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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值得。今日她来到我们府里,给我这个小盒时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值千金。”
一旁站着一直没有说话的玉面男子接过司马颖的话,笑道:“你们哪能懂?都先下去吧。”
说话的原来是司马颖身边第一得力的谋士卢志,司马颖向来对卢志尊重得很。大有“吾得卢志,如鱼得水”般,卢志其人也着实足智多谋,司马颖一有疑难,总会找他相商。
司马颖正要众人下去后,才打开那个朱漆的盒子。盒子里只有两枚青枣、一瓣蒜、一个才成型的小葫芦。
“枣、枣、蒜、葫芦?……岂不是早早算后路!”司马颖将盒子盖上,他心中明了了辛夷的言下之意,是以朱漆盒子中的暗示也能洞察。
“宫里面有她的人,得了一些消息,头一个便来知会王爷……枣未熟、葫芦刚成型,预示着时机未到……可为什么她要平白无故地帮助王爷呢,王爷也不曾许诺过她好处,她这么押宝,岂不是险了些?”卢志分析着辛夷之前所说的话,不由皱眉。
司马颖也不解其意,正想着,却听府前声声传来:“皇上有旨,请成都王接旨!皇上有旨,请成都王接旨!”
司马颖忙理好衣冠,匆匆走到庭前,向传旨的公公道:“公公辛苦,请公公传旨吧。”
“奉皇上口谕,宣成都王三日后入宫觐见。”
“臣司马颖接旨。”司马颖站起来将公公迎进偏厅,命人奉茶给公公,转而问道,“公公此趟辛苦,这天也愈发地热起来,公公喝些茶再走吧。”
“是啊,老奴这里传完了旨意,还要去河间王府呢。”那公公斜着眼,尖着嗓子道,“老奴乘这轿子过来,乘得是头晕眼花的。”
“是啊,那是自然的。本王看那轿子帘,怎么用那么厚的布匹所制呢,也不是隆冬时节……”司马颖早就知晓那公公的言下之意,心中也暗暗好笑。
“正是呢,这轿子还是老奴家常使的。别说这宫里大大小小没有事,前儿个孟观将军击垮了齐万年,皇上要赏赐群臣。这车轿大大小小的有好几百,竟是不够使的。”
“那也不能短了公公的啊。”
“若像王爷这么想的,又有几人呢?老奴在宫中行走也有了几十年,该知些深浅了。宫中也忙,老奴去河间王那宣了旨,就该回宫复旨了。告辞!”
“公公慢走。本王给公公带了十匹上好的缎子、十匹上好的绸子,还有一万贯钱给公公打酒喝,都一并命人交给公公旁边侍候的小宦官们了。公公要是嫌气闷,下回本王再留意些好的,差人送公公府上。”
“怎么敢当?老奴谢过王爷了。”
“那本王就不送公公了。”
“留步,留步。”见成都王已经把自己送到厅前,公公忙止住司马颖,满面春风地上轿离去。
司马颖一边走下台阶,心中不由想到:“辛姨娘的这番说法,果然有些意思。什么皇上要见本王,许是皇后娘娘又要向本王‘刺探个虚实’方可安心。”
“辛夷花,性温味辛。”司马颖的书桌上,只搁着这么一张纸,纸上便是这么七个字。
“去把辛姨娘请来坐坐……听说她的卦极好,就说本王请她过来算上一卦!”司马颖瞧着庭院中的辛夷花开得正艳,不由想到了辛夷。
手下人忙恭敬地答应着去了。
不多时,辛夷便到了成都王府。司马颖迎了出来,一改以往的不羁之态,微微笑道:“有劳辛老板百忙之中抽空来。”
“王爷何须客气,能到王爷府上,是奴婢的荣幸!”辛夷察言观色,成都王此番接见她却是与上回又是大大不同了。
“听说辛老板是最擅长卜卦的,有劳你替本王算一算,此番能否成事。”司马颖等辛夷坐下了,自己才不急不缓地落座,又悄向侍女吩咐下去准备茶粥给辛夷。
辛夷细细揣摩着司马颖的话,小心翼翼道:“王爷说的‘此番’是指勤王呢,还是另有所图,或者是成就大事?”
“除奸佞自然是大事。”司马颖整理着荷包上的穗子,一边向着辛夷说话。
“王爷对奴婢还有所保留……看来这次的卦也难卜得像了。”辛夷将一弯白如嫩藕的玉臂搁在椅子的扶手上,虽有轻纱遮掩,却是更增风情。
“那就卜本王的前程。”司马颖略顿了顿,目光丝毫不离辛夷左右,“就本王的名讳中的‘颖’字。”
“哦?既然是个“颖”字,那便不用说了,此番就是险得很。”辛夷暗暗舒了一口气。
“何解?”
“颖字的左边是匕首的匕及禾苗的禾。上匕,下禾。匕首锋利,是凶器。是以将有兵祸。禾苗乃百姓之根本,食为天。而匕首盖过了天,抑制了百姓根本,岂不是有大饥荒?若两兵交战,无粮草后备,王爷又凭什么攻敌制胜?”辛夷朗朗说来,让司马颖陷入深思。
【文】“说下去……”司马颖的眉头渐渐锁紧,一道凌厉的目光却是扫向辛夷。
【人】辛夷心中虽是忐忑,但仍续道:“右边贝字上有物覆盖住,若是开战,虽能获得些许名利,却也不免受制于人。”
【书】司马颖叹了口气,将侍从托盘中的盖碗接过,放在辛夷手中:“辛夷,你先把这碗茶粥喝了吧。”
【屋】辛夷不知司马颖为何突然转为柔情,更不知他是怎么知道自己的名字的。
再看那只盖碗中的茶粥,是玉田红稻米和着上好的茶饼制成的,也不由喜欢,只一会儿便喝了半碗。
“你……会扶乩吧?本王听卢志说,你扶乩之术高明至极。”司马颖命人将沙盘和乩架拿到庭院里,摆好香案,与辛夷一起走到香案前。
辛夷焚香祝祷,将桃木剑沾了符水四下里挥舞。仲春的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寒意,依旧有一些枯叶适时地飘落下来。辛夷和行过祝祷的卢志一起扶着乩,只见那仙乩疾书道:“天见人,人见天。天极星暗玉衡断。天则有列宿,地则有州城。抱残守缺自功成……”等再看时,最下是四个字“以逸待劳。”
停乩后,早有两名丫鬟过来搀扶辛夷,替她用帕子拭干鬓发间的汗水。辛夷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偷眼看着司马颖的反应。
“此乩之意还是让本王等待……”
“不错,自然会有其他人乐意‘先发制人’,殊不知只是做了王爷的先锋官。王爷只要撒个种子,便有人替王爷灌溉施肥,岂不是很好?”
“那万一此人捷足先登,本王又待如何?”司马颖若有似无地一笑。
“那就要看王爷是否能盯得紧了……”辛夷话锋一转道,“还有,王爷手上的这枚玉扳指是极好的,只是料子新了些,玉最能养人,但也有人养玉一说。这玉若不是王爷家常带的,就收了吧。若落下话柄来不知是会说出王爷有僭越之心还是有谋反之意了呢……”辛夷心中不知道为何自己慈悲起来,竟然提示了司马颖这一点。但既然张口说了出来,就不容她后悔。
“辛老板,你真是大胆之至了。”司马颖扫了一眼指上的玉扳指,忽然冷笑道。
“若没有几分胆色,怎敢班门弄斧,岂不是自取其辱?”
“辛夷,这么说来,本王该是有点喜欢你了。”司马颖打了个哈哈,“可惜啊可惜,本王已经妻妾成群,不然定会纳你为妾。”
“辛夷本就卑贱,只好白等着有一日王爷青眼相看。”
“辛老板的确看得起本王,本王尽量不让你失望吧。”风月之事司马颖见得也不少,与辛夷逗趣自然也游刃有余。
“但愿如此,辛夷告辞了。”辛夷知道多说也无益,不如有所保留。
“请——”司马颖也不挽留,却是送她出门去了。
白玉扳指,听辛夷言下之意,便是皇帝也有一枚一样的。可这又是贾后所赐,分明是要陷本王于两难的境地了。
本王若后日进宫,贾后说本王不顾礼制,私自刻了与皇上一样的戒指,到时候有谁能为本王分辨?但这枚戒指是贾后亲自赏本王戴上的,若这回取下来,贾后问及,又有了不便之处……司马颖想着想着,终于想到了一个万全的计策。他命人找来玉匠,将扳指上的雕刻纹路重新雕琢,虽是白玉材质,纹样却也万万不与先前一般了。
而雕琢时,也无非是命管家拿了几样玉器一齐送到玉匠铺子里让玉匠重新雕琢,以免让有心人看出破绽来。只是他不知,洛阳城内的玉匠铺子,都是清荷坊的分号。司马颖刚令人送来玉器,就有人报与清荷去了。
到得第二日,司马颖进宫去见惠帝,果真是贾后坐在一侧,并说起他手上戴的扳指起来。
“成都王手上戴的白玉龙纹玉扳指倒也别致,似乎是与皇上手上戴的一样啊。”
“皇后娘娘见笑了,这扳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