镇二十里外冯家村的百姓。前天半夜,忽然有一支燕军经过,看样子是要偷袭独桥镇。因为怕被祸及,村里的人全都逃了。可是贫妇身子不好,半道上就落了下来。适才……我们没有恶意,如果冲撞了公子,还望公子宽恕……”
“你是说,你们已经走了两天一夜?”
“是啊,要不是战祸,谁又舍得背井离乡,奔波劳碌呢。”贫妇说到这里,已是泪流满面,“要是嬴恬将军还在,我们怎么会受这种苦……”
一个焦雷劈在嬴湄的头上,那些溅散的火花交织成网,几乎将她勒得喘不过气来。好半晌后,她才断若游丝道:“你们……将要到哪里去?”
“我们想去咸阳。嬴恬将军的女儿就在那里——她和她父亲一样,最是爱惜百姓,她在的地方,百姓必定能过上好日子。虽然说她是被迫和亲秦国的,但是秦君究竟没有为难她,去年春天还让她以武将的身份讨伐夏国呢——公子,你应该听说过这事吧?”
“听说过。那,那嬴湄助纣为虐,祸害你们……你们怎么还要去投奔她?”
三人怪异的看了她一眼,做父亲的忍不住了,愤愤道:“公子,你可不要血口喷人!嬴老将军的女儿从没有助纣为虐!你知道在她伐夏之前,我们这些小老百姓过的是什么日子么?纳的税,贡的赋,比牛身上的毛还要多!哼,纳贡到最后,砸锅卖铁还不够,连女儿都卖了,到头来,也只剩啃树皮草根的份!可嬴老将军的女儿来了之后,她不但将那些贪官污吏全杀了,还将所有乱摊乱派的杂税一笔勾销,又发粮种给我们种田,到有收成的时候,再减半收租。公子,你们这些读书人天天在读圣贤书,有事没事总要叫嚷治国平天下,可最后你们做成了什么?”
嬴湄脸色刷白,泪花滚滚:原来,自己在百姓的心目中已经这么好了!他们若知道,害他们仓惶逃命的人,恰恰是自己时,他们又会怎样?
她想不下去了,伸手指指旁边的马和马车,哽咽道:“大叔,大娘……那些你们都拿去吧……我不需要了……真的,我用不着了……”
她的泪,本已让三人迷惑不解;再听她这么一说,就更呆了。于是,他们面面相觑,皆不敢造次。
嬴湄抹了一把泪,将马牵过来,把缰绳塞在小伙子手里:“去,套好车,赶紧带你爹娘远走高飞。记住,别去咸阳。那嬴湄……她,她究竟没你们想象中那般好……”
三人这才相信她是真心的,忙千恩万谢,且套车去。待上路后,一家人嘀咕一阵,做母亲的探出头,红着眼圈道:“公子,你是好人……兴许你对嬴老将军的女儿有误会……其实,她真的是心肠极好的人。十年前,秦国也曾杀到我们先前的魏国来。那时我父母和村民逃难到许城,被京兆尹差人驱赶,过着鸡犬不如的生活。最后,还是嬴老将军的女儿贴钱送他们返回家乡。公子,你算是我们一家的恩人,我们也不瞒你,适才我们商量来去,还是愿意投奔她的……”
嬴湄只觉得天空里的流云飞速旋转,直转得她晕晕乎乎,两眼发黑。最后,她自己说了点什么,那一家三口又是怎么走的,她一概不知。她所明白的只剩一点:嬴湄,你罪孽深重!
不错的,你是该复仇!因为站在你面前的敌人乃生杀予夺的帝王,要扳倒他,唯有先毁掉他的江山!——可那些碌碌操劳,偏又常常食不果腹的平头百姓有什么错?居然要为你的一丝歹意而饱受折磨!甚至,他们当中,可能已经有人因此而丧命!
嬴湄,难道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
刹时间,万箭穿心!那种熟悉的剔筋刮骨般的疼痛,夹杂着无法摆脱的悔恨,迅猛的袭向她的每一寸肌肤,每一个毛孔!
嬴湄无比清晰的感觉到,“思君不见七入梦”的毒性再一次发作了!
这一回,她一点也不想撑下去!假如可能,她愿意就此死掉了!
若能就此离开这片勾心斗角的肮脏红尘,死,未尝不是一件至奢至美的善事!
作者有话要说:亲亲叶猫猫!左亲亲、右亲亲,偶耐乃的长评!
点名召唤东东鼠!乃已经很久米冒头鸟,偶很想年乃捏!
霍霍,谢谢其他同学的留言,乃们的心意,偶知道鸟!
时间紧——偶家四岁零四个月的帅哥突然放假回来鸟,偶米时间一一回复,见谅。另,偶争取明日再来更新,顺便商量点事捏。
☆、第四十五章 柳暗花明(一)
嬴湄苏醒过来的时候,第一眼便看见一个伟岸的玄色背影。她呆滞了许久,才失望的确定:自己简直就是打不死的蟑螂,竟然又一次被阎王爷推出了鬼门关!
想是挪动身子时过于笨拙,惊得玄色背影急切转头。她还不及眨眼,那身影便窜到床前。
“湄儿,你总算醒了……你都昏迷了四天四夜……看着,都快醒不过来……”接下来的话已是零落不成声,皆化作点点水润,默默的浸染着她的手背。
素来冷若冰霜的面孔终于变得生动,她却丝毫感觉不到欣慰,只愣怔曰:“不是叫你不要跟来么……为什么还要固执己见?冰,我想我并没有欠你什么……”
对面的眸子倏然抬起,两排长长的睫毛狠狠的颤了几颤:“谁说你不曾欠我?”
她目光呆滞的望着他,完全想不起自己曾有什么亏欠于他的地方。
他定定的望着她,满目微妙的幽光:“那年你喝了我做的桂花茶,曾信誓旦旦的说,将来要还我桂花酒,而且定是你亲手酿造的。如今倒好,你拍拍手就跑,有这么言而无信的么?”
嬴湄本已心如死灰,再无生念,然看到姬冰虎着面,说出的,却是这般稚气的话语,不由得破啼为笑。她这一笑,他的面上便也跟着灿灿生辉,暖暖的,就像抚着花蕾的春风。那一刹,她顿然失神,恍若看见了昨天的背影。
那是她行及笈礼的前夜,看罢书,正欲吹灯休憩,却听见有人轻扣窗扉。推开窗,姬冰便闪出身,洋洋得意的冲她笑。虽然早就知道他本领高强,飞檐走壁不过是小菜一碟,然这样夜深人静的来找她,却是头一回。他根本不给她诧异的机会,拉住她的手就说:“明月如水,佳期似梦,你怎能狠心辜负?走,咱们到河边去。”
“这深更半夜的,还不得把人吵醒?”
“有我在呢。”说罢,他长臂一揽,将她捞了出来。次后,他提气一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