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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婳心中暖意融融,“多谢两位姐姐关怀。”
三人携手离开清心殿,至岔口分道扬镳,各自回屋。
用过晚膳,张婳托腮坐在灯下,想到身中剧毒,生死捏在他人之手,不由长吁短叹,又想到浣衣局里的阿璇,更是愁眉不展,昨夜出师不利,无功而返,惊动了绿翘,虽然她没有深究,神色间却透着几分狐疑,想必暗地里会越发地盯紧自己。
绿翘心思缜密,浸淫深宫多年,若被她发现什么蛛丝蚂迹,只怕还未找到云姨,反而惹来杀身之祸,看来暂时只能老老实实地呆在房中,以消绿翘疑心。
“在想什么呢?想得这么入神?”窗外忽响起一道清丽婉转的声音。
张婳蓦地抬头,却见沈兰曦笑盈盈地立在窗边,忙起身唤道:“姐姐,快进来坐。”
“腿还疼么?”沈兰曦进门后,目光直接落到她的双腿上,一脸关切地问道。
“不疼了。”张婳满不在乎地笑了笑,斟了一杯茶放在她面前。
“快坐下。让我看看腿有没有肿起来。”沈兰曦却蹲下身子欲卷起她裤子察看。
张婳微微一愣,忙动手将裤子卷至膝盖处,笑道:“没什么大碍了。”
“有点浮肿。”沈兰曦秀眉微蹙,问道:“可有用热水泡过双足?”
“哪用这么麻烦,睡一觉便没事了。”
“不行。不想办法消肿,明儿练习走路,下跪行礼,有你苦头吃。”沈兰曦坚持地说道,转身出门吩咐小宫女去取热水。
须臾,金莲端着一盆热水进来,伺候张婳除去鞋袜,将她双足浸在温热的水中,又温柔地揉捏着她纤纤玉足。
张婳惬意地舒了一口气,一天的劳累疲乏竟统统消失了,泡足后,脸色亦红润了几分,心下欢喜,赏了金莲一锭银子,金莲收起铜盆,行礼告退而下。
沈兰曦呷了一口茶,瞥见桌上藤篮里放着一块尚未完工的丝帕,随手拿起看了看,有些惊讶地问道:“妹妹,这是你绣的吗?”
张婳不打算瞒她,点点头:“我准备当作寿礼献给太后。”
沈兰曦愕然,司制大人有言在先,寿礼若得了太后青睐,便有机会参加寿宴。众秀女为了得见太子,个个绞尽脑汁地准备寿礼。
能够有资格留下的秀女俱是貌美如花,多才多艺,若谁能争得一份先机,提早见到太子,给太子及太后留下一个美好的印象,说不定便可不费吹灰之力得到太子妃之位。
是以秀女们个个削尖了脑袋想参加太后寿宴。
而这方绢帕绣的是普通的四合如意花纹,绣工虽然精致,可与马面裙上巧夺天工的刺绣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这样一份寒酸的寿礼注定了会湮没在众多寿礼中,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沈兰曦静静地望着她,似在思索着什么,沉默半晌,慢慢地说道:“妹妹明明有神仙般脱俗的姿容,却偏偏留了整齐的额发,遮去小半张脸,如今太后寿宴在即,又不肯花心思准备寿礼,妹妹处处收敛锋芒,是无意于太子妃之位么?”
036 杨彩蝶(3)
张婳嫣然一笑,她早知沈兰曦惠质兰心,且观人于微,自己的一些小心思必定难以瞒过她,遂坦诚相告:“太子是日后的国君,注定了拥有三宫六院,坐拥三千佳丽,绝无可能会拿真心去爱一个人。与其成为后宫的一件摆设,日日盼着太子的些许恩宠,在等待与失望中虚度年华,不如回到宫外逍遥快活。”说到此处,脸色微微一红,“我所向往的爱情是一生一世一双人,是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太子纵有千般好,万般好,却绝不会是我的良人。”
她这番话半真半假,不想成为太子妃是实情,但同时也隐瞒了进宫的真正目的,毕竟寻找云姨事关重大,不能随便宣之于口,惹来杀身之祸。
她不确定沈兰曦是否会相信她的话。收敛锋芒,处处示弱,若不是真的无意选妃,便是个城府很深,攻于心计之人。
若沈兰曦觉得她所言不尽不实,认定她是心计深沉之人,恐怕从此便会和她生分。后宫多的是尔虞我诈,勾心斗角,而沈兰曦就像一道皎洁的月光,给了她一份温暖,一份光明,她不想失去这个朋友。
张婳有些紧张地望着她,喉咙微微发干,抿了抿唇,心下甚是忐忑。
屋内静谧无声,一灯如豆。
沈兰曦忽“噗哧”笑了一声,手指轻刮着她的脸颊,微笑道:“一个大姑娘家的,说什么情呀爱呀,也不知道害臊。”
张婳松了一口气,心底涌起一股暖流,嗔道:“我和姐姐说心里话,姐姐却来笑话我!”
“好好好,是我错了。”沈兰曦笑着打趣道,“赶明儿我一定托母亲替你寻一个白首不相离的好良人。”
张婳啐了她一口,红着脸道:“姐姐越说越没正经了。”
“不说了,不说了。”沈兰曦笑得直揉肚子,发髻上金累丝珠钗垂下晶莹剔透的珍珠流苏,发出清脆的响声。
“姐姐可有想好献给太后的寿礼?”张婳呷了一口茶,润了润喉,漫不经心地问道。
沈兰曦秀眉微蹙,发愁地道:“我本想绣一幅百鸟朝凤,可惜时间太紧,恐怕无法在十天之内完成。”
张婳低头想了想,微笑道:“若合你我之力,晚上再赶一下工,想要完成一幅百鸟朝凤不是什么难事。”
沈兰曦又惊又喜,忍不住握住她双手,声音有些激动:“妹妹愿意帮我?”
“为什么不愿意?”张婳仿佛看见一座座金山银山堆在眼前,清澈灵动的双眸绽放着异样的光芒,“我还指望着姐姐当上太子妃后,赐我万两黄金,千顷良田,让我富甲一方,作威作福呢。”
沈兰曦莞尔一笑,淡淡道:“留在宫中的秀女个个都是佼佼者,太子妃之位的争夺必将十分地惨烈,我不一定便能选上。”
张婳却镇声道:“哪怕只有一分的希望,姐姐也要付出十分的努力。只有拼尽全力地争取过,日后方不会徒留遗憾。”
沈兰曦似醍醐灌顶,目光中流露出一股坚定:“多谢妹妹。”
037 杨彩蝶(4)
自那夜秉烛谈心后,两人关系越发地密切亲厚,时常形影不离,连金钗,耳坠等首饰亦是轮流着戴,感情胜似亲生姊妹。
一连数日,秀女们集聚清心殿,跟着蔡尚仪学习行走,坐姿,跪拜等宫中礼仪,宫中规距多而严,礼仪繁锁,若不懂礼数,出了什么差错,丢的不仅是自个儿的脸,还有整个家族的颜面,是以每位秀女都学得很认真。
其中沈兰曦的表现最为拔尖,时常得到蔡尚仪的夸奖,惹得众多秀女又嫉又羡。而张婳依然韬光养晦,表现得既不出挑,也不蠢笨,事事中规中距,似一个资质平庸的小家碧玉。
每日用过晚膳,张婳便到听雪阁沈兰曦房中帮忙刺绣。这日,刚跨出宫门,便看见杨彩蝶迎面走来,不由秀眉微蹙,正想当作没有看见,直接走过去。
“又去找沈兰曦?”杨彩蝶满脸鄙夷,讥笑道,“这么急着去巴结人家,是想等她当上太子妃后,求她赏你个什么淑女,选侍做做吧?”
对一个尖酸刻薄,满嘴喷粪的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无视于她,逞一时的口舌之快只会让自己变得像她一样没有修养,没有气量,面目可憎。
张婳神色淡然恬静,看也懒得看她一眼,径直从她身边走过去。
“被我说中恼羞成怒,不敢说话了?”杨彩蝶紧追而来,气势咄咄逼人。
张婳无语,十分怀疑她的脑袋是不是让驴踢过了,一而再,再而三想要自取其辱,既然继续装聋作哑只会让她更加亢奋,以为你懦弱可欺,越发地撒泼放肆,那只好勉其难地成全她,遂摇摇头,匪夷所思地望着她:“难不成被一条疯狗咬了,我也要扑过去咬它一口么?”
杨彩蝶愣了一会,才省过来是在骂她,险些气得鼻子都歪了:“你敢骂我是狗???!!”
张婳心下拼命地忍着笑,一脸的无辜:“我可没说。是你自个儿说的。”
杨彩蝶脸色阵红阵白,胸口剧烈地起伏,抡起手掌就想扇过去,却见她不闪不避,似想起什么,手指即将触到她脸颊时堪堪停住,悻悻地道:“你故意不躲开,是想让我被赶出宫么?真够阴险。”
宫中规定,许打不许骂,打人不打脸。秀女一旦犯了宫规,轻则逐出皇宫,重则发配浣衣局,终身服役,或直接赐死。
张婳微微失望,本想拼着受她一巴掌,让首领太监陈保将她逐出宫,没料到紧要关头,她脑袋忽然开窍了,竟然住了手。
“别以为长了一张狐媚的脸就可以当上太子妃!”杨彩蝶眼中充满怨毒,瞥见路边一盆开得妖娆妩媚的茶花,粗鲁地摘了一把花,恶狠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