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
蒙斌的眼里多了丝暖意,顿了顿,道:“谢陛下……老臣甚感欣慰。”
于是,蒙政亲自将汝阳王送至殿门,看着老人走的没影了,才慢慢返回。他的眸子浸冷如雪水,靠着朱色大柱静静的想了许久,方低唤侯景。
“侯景,寡人记得逆贼蒙丕在渭水边建有一幢园子,对不对?”
“回陛下,是有呢,名就叫‘梦园’。听说里边精巧得不得了,去过的人都乐而忘返。不过打自逆贼犯事以来,那梦园就封了,好些人都惦念着呢。”
蒙政冷冷一笑:“恰好,寡人也惦念上了。你立刻着人去打点,将那园子收拾干净,把那名也改了——就改作‘蒹葭’。”
侯景听出门道,小眼不断巴眨。
“若是有爱嚼舌根的人问起,你就说,那园子已赐给扶南将军嬴湄。”蒙政说到这里,眼皮一低,眼珠就盯着侯景虚胖的脸。
侯景打了个哆嗦,干笑道:“小的明白。”说罢,飞也似的办事去了。
没几天功夫,咸阳城里里外外,都在风传一个令人快慰的消息:懵懂冲动的少年天子,终于厌倦了魏国来的狐狸精:他回头是岸,全心全意的扑在国事上;她则被封为湄水候,体体面面的扫出宫门。于是,有人诧异,有人满意;有人感喟,有人窃喜——那沉寂多日的街头巷尾,藉机欢天喜地的闹腾起来。
当嬴湄被一干丫鬟婆子抬到“蒹葭”的花园时,正是金桂飘香,秋菊烂漫的大好时节。瞧着一簇簇金黄,嗅着一树树芳香,她恍惚迷离。觉得像是做了一个长长的梦;可惜,一朝梦醒,人事风物全然不同。人也好,物也罢,它们都化成灰,风一吹,乱了、散了。便是使出十分的力气挽留,也已去了无痕。
她不想颓废的,可气短神昏,病缠体绵,渐渐的,万念俱空。以至于再看到姬冰以寒水为名,以侍卫为职,悄无声息的出入府邸,护卫左右,她也无甚反应。她只是默默打量着身旁来来往往的每一张新鲜面孔,暗暗冷笑:你们当中,可有谁是省油的灯?
“将军,太后差人来看您呢。”
她懒懒回眸,瞧见说话者乃蒙政指派的管家,韦叔,遂勉强打叠起精神:“来的是谁?”
“掖廷令,木子美大人。”
“请他进来吧。”
韦叔退了下去。不多会,木子美便出现在角门边。闻得脚步声由远及近,嬴湄示意左右的婢女将她扶起。就在婢女揭开搭在她膝盖上的毛毡时,一个温柔而急切的声音钻入耳里:“将军,你身子未愈,毋要妄动。”
仰首瞧向说话人,她失血的脸上泛起无意识的笑:“多谢掖廷令大人体贴。”
木子美眉毛紧拧,细长的眸子顿时百感交织。他忙定定神,换上平静的语气:“将军说哪里话,咱家奉太后之命前来探视将军,岂能让将军劳累。”
“多谢太后关爱。韦叔,你把姐妹们带下去吧。”
韦叔施了一礼,依命将众人引开。
“大人,太后有什么晓喻,请尽管道来。”
她的声音还是那么好听,只是,已经没有了活泼的尾音;她的眼眸还是那么纯净,只是,已经没有了奕奕的神采——七年前,那个张扬而洒脱、明媚而灿烂的女子,她到哪儿去了?
他不说话,只是凝视着她。慢慢的,一抹苦笑爬上他俊秀的脸:“太后并没有什么晓喻,不过是我……想见一见将军……”
她静静的听着,连睫毛都不曾眨一下。
他敛了笑,饱含关切的目光,一遍遍的在她脸上流连:“姑娘,咱们故人一场,本该相互扶持,共度难关。可自你入宫以来,我眼睁睁的看着你遭罪受难,却半点忙都帮不上。可笑的是,先前我还自不量力,以为自己多少有点用处,能为你略略遮风挡雨——如今看来,我……我竟是天下最没用的人!”言说于此,他垂下眼、咬紧唇,直将下唇咬出深深的齿印。
她掉转目光,淡淡道:“时乖命蹇,与大人何干?大人勿须自责。”
他霍然抬头,目光剧闪,似有满腹衷肠要倾诉。然在她的漠然里,那些涌动的心声竟被冻住。——他看她,无论光阴如何漫长,都不会有疲倦之时,她却已厌厌生烦,了无意趣。
他不敢造次,甚至连脚步都不能挪动,就站在咫尺之处,哀凉的看着她。
两人沉寂无声,任由时光流逝。渐渐的,气氛越来越尴尬。她却恍若未觉,缥缈的眼神全落在灿灿的秋菊上。他终是聪明人,知道再也留不得。他告辞的那会,她似乎是明白了,眸子里不自觉的闪过如释重负的神情。像是为掩盖自己最真实的感情,她双手抓住椅子的扶手,竭尽全力,想起身相送。
被她漠视,他的心本已绞痛不堪;看着她纤细的双手,居然撑不起瘦弱的身子,他更不能忍受!不假思索的,他急步走到她身边,半扶半抱的将她搂了起来。
她立刻警觉的推开他,眸子里已然存了愠色。
他不说话,倒递过一样东西。她自然不接,扭头至一边,张口就要唤人。
“别任性,不然你会后悔的!”他在说这话的时候,已经小心翼翼的将她放回软椅内。随即,他大大的退开一步,又道:“留不留在你,那是他的东西。”
她愕然,随即手抖了起来。费了好大的劲,她才将裹在外边的丝帕揭开。
洁白的丝帕内,静静的躺着一堆碎散的玉饰。
那是被蒙政捏碎的玉蝶!
一滴泪,两滴泪,纷落的泪珠瞬间湿了丝帕。
等她抬起头时,他已经向外走去。她忽然羞愧万状,禁不住轻唤:“公子——”
他的身躯微微一震,踌躇片刻,终是转头。那一回眸,正正看见泪流满面的她,嘴角弯起,慢慢的,春花绽放,春色烂漫。
他顿然失了神,恍惚听见她说:“公子,多谢。”
他没有往回走,就愣在原地。他听见自己的心捣鼓得厉害:李俊,你应该满足了!真的,你一定要知足!
——偏偏的,脑里另有一股声音在嚣叫:可以的!李俊,你完全可以得到更多!
于是,他细长的眸子柔光醉人,衣袂飘飘的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应该素明天更新的,但是想到第二卷结束在望,所以没写完,也将本节放上来,但愿偶能有如神助,将余下的小节在明天补完!
☆、第四十章 思君不见七入梦(五)
韦叔送走掖廷令后,抬脚正要跨过门槛,却听到辘辘车声在身后停下来。他微微皱眉,回身一望,但见一对年轻的夫妇正朝他走来。
“大叔,我们是扶南将军的家人,特特从许城赶来见她。望大叔行个方便,请通报一声。”
韦叔将二人上下打量一番,冷笑道:“真是吹牛不要本钱,我们将军乃是独苗,父母早已亡故,哪里还有亲戚!”言罢,他笑容一收,朝大门的两列家丁喝道:“来人,给我轰出去!”
随这声话落,本是羽林军出身的家丁们,便如狼似虎般扑出来,抄手就打。
夫妇中的男子左手一反,迅速将妻子揽到身后,随即抬起右腿,如鸡啄米般,飞速踢去。最先动手的几个家丁,还没挨近他的身子,便被踹飞出去。他们重重的摔倒地上,哼哼唧唧。
韦叔甚是恼火,正欲出手,忽觉耳旁一阵急风,一道黑影已如疾电闪过。那黑影直指车夫,手法快得让人看不出路数。惟见男子抱着妻子,狼狈的跳往一旁。
韦叔大大的松了口气,这才发现来人乃是扶南将军的随身护卫寒水。他正等着寒水将那对夫妇拿下,谁知寒水却抱拳曰:“多谢管兄手下留情,没有伤及弟兄们。”
男子亦满口谦让:“哪里的话,不过是一家人不打一家人。”
韦叔黑了脸,欲要发话,寒水则恭敬道:“执事大人,这两位,属下在许城见过。他们一个姓管,一个姓周,都是将军的家人,专门照管将军的日常起居。”
韦叔尚半信半疑,一个小丫鬟已从府内跑出来,一见他,匆匆纳个万福,道:“执事大人,将军吩咐,但凡有姓周或是姓管的年轻夫妇前来,请即刻带往花园见她。”
事已至此,韦叔也不好出言阻拦,只得站开身子,作出请的姿势。
管强和绯烟大喜,一面道谢,一面又撩开车帘,从内扶出东篱先生。东篱先生的双脚才着地,一个少年便也自马车内钻出来。韦叔虽未说话,眉目已是高高挑起。管强忙介绍道:“执事大人,这是将军的同宗太爷爷,嬴篱老爷;这是将军的族弟,嬴南公子。”
韦叔厮见礼毕,将一行人引入花园。老远看到嬴湄,绯烟便哭着跑上去。嬴湄亦是惊喜交加:原来,姬冰说的都是真的!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