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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位和声望提出操办大典,并掀起了反对君珂的风潮。
然而随即宁国公就绝望了——来迟了啊……
这其实也不能怪老孙,他被纳兰述派的尧羽卫“护送”,尧羽卫控制着他回京的时间,一忽而快一忽而慢,把个老孙折腾得要死,刚刚才赶到,又是匆匆忙忙之下,听见“诛直系皇族”,顿时急了,不顾仪礼就闯了进来。
“陛下!”孙太傅大叫,“万万不可!万万不可!若诛步氏皇族,必于陛下令名有损,难当史书刀笔,悠悠众口啊!”
正迈向第三层平台的君珂险些笑了出来——这句话今天听了三次了,史书会不会觉得累?
都是些酸腐文人,才会以为史书刀笔会对上位者造成威胁,事实上,历史从来是由胜利者书写,先有刀,才有刀下的笔。
纳兰述遥遥挥挥手,御林军让开道路,孙太傅一路跌跌撞撞冲进来,这回不敢失礼了,在阶下三跪九叩,才道:“陛下,微臣一路回京,终于赶得上大典,微臣所携圣旨,不知陛下是否允许微臣当场展读?”
“啊。”纳兰述一拍额头,走下阶来,“现在?不好吧。”
“陛下!”孙希急切地望向纳兰述,“此时才是最佳时机!”他四面望望,觉得属于纳兰述的护卫力量并不少于君珂的人,心中一定,同时给自己的那帮人使了个眼色,暗示“放心。”
宁国公等人都精神一振,眼睛盯住了他手中的圣旨——孙太傅一路风尘赶过来,手中圣旨漆封未拆,难道当真还有什么杀手锏?
“你确定吗?”纳兰述眉头微蹙,也看了看那些面露希望之色的官员,“只怕会于你不利呢。”
孙太傅面露感激之色——陛下是担心我被皇后报复呢!
老头子抹一把感动出的眼泪,哽咽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但为陛下,肝脑涂地也是心甘!”
“真是难为你了。”纳兰述唏嘘,“老太傅忠心王事,不顾令名不惜己身,朕心感佩。既如此,便宣吧。”说完示意孙太傅将圣旨递给司礼太监。
老孙咂咂嘴,心想这话怎么觉得哪里不对呢?“不惜己身”是对的,“不顾令名”怎么讲?明明自己不畏强权,应该是铮铮铁骨千古美名才对。
上头纳兰述含笑看过来,温暖的眼神让老孙心头也一片光明,他狠狠挖了上头静静看他的君珂一眼,得意地将圣旨双手递给司礼太监,自己弯身退后三步,准备等下第一时间带领众臣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太监的尖嗓子很有穿透力,包括宁国公在内的很多人振奋地抬起头,一些人下意识地向前跪了跪,纳兰述在上头淡淡看着。
“德照殿大学士、太傅孙希,忠心王事,于五丈营上野密膝造陈,称祸国者三,不可不去。其一,有朝臣者不安于政,密室谋划入宗大典,暗中操持阴私苟狗之事;”
宁国公和众臣都一呆,孙太傅的嘴角刚刚弯起,蓦地一僵,他霍地扬起头,怔怔看着宣旨的太监,嘴唇动了动,眼神迷茫地看向纳兰述。
纳兰述向他和蔼可亲的微笑,一派“你知我知,朕心嘉许”模样。
这一副心有灵犀的神情,看在那群人眼底,便是孙太傅“临阵倒戈”的铁证,看向孙太傅的眼光,顿时尖锐凌厉。
“其二,宁国公上献皇后冠服,欲当众以守宫之痣验国母之贞,以此令我皇室贻笑天下与诸国。”
“孙希——”宁国公挣开看守他的卫士,伸手去够孙太傅的衣角,“你这老狗,两面三刀,狼心狗肺——”
失魂落魄的孙太傅,怔怔地直跪着,根本感觉不到宁国公的拉扯,他始终处于一种茫然状态,盯着太监一张一合的嘴,似乎无法相信,那些字眼会这样蹦出来。
“两面三刀,不得好死!”宁国公奋力要去抓孙希——这天杀的老狗,竟然是个奸细!难怪今日大典处处受制,帝后仿佛早已将全盘计划清楚,不仅皇后朝服改变,连密信都被篡改!
“圣旨在宣,不得喧哗!”一队护卫拉开了两人,孙希老脸上已经被抓出血痕。
“其三,旧氏皇族野心未绝,意图于入宗大典之上,伪制艳词,构陷国母!”太监额头冒出汗来,尖嗓子有些发抖,喘一口气,快速地念,“孙希称以上者,步皓世、步天凌、步久安、赵承之、贺金、罗彦……诸人密谋团伙,作乱朝政,遂以太傅之责,明告御前,愿以垂垂老矣之身,为清君侧除妖氛之先锋,朕心感念,特赐孙希加侯爵,三代降等递袭,诸子择一人封武威尉,赐金万两,绢千匹,宅邸一座。孙希首告之步皓世、步正源、步洁良、贺金、罗彦等人,稍后视情查办,如若所述情实,俱诛之……”
最后一段赏赐出口,孙希两眼一翻,无声无息地晕了过去。
他无法接受这样巨大的冲击,无法接受陛下如此狠辣的最后一招,这一着真正将奸细罪名坐实,将他放在火上烤,而他就算辩解,也无人肯信——陛下先前已经说过这圣旨读了于你有损;再说如果不是如此大功,怎会有封爵厚赐?
封爵荣耀,黄金万两,巨大的赏赐滚滚而来,满朝文武看向孙希的目光却毫无艳羡,只有无限的不屑——无论如何,出卖他人获取荣华的奸细,都为世人所鄙。
还有些人在震惊——看不出这老家伙,城府忒深,当初上蹿下跳地串联群臣,说皇后种种不是,扯旗子拉口号要群谏死谏,想不到却是陛下派出的试金石,一转身,就将大家给卖了。
幸亏当初没上这老家伙的当!
更多人凛然——以后还是更谨慎些吧,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哪个身边看似忠厚的同僚,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其实就是陛下的密探来探底,然后背地里一个密折,自个前途和全家性命,保不准就葬送了。
一道圣旨如暗剑,将满朝文武心思搅动,人们俯下的脸更恭敬地贴近了地面——圣心不可测,慎之!慎之!
步声杂沓,一队铁甲佩刀的御林军快步上前,按照刚才圣旨中的名单,将队列中那些人统统拉了出来,当场打掉顶戴,剥去官服,拖了便走。
“陛下……陛下……”生死关头,那些人拼命大喊,“我等一时糊涂,受人蒙蔽……都是国公大人的主意……我等不知,我等不知的啊……”
“皇后!皇后!”威德侯步天凌是个聪明人,一边被向后拉扯一边拼命向君珂方向伸手,“我等无意冒犯于您,实是受人蒙蔽,您今日皇室入宗,如此大典,杀人不祥,杀人不祥……”
这句提醒了绝望的众人,纷纷往君珂面前跪爬而去,“皇后,您贵为国母,贤德为天下表率,定然不忍见我等无辜丧命,求您进言于陛下,容我等戴罪立功……”
“皇后,今日您一语相救,来日必美名宣于天下,诸般风潮,不压而灭……”
“皇后,我等愚昧,无意冒犯,微臣家中还有八十老母,断不能白发人送黑发人,求您法外开恩……”
求恳、哀告、隐隐威胁、淡淡暗示……七嘴八舌,人性俱全。
君珂静静听着,嘴角一抹讥嘲的笑意,纳兰述牵起她的手,她头也不回,伴同他往第三层香案上而去。
玉阶向上,宫阙庙宇以恢宏之势撞入眼帘,黑铁巨门之上,金色的铜环熠熠闪光,推开那里,是一片浓重沉肃的天地,天家威严,在云端,也在脚下。
朝局的倾轧密谋,便是那生着荆棘的层层阶梯,走过必得踏血。
“三拜拜宗祖,敬告先皇考妣——”纳兰述先取了香,恭肃三拜,“此为君珂,我大尧开国皇后。不孝子述今日于此昭告天下并求告于先皇考妣灵前,先皇考妣以一夫一妻而终,纳兰述愿一生效之。此告,以闻。”
底下一阵骚动,连求饶的人都愣住了——陛下在说什么?效仿先成王妃夫妻,终身不纳妾妃,以一夫一妻而终?
这万一妻子不贤呢?这万一妻子不育呢?这是升斗小民都不能做到的事,皇族怎么可以?
君珂深深吸一口气。
那日她在五丈营,当众宣告此生只会是纳兰述唯一的女人,说的时候是因为心怀激烈,一心想要留在他身边,害怕其余任何女人都会给他带来危险。心中却对纳兰述是否接受并没有把握,事后纳兰对此一直没有表态,君珂心里也有几分惴惴——这样是不是太为难了他些?他是不是不愿意?
然而今日,于所有朝臣贵族之前,于大典之上,父母灵位面前,他向全天下,焚香宣告。
愿以她为他一生唯一。
纳兰述闭目奉香,三拜退下,回首笑看君珂,眼神鼓励。
君珂迎着他的目光,上前一步,在香案前立定,奉香,点燃,越过头顶,闭目。
“三拜拜宗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