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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院子女-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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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非拉像行军一样,风风火火地在前面走着,终于看到了一张空着的排椅,马上飞奔过去,一屁股坐在上面,仿佛她来公园就是为了找这张排椅。

乔念朝万般无奈也只能走过去,他的脸上的表情很复杂,面对着马非拉总显出那种皮笑肉不笑的样子。

她却一副心安理得的样子。

她说:这里好吗?

他说:有什么好的,咱们就不该来这里。

在他们的眼前,一对男女正吻得火热。

她说:难道咱们就不是人?

他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他心里明白,马非拉这是装傻充愣,可他现在真的对马非拉没有任何想法。她在他眼里还是几年前的小女孩,假小子一样,拿着个棍子,整天上高爬低的。

她却不这么想,她在心里已经向往他好多年了,现在终于有了机会,她不会轻易放过他的。就像以前,他们那些大孩子玩,不管她一样,她在后面只能死皮赖脸地去追。

不知什么时候,她把胳膊伸了过来,挽在了他的胳膊上。

乔念朝就抬起胳膊说:咱们是军人,让人看见像什么话。

她小声道:军人怕什么,军人就不谈情说爱了。

她这么说完后脸红了。

他的脸上也热辣辣的,乔念朝认真起来,他说:马非拉,你在我眼里还是个孩子,我跟你哥哥是同学,这事不可能。

她也认真地说:有什么不可能的,我喜欢你就可能。

他不知道跟她说什么好,只是耸耸肩,苦笑一下儿。

她又把手顽强地伸过来,抓住了他的手腕,他不再挣扎了。就由她抓着,那个样子就有些别扭,仿佛一不小心,他就会在她身边消失。

她说:念朝,你知道吗?你当兵走后,我多么伤心。

他看了她一眼。

她又说:那阵子,我老做梦,每次都梦见你在前面跑,我在后面追,你就是不理我。有好几次,我是在梦里哭醒的。

她说这话时,眼泪真实、清澈地流了出来。

她继续说道:我现在终于找到你了,咱们又在一起了,以后你不许不理我。我要永远跟你在一起。

他就那么认真地看着她,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如果她的话算是爱情表白的话,她表白得很彻底。他面对她,心底里突然升起了一缕柔情一样的东西了。此时,坐在他身边的不是以前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女孩了,而是现在懂事又需要爱情的马非拉。

直到这时,他对她才有些别样起来,这时他又想到了方玮。他和方玮的初恋是真实的,是投入情感的,而眼前的马非拉也的的确确是真实存在的,可他却对她唤不起那种谈恋爱的感觉。他试图忘掉过去在他记忆中的那个小女孩,只记住眼前的马非拉,可是他做不到。

不知什么时候,马非拉靠在他的肩头上闭上了眼睛,不知她是真睡还是假装的,她此时的神情是甜美的,阳光照在她的脸上,让她的脸上显得毛茸茸的,很是可爱。

他不动,她也不动,时间仿佛凝固了,只有头顶上的太阳,在一分一秒地向西斜去。

半晌,又是半晌,他说:哎,咱们该回去了。

马非拉揉揉眼睛说:几点了?你看我都睡着了。

他说:你又做什么梦了。

她说:这回是梦见和你在一起。

说完,她笑了,笑得很满足、很幸福。

24。爱情是缠出来的

马非拉对乔念朝的死缠烂打,并没有赢得乔念朝对马非拉的爱情,最终马非拉把乔念朝拿下,还是在那个夏天的暑假。

放假的时候,马非拉自然是和乔念朝同乘一列火车,同一节车厢,相邻两个坐位回来的。两个人这么亲密无间地坐了一路,马非拉幸福得要死要活。自从她对乔念朝有了好感以后,她还从来没有过这么长时间地和乔念朝单独相处过。

那次在火车上,她唱了一路的歌,唱得满脸通红,神采飞扬。她把自己能想到的歌都唱了一遍,没词了,甚至把小时候学会的《我爱北京天安门》都唱了一遍,最后火车终于进站了。在军校出发前,马非拉给父亲的司机打了电话,通报了自己的车次和时间,司机是和马非拉年龄差不多的一个小伙子,他很腼腆地接过马非拉的包。

乔念朝想自己坐公共汽车回去,被马非拉拉住了,她说:有车干吗不坐?

乔念朝说:我怕让我爸看见,说我。

马非拉说:这又不是你爸的车,是我爸的车,你怕什么?

在车上,马非拉就跟到了家一样,她把身子靠在乔念朝的身上,乔念朝躲一躲,她就向前挤一挤,最后乔念朝没地方可去了,他只能任由马非拉这么靠着了。

她在车上说:一个月的假,你打算怎么过?

他说:还能怎么过,看书、睡觉呗。

她说:没劲。

两人分手的时候,马非拉说:明天上午九点,你来家里找我。

乔念朝不置可否。

第二天,乔念朝早就把找马非拉的事忘记了。早晨,父亲曾敲开他的门,父亲说:放假了,别呆软了身子骨,走,跟我跑步去。

他只能穿上衣服跟父亲跑步去了,父亲跑了一辈子步了,年纪虽然大了,但仍能跑,跟在父亲身后他跑得一点儿也不轻松。以前父亲从来也没有让他和自己跑步。直到跑步时,他才意识到,父亲的用意。

院里住着一些退休或在职的老同志,他们也跑步,或练剑、打太极拳什么的,老人觉都少,他们活动的时候,起床号还没有吹呢。乔副参谋长在前面跑,他在后面跟着,那些父亲的同事对这爷俩就侧目而视,在这些人中,乔念朝有些是认识的,有些他觉得面熟,却叫不上名字和职务来。他在大院里生活的时候,他还在上学,对什么职务身份根本不关心,他就一味叔叔伯伯地叫,反正都是混个脸熟。

父亲乔副参谋长就用大拇指向后一指道:我老儿子,念朝。刚从陆军学院回来,放假了。

别人就冒出一声:噢——

父亲见了新人又说:这是老儿子念朝,刚从陆军学院回来。

别人又一声:噢——

……

那天早晨,父亲带着他展览似的在大院里转了一圈,把碰到的人都介绍了一遍。父亲终于心满意足地回来了。

乔念朝知道,父亲对自己能到陆军学院上学是知道的。这次他回来后,父亲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回来那天晚上吃饭时,父亲把自己的酒柜打开了,冲他说:小子,你看喝什么酒?

父亲已经把他当成大人了,甚至是自己的同志。

父亲端起酒杯就说:干!

他只能干了。

父亲又说:你陆军学院一毕业就是军官了。

父亲还说:未来的军队是你们的。

父亲说这些时,声音有些苍凉了。他发现父亲的鬓边又多了一些白发。

父亲说:再过两年,我就该离休了,时间过得可真快呀。

在他的童年和少年,他记忆中的父亲永远那么年轻,走起路来“嗵嗵”的。最近这两年不知是自己大了,还是父亲真的老了,在他眼里父亲真的有些苍老了。

父亲喝了几杯酒之后,脸上才冒出红光来。

那一刻,他有些理解父亲了。

被父亲早晨这么一折腾,吃过早饭后父母一走,他又倒头就睡了。他醒来的时候,发现马非拉在捏他的鼻子。他一翻身便坐起来,坐起来才发现自己只穿着背心和短裤,他马上又倒下去,用毛巾被盖着身子说:出去,快出去,没看我没穿衣服嘛。

马非拉也红了脸,一边往外走,一边说:人不大,还挺封建的呢。

他洗了一把脸,出现在客厅里时,马非拉就说:咱们去看电影去吧。

他摇了摇头,他对马非拉的建议提不起一点儿精神来。

昨天晚上,母亲告诉他方玮也回来了。方玮在上护士学校,此时也放假在家。母亲是有意这么说的,他刚当兵走时,母亲似乎看出了他和方玮之间有些苗头。以前母亲和方玮母亲见面时,两个女人并没有更多可聊的,她们不在一个单位工作,从外面回来都是匆匆地往家里赶,哪有那么多时间说话。

自从他和方玮当兵走了之后,两位母亲似乎都明白了一个问题,说不定什么时候两人就成亲家母了。于是,她们就抽空在一起说一说话,即便她们手里都提着菜,也要放在路边唠上几句。

一个说:孩子来信了?

另一个说:来了,说在部队挺好的。你孩子也来信了?

一个说:来了,男孩子不如女孩子,前几天,他爸去部队,把他好好训了一顿。

另一个说:男孩子成熟晚,这样的孩子将来才有出息呢。

一个说:噢——

另一个也说:噢——

两人就走了,似乎还有很多话没说明白,时间关系,只能说到这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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