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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中。他甚至也强烈地意识到了这一点,就像一头陷身于泥沼的黄河象,只不过放弃了挣扎,也早已忘记了挣扎,规从了逃避,忘记了生命。笑对自己不断的下沉,甚至是在怂恿自己尽快地下沉,多么可怕!万丈红尘,不过一潭泥深水浅,顶多而已,却仿佛又为万世所累,甘愿堕入不复之劫。
电话又猛地响起,方才将他给惊醒。迟疑着,话筒就像是一个魔鬼的妖杖,害怕见人,害怕说话,害怕自己。字为痛苦地伸出手,第一次有了火中取栗的猴子那般复杂的痛苦。
“喂,请问字为在吗?我是他同学,张亦书。”客客气气地。
“嗯?是……我。”字为有点懵了,犹豫着。半天才吐出几个字,只有自己才有点明白自己的意思。
“是你啊?小畜生!妈的,怎么样啊?老子闲着无聊啊,有耻于家人的关心!良心上不好过啊,做人就得像兄长这样厚道一点。唉!日他×,真××难熬……”
是亦书的声音,字为最要好的兄弟。那缺巴的口形立马浮现了出来,不恭的笑意,对什么都有嘲讽的味道。门牙不知是什么时候做了逃兵,无耻的叛徒,竟弄丢了阵地,露出一个偌大的缺口来。但一开口,那黑乎乎的洞,就成了滔滔泄洪的闸门,反应快,说话也快。
“在睡觉,没怎么;也没不怎么,刚起来。”字为只是习惯性的回答着,像是在撒谎,但却并没有戏弄好友的谦疚。甚至于对“畜生”的封号也无动于衷了,只是在校往往睡得比他多几秒而已。因为晚上多背了几个单词,自然在第二天早上就比他要多懒一会儿床了。历史使然罢了,谁让字为总是要比他勤奋那么一点点呢。
“喔,我靠!太阳都已晒上屁股沟了,还猪一般地死酣着。妈的,快起床!”他永远都是那么的大大咧咧,比摔破罐子还干脆,爽快,却更多的是一种无拘地磊落。
虽则考试,或者不管是因为哪一场考试,亦书几乎也从未叹过气,倒不是因为他很有把握,而是因为他那种性格,“玩世不恭,一切无所谓”。连“看门”的“哼哈二将”都没有了,他却照样还是毫无收敛地,咧着嘴对心仪的女生大笑又特笑。该有多大就多大,自命“顾忌不是他的风格”。按他自己的话说,正是因为没有门将,才铸就了他坦荡荡的君子作风:自古只有夜不闭户的太平之世,但那已经是极限了;他却能做到嘴不漏齿(因为已经没齿可漏了),足见其淡泊之风度!有的是口气,“咬着牙都还能生吞一头老母猪”是对他杀伤力的最大评价,两颗门牙一缺,那洞口用猪嘴堵都堵不住的。然而无论如何,对于任何与缺巴有关的忌讳,他却独是不避。
010
字为是从来都不那么善于言辞的,被他骂作“猪”的日子自不在少数,沦落到最后,亦书也自诩为即使损了兵折了将,但依然能够打赢字为这头“仔公猪”,似乎还颇有几分洋洋得意的神气。
“放屁!”字为说不过他,却也并非不曾为他的话而动心,“只有你才老大不小的还尿床又缠奶,怪不得你兄弟几个中就你发育得最完整,那是营养的贫富不均所引起的差距!”
“给×气!”亦书“嘿嘿”地卖着笑。“就你正点,一条开裆裤罩着脸闯遍天下,还当真自己没个人前是背后非的,掩眼避世啊!书呆子,掩耳盗铃的小××!”
字为的脑海中永远都是那么一幅清晰的画面,平头,笑眼,方脸,大耳,半截门牙就像是98年抗洪后,长江大堤上残留的半截木柱。当然,因为那一脸永不退潮的笑,见谁都笑,对男的大笑,跟女的傻笑,故而雅号“校园媚笑侠”——色男田伯光——而且还是女生的雅赠!不过,听说所赠之人才思敏捷,智胆过人,积极上进,但就是相貌有点“先锋”。不知是出于对别的女生的妒意,还是因为对他的嫉恨,反正那粪盆扣在了他的头上,从此便有了“田兄”的戏谑之谓。
“青春要是毁在美女手上倒也落得风流,却就偏偏给不经意的人给糟蹋了,未免可惜啊!‘时运不济,命途多舛’,悲乎哉,甚悲也!”字为忽然来了灵感,文刍刍地讥讽着。
“给老子来句正经的”,亦书却来了道统的俨然,“要不是你们这些不经意的人糟蹋老子,那可是‘青春与美女俱得,考试共名校全有’了。哈哈……”
“出去玩嘛?或者上我家来吧?”字为盛情而焦急地问着。
期待着他的允诺,极认真的,更像是在恳求着。亦书也意识到了,彼此都很孤独的时候,谁都更渴望得到对方的安抚。世界好像一下子都消遁了,电话里面只有嗡嗡嗡地磁振声。心跳通过电波,在轻微的抖动,都在给予,又像是都在回避,都在渴望,又像是都在珍惜。沉闷,像一支利箭,杀了人,血却被风化。感觉到了腥骚,却又像是幻觉中的魔鬼的毒液。
“妈的,这几天人就是难受得要死。老是一个人床上、山顶的捱着日子。话也老是越来越少,电视更是无心去看。你就过来玩玩吧,就两天!或者去学校?”为了缓解一下彼此的紧张,还是字为首先打破了沉寂。却无心地道出了有关“学校”的字眼,顿又舌头打紧,是情结,还是无奈?
“滚!打死我都不再去那破××学校,早就掉得大了!更要命的是碰上那些狱警似的老师,考个三两分,岂不是见人就要羞死!困境之时,是能避就避,见的人多丢的脸就大……”以沉着的语气倾诉,却更像是在不平的发泄,而又克制在极好的状态中,“别说,我还真想出去呢!不过不是去玩,而是出去打工。”
“跟谁?”字为一阵莫名的惊慌,而且激动得赶紧追问着。
“我表哥,他在……”亦书不说了,却突然转换道,“想去吗?”
“嗯嗯!”字为只是突然冒了两个字,有些机械的操作着回答的喉舌。嘴未完全闭拢,才后悔到竟没有来得及犹豫一下,那是一个需要思考的问题。
“行!妈的,早就想冲出去溜达了。你等我的电话啊,我会尽快的!”
“我,我……还是先考虑一下吧,后天再回你的电话。”好不容易才壮着胆磨出了这两句,长长地嘘了口气。
“妈的,没点志气。老子就是高兴早了点,忘记了你的性别畸异,好好检查一下吧,开裆裤方便咧。嘿嘿,去不去都说一声,要尽快啊。我得去帮忙了,我妈一个人在地里忙着呢。”
“嗯。我争取吧,我爸妈正担着心呢。但不管怎么样,及时联系我是做得到的。”
“哈哈哈,检查这么快,是一丛小蘑菇吧?还应该是倒着长的咧!要的就这气慨,一柱擎天,男子汉嘛,哈哈哈……看来这大热天的,破裆裤不仅有利于散热,而且也提高了你的观察效率啦。哈哈……”wωw奇Qìsuu書còm网
011
门终于开了,一个红色的皮箱推了进来。
“姐!”惊奇、激动,字为简直不敢想象,因为这本身就是一个令人无法想象的想象。她可是远在广东啊!姐两眼放出了异样的光芒,显然也为字为的神情所激动,或者惊奇。
妈也进来了,一家人终于都是高高兴兴地了,他也暂时忘记了许多。有的也仅仅是兴奋和欢快。“姐,你什么时候动身的?怎么也不先说一声?”还不等她御下包,字为便连珠似地问开了。
“前天晚上”,她也显得难以镇定下来。惊讶,兴奋,还有嘴角、眼皮下掩饰不住的疲倦。她深深地喘了一口气,缓缓地说道,“刚才打电话怎么也不接啊?才起来的?”
“刚才?刚才还在床上穿衣服……”字为露出一丝苦笑,极不情愿地作着小心的掩饰。不得已又照例撒了个极不恰当的谎,有些许的低落,但心情还是愉快的,沉重的情绪被淹没着。怎么说回就回了,事先也没有通知一下,太突然了。姐披着长发,挡不住的疲惫溢了一满脸,哈欠也渐趋有些放肆,蔓延着,在终于泊了港湾的时候。
“先洗个脸吧,永红。”妈说着,一盆热水已递了上来。字为皱了下眉头,但立刻想到了那个与情意有关的温度。和姐几乎同时伸出手,她将水盆稳稳当当地接过,放在地上。一圈圈的涟漪荡开来,穿窗射进来的阳光流泻水面之上,闪着白光,反射到墙上,就像孩子顽皮时脸上不时出现的酒窝,浅浅的、浓浓的,盛满了诡秘,和温馨。许久以后,世界第一次有了快感,连墙都在踊跃地跳着蹁蹁的曼舞。
字为和他姐高兴地交谈着;厨房里的脚步声显示出有些忙乱,他知道,这会儿妈准又是围着灶台跳上跳下的了。罐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