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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至赴汾的公共汽车上了一个小小山坡,绕着晋祠的背后过去时,忽然间我们才惊异地抓住车窗,望着那一角正殿的侧影,爱不忍释。相信晋祠虽成“名胜”却仍为“古迹”无疑。那样魁伟的殿顶,雄大的斗栱,深远的出檐,到汽车过了对面山坡时,尚巍巍在望,非常醒目。晋祠全部的布置,则因有树木看不清楚,但范围不小,却也是一望可知。
我们惭愧不应因其列为名胜而即定其不古,故相约一月后归途至此下车,虽不能详察或测量,至少亦得浏览摄影,略考其年代结构。
由汾回太原时我们在山西已过了月余的旅行生活,心力俱疲,还带着种种行李什物,诸多不便,但因那一角殿宇常在心目中,无论如何不肯失之交臂,所以到底停下来预备作半日的勾留,如果错过那末后一趟公共汽车回太原的话,也只好听天由命,晚上再设法露宿或住店!
在那种不便的情形下,带着一不做、二不休的拼命心理,我们下了那挤到水泄不通的公共汽车,在大堆行李中捡出我们的“粗重细软”——由杏花村的酒坛子到峪道河边的兰芝种子——累累赘赘的,背着掮着,到车站里安顿时,我们几乎埋怨到晋祠的建筑太像样——如果花花簇簇的来个乾隆重建,我们这些麻烦不全省了么?
但是一进了晋祠大门,那一种说不出的美丽辉映的大花园,使我们惊喜愉悦,过于初时的期望。无以名之,只得叫它作花园。其实晋祠布置又像庙观的院落,又像华丽的宫苑,全部兼有开敞堂皇的局面和曲折深邃的雅趣,大殿楼阁在古树婆娑池流映带之间,实像个放大的私家园亭。
所谓唐槐周柏,虽不能断其为原物,但枝干奇伟,虬曲横卧,煞是可观。池水清碧,游鱼闲逸,还有后山石级小径楼观石亭各种衬托。各殿雄壮,巍然其间,使初进园时的印象,感到俯仰堂皇,左右秀媚,无所不适。虽然再进去即发现近代名流所增建的中西合璧的丑怪小亭子等等,夹杂其间。
圣母庙为晋祠中间最大的一组建筑;除正殿外,尚有前面“飞梁”(即十字木桥),献殿及金人台,牌楼等等,今分述如下:
晋祠圣母庙大殿,重檐歇山顶,面阔七间进深六间,平面几成方形,在布置上,至为奇特。殿身五间,副阶周匝。但是前廊之深为两间,内槽深三间,故前廊异常空敞,在我们尚属初见。
斗栱的分配,至为疏朗。在殿之正面,每间用补间铺作一朵,侧面则仅梢间用补间铺作。下檐斗栱五铺作,单栱出两跳;柱头出双下昂,补间出单杪单下昂。上檐斗栱六铺作,单栱出三跳,柱头出双杪单下昂,补间出单杪双下昂,第一跳偷心,但饰以翼形拱。但是在下昂的形式及用法上,这里又是一种曾未得见的奇例。柱头铺作上极长大的昂嘴两层,与地面完全平行,与柱成正角,下面平,上面斫幽页,并未将昂嘴向下斜斫或斜插,亦不求其与补间铺作的真下昂平行,完全真率地坦然放在那里,诚然是大胆诚实的做法。在补间铺作上,第一层昂昂尾向上挑起,第二层则将与令栱相交的耍头加长斫成昂嘴形,并不与真昂平行的向外伸出,这种做法与正定龙兴寺摩尼殿斗栱极相似,至于其豪放生动,似较之尤胜。在转角铺作上,各层昂及由昂均水平的伸出,由下面望去,颇呈高爽之象。山面除梢间外,均不用补间铺作。斗栱彩画与《营造法式》卷三十四“五彩遍装”者极相似。虽属后世重装,当是古法。
这殿斗栱俱用单栱,泥道单栱上用柱头枋四层,各层枋间用斗垫托。阑额狭而高,上施薄而宽的普拍枋。角柱上只普拍枋出头,阑额不出。平柱至角柱间,有显著的生起。梁架为普通平置的梁,殿内因黑暗,时间匆促,未得细查。前殿因深两间,故在四椽栿上立童柱,以承上檐,童柱与相对之内柱间,除斗栱上之乳栿及割牵外,柱头上更用普拍枋一道以相固济。
按卫聚贤《晋祠指南》,称圣母庙为宋天圣年间建。由结构法及外形姿势看来,较《营造法式》所订的做法的确更古拙豪放,天圣之说当属可靠。
献殿献殿在正殿之前,中隔放生池。殿三间;歇三顶。与正殿结构法手法完全是同一时代同一规制之下的。斗栱单栱五铺作,柱头铺作双下昂,补间铺作单杪单下昂,第一跳偷心,但饰以小小翼形拱。正面每间用补间铺作一朵,山面唯正中间用补间铺作;柱头铺作伪双下昂,完全平置,后尾承托梁下,昂嘴与地面平行,如正殿的昂。补间则下昂后尾挑起,耍头与令栱相交,长长伸出,斫作昂嘴形。两殿斗栱外面不同之点,惟在令栱之上,正殿用通长的拂檐枋,而献殿则用替木。斗栱后尾惟下昂挑起,全部偷心,第二跳跳头安梭形“栱”,单独的昂尾挑在平榑之下。至于柱头普拍枋,与正殿完全相同。
献殿的梁架,只是简单的四椽栿上放一层干梁,梁身简单轻巧,不弱不费,故能经久不坏。
殿之四周均无墙壁,当心间前后辟门,其余各间在坚厚的槛墙之上安直棂栅栏,如《营造法式》小木作中之叉子,当心间门扇亦为直棂栅栏门。
殿前阶基上铁狮子一对,极精美,筋肉真实,灵动如生。左狮胸前文曰“太原文水弟子郭丑牛兄……政和八年四月二十六日”,座后文为“灵石县任章常柱任用段和定……”,右狮字不全,只余“乐善”二字。
飞梁正殿与献殿之间,有所谓“飞梁”者,横跨鱼沼之上。在建筑史上,这“飞梁”是我们现在所知的惟一的孤例。本刊五卷一期中,刘敦桢先生在《石柱桥述要》一文中,对于石柱桥有详细的伸述,并引《关中记》及《唐六典》之中所记录的石柱桥。就晋祠所见,则在池中立方约30厘米的石柱若干,柱上端微卷杀如殿宇之柱,柱上有普拍枋相交,其上置斗,斗上施十字栱相交,以承梁或额。在形制上这桥诚然极古,当与正殿献殿属于同一时期。而在名称上尚保存着古名,谓之飞梁,这也是极罕贵值得注意的。
金人献殿前牌楼之前,有方形的台基,上面四角上各立铁人一,谓之金人台。四金人之中,有两个是宋代所铸,其西南角金人胸前铸字,为宋故绵州魏城令刘植……等于绍圣四年立。像塑法平庸,字体尚佳。其中两个近代补铸,一清朝,一民国,塑铸都同等的恶劣。
晋祠范围以内,尚有唐叔虞祠,关帝庙等处,匆促未得入览,只好俟诸异日。唐贞观碑原石及后代另摹刻的一碑均存,且有碑亭妥为保护。
第17讲 敦煌壁画中的中国古建筑
敦煌壁画中的屋檐
敦煌217窟的西域城
关于唐以前建筑的概括性论述,梁思成先生曾写过两篇文章。第一篇是《我们所知道的唐代佛寺与宫殿》,发表在1932年出版的《中国营造学汇刊》第三卷第一期。第二篇即本文,发表于1951出版的《文物参考资料》第二卷第五期,比前文更有丰富与发展,时代也扩大到北朝至宋初。这里是该文的节选。
我们所已经知道的中国建筑的主要特征
在讨论敦煌所见的建筑之先,我必须先简略地叙述一下中国建筑传统的特征。(奇*书*网。整*理*提*供)
至迟在公元前一千四五百年,中国建筑已肯定地形成了它的独特的系统。在个别建筑物的结构上,它是由三个主要部分组成的,即台基、屋身和屋顶。台基多用砖石砌成,但亦偶用木构。屋身立在台基之上,先立木柱,柱上安置梁和枋以承屋顶。屋顶多覆以瓦,但最初是用茅葺的。在较大较重要的建筑物中,柱与梁相交接处多用斗栱为过渡部分。屋身的立柱及梁枋构成房屋的骨架,承托上面的重量;柱与柱之间,可按需要条件,或砌墙壁,或装门窗,或完全开敞(如凉亭),灵活地分配。
至于一所住宅、官署、宫殿或寺院,都是由若干座个别的主要建筑物,如殿堂、厅舍、楼阁等,配合上附属建筑物,如厢耳、廊庑、院门、围墙等,周绕联系,中留空地为庭院,或若干相连的庭院。
这种庭院最初的形成无疑地是以保卫为主要目的的。这同一目的的表现由一所住宅贯彻到一整个城邑。随着政治组织的发展,在城邑之内,统治阶级能用军队或“警察”的武力镇压人民,实行所谓“法治”,于是在城邑之内,庭院的防御性逐渐减少,只藉以隔别内外,区划公私(敦煌壁画为这发展的步骤提供了演变中的例证)。例如汉代的未央宫、建章宫等,本身就是一个城,内分若干庭院;至宋以后,“宫”已缩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