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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政的心七上八下,声音也跟着发颤:“太翁……你可有解救之法?”
汪太翁缓缓摇头:“老朽没有解毒之法。”
蒙政的脸色骤然惨淡,眼神亦急速涣散。
汪太翁悲悯的看了他一眼,叹道:“陛下,这位姑娘中的非一般毒物,乃天下第一奇毒,名唤‘思君不见七入梦’。除了制毒之人,普天下,还没听见说有谁能解得了它……”
“制毒者是谁?他在哪里?”蒙政如捞到救命草,眼里迸出焦急的光。
汪太翁无奈道:“陛下是见不到制毒之人了。那人叫邵隐,乃前晋太医院的院提,四十年前就已死于战乱——别说尸骨没留下,便是门下弟子,亦被仇家杀个干干净净……不过,他有个同门师弟,人唤‘东篱先生’,医术之精妙,足可以和他并驾齐驱。若是能找到此人,这位姑娘或许还有生机……”
“那东篱先生现何在处?”
“六年前,老朽听人说在齐国见过他——他也是前晋太医,今日若还活着,应该已是八十三岁的老翁了,只不知现在是否健在……”
蒙政恼道:“太翁,你在耍弄寡人么?”
“陛下勿急,便是此人不在了,他应该有嫡传弟子在世。再说,这位姑娘的毒,只发作了两次,陛下还有时间的。”
蒙政再也耐不住了,一把揪住汪太翁的衣襟,恨声道:“你到底什么意思?”
当此关头,汪太翁倒面色安详,淡淡道:“方才老朽说了,这姑娘所中的毒名唤‘思君不见七入梦’。顾名思义,它要发作七次之后,中毒之人才会送命。陛下若真心要寻解毒良医,又怎会没有时间呢?”
蒙政松开手,面上的表情阴晴不定。好半晌后,才一字一顿道:“那好,就委屈太翁小住宫中,照料病人。等寡人找到东篱先生或是他的嫡传弟子,再送太翁出宫。”
汪太翁皱了皱眉,却没说什么。倒是院提面现愧色,觉着是自己连累了师傅;然因惧怕天子威仪,故也不敢多言。
蒙政斜睨侯景,侯景忙上前对汪太翁道:“太翁这边请,您老先到偏殿给嬴将军开个方子,好叫小黄门熬了药,让将军早日醒来。”
汪太翁无奈,又被半拖半拽的带往偏室。
蒙政回到龙榻,轻轻将榻中人抱在怀中。低头看着气息微弱的人儿,心里针扎般难受。
她的面色不再是纸一般煞白,却如素瓷,隐隐乏着幽幽的青光,以至于脸厐边沿细细的血筋都隐隐浮现。性命脆薄到了这步田地,真真是稍用一分劲儿,可就没了!
蒙政赤红的眼眸暗淡了下去。他忽然仰起头,冷声道:“传廷尉张延。”
半个时辰后,张延匆匆赶到。才跨入殿内,他便发现宦者和宫娥已被尽数摈退,惟剩天子站在殿室中央。张延摸不着头绪,忙诚惶诚恐的小步前驱,正欲按制行礼,蒙政却沉着脸,示意他探首过来。他心领神会,也忙直起腰,附耳过去。
一番吩咐完毕,张延面色凝重,揖礼曰:“谨诺!”
蒙政微微点头,张延便退将下去。
那会,年轻的秦帝望着殿外的天,双拳紧握,满脸萧杀。
第二日早朝,蒙政被百官聒躁了一早上,直到正午时分,才罢朝散去。他无精打采的窝在辇车里,就在辇车驶入朝阳门时,远远便见侯景心急火撩的跑过来。他的心顿然沉了下去,急急探首道:“湄儿怎么了?”
侯景的脸上扯起一丝笑容,气喘吁吁道:“陛下,将军醒了。”
蒙政喜上眉稍,正要催促车夫,侯景便拦住驾,吞吞吐吐道:“陛下……适才汝阳王入宫求见……太后已经召见他了……”
蒙政并不知道蒙斌返回咸阳的事,不由得一愕,随即猜出来意,哼道:“他既然已被母后召见,自然不会再来念叨寡人——快走吧,见湄儿要紧。”
“陛下,汝阳王这会已经候在午阳殿外。您看……”
蒙政的眸子倏然一收,侯景的后半句话即刻缩了回去。蒙政往软座上一靠,厌厌道:“走!”
于是,马车继续前行,侯景则和羽林军尾随在后。到了午阳殿外,果见蒙斌站在一侧,拱手揖礼。
蒙政笑吟吟的步下车来,道:“叔公,别来无恙。”
“托陛下的福,老臣一切安好。”
蒙政瞧见他混浊的眼里布满血丝,猜其定是昼夜兼程,不免有些怜悯,便执起他的手,恳切道:“叔公,这里日头毒,咱们里边说话。”
蒙斌含颔,请天子先走。
路上,二人谈了不少前线的事情。蒙政颇感满意,叹曰:“叔公,你不愧为先帝重臣。寡人所托之事,你办得妥妥当当,让朝中那些多嘴多舌之人再无闲话。”
“陛下谬赞。老臣能旗开得胜,大秦能如愿以偿,乃是因为陛下天纵英明,敢为天下人所不敢。”说到这里,蒙斌直视蒙政,缓缓道,“当初若没有陛下力排众议,大秦如何敢委任女子为将?嬴湄将军实在是巾帼不让须眉,真才俊也。若没有她,大秦又怎能顺顺当当的夺取魏国的半壁江山?”
蒙政的眸子闪了一下,道:“是啊。不过,若没有叔公鼎立相助,寡人也不能放任至此。”
瞧着少年天子不愿多谈嬴湄,蒙斌索性点破:“陛下,老臣闻听嬴将军身中奇毒,颇为担心,故冒然前来,望陛下恩准见上一面。”
蒙政停住脚步,声音有些冷:“是母后告诉你的么?”
蒙斌不答,只是神色严肃。
蒙政低头想了想,苦笑道:“世上最不安全的地方,原来是寡人的咸阳宫。”
这时,二人已走至殿内,蒙斌微微蹙额,随从左右便悄无声息的退出来。他看着蒙政,放缓声音:“陛下,老臣之所以得知嬴将军身中奇毒,却不是因为太后。陛下应该听说过,嬴将军的夫君姬玉已逝的消息吧?”
蒙政闷声不响。
“那姬玉原来是魏国威风八面的人物,除了手执重权,亦统领魏军。然七年前,却被张纥与其岳父忠顺王里外应合,扯下马来,一夕间沦为逆贼叛党。陛下您想,一个基根牢固的家族,怎么可能心甘情愿的拱手让出嘴里的肥肉?”
蒙政偏过头,目光犀利:“这其中有什么蹊跷?”
“陛下,那姬玉之所以无法反击,任由张纥为所欲为,除了错信于人,被其钻空子外,一个根本原因,便是他中了剧毒,已成废人。”
蒙政吃惊的瞪着蒙斌:“姬玉中毒?——难道和湄儿一样?”
“陛下圣明,已猜得八九不离十了。那姬玉中的是‘邵隐之毒’中的另一味,名唤‘顾影自怜’。您想,一对夫妻,中的是同一门毒,这说明什么?”
“是同一个人干的吧?那人定是姬玉的死敌!”
“没错。然老臣觉得,此事远非如此简单。”
蒙政目光烁烁,已是怒气盛炽:“叔公但讲无妨。”
“陛下您想,如果那人单纯冲着姬玉,大可以在嬴湄被和亲前就处理她,何须拖到今时?”
蒙政狠狠的抽气,直到心胸略略平稳,才艰涩道:“是因为寡人么?”
'说明1:院提,太医院的最高官员。'
'说明2:廷尉,秦朝最高司法官。'
☆、第四十章 思君不见七入梦(四)
蒙斌眉色萧然,道:“老臣远在许城的时候,就听闻嬴湄即将被立为大秦皇后。对于这点,老臣一点都不吃惊。与咸阳的名门淑媛相比,嬴湄除了输在门第和国别外,余者样样拔尖,诸女望尘莫及。然陛下,立后虽是您的个人私事,却也是大秦的国家大事。在您心生此念的那一天,她就被推上风口浪尖,受天下所指。固然,方才老臣拜见太后时,太后也说了,您已经打消了立嬴湄为后的念头。此事孰好孰坏,老臣不敢妄断,就想问陛下一句:这江山与美人之间,陛下愿意取舍哪一个?”
没有丝毫犹豫,蒙政睨着眼,铿锵道:“都要!”
闻言,蒙斌的脸上掠过微妙的神色,他垂下头,稽首曰:“如此甚好。陛下既然分得清自己须要什么,想必也会知道如何做。老臣没有多余的话,请允许老臣告退。”
“叔公这就走了?不见见湄儿?”
“老臣能见到陛下,把想说的话说完,就够了。”蒙斌行礼毕,缓缓退出。
看着他微微弯驼的背影,慢慢往外挪移,蒙政忽然觉得鼻子发酸,遂大声道:“叔公。”
蒙斌转过身,恭敬道:“陛下还有何吩咐?”
蒙政没有说话,几大步走到他跟前。看着老人家斑白的须眉、交杂着威严与慈祥的面容,他的眼眶微微红了,语气也有些凝滞:“叔公,你星夜兼程的赶来,辛苦了……回去好好调养……寡人将来还要用你呢。”
蒙斌的眼里多了丝暖意,顿了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