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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喊了声“啪——”,自顾嘟囔着:“乖乖,尿尿都不让。”又见对方双脚一蜷,倏地踢来,侯班想迈步闪开,裤子却没能提上,只有用双掌开出。他看对方杀气逼人,向前一跨马步,不料裤子滑落到脚腕绊住腿脚,趔趄数步竟然摔倒,“哧啦——”裤腰撕开,索性蹬掉裤子赤裸着下身,一个鲤鱼打挺跃起。潘虎耻笑道:“这等能耐还敢与爷交手,先让你尝尝乱环拳的厉害。”侯班一听道:“乖乖,乱环拳也是你爹的拿手好戏。”二人各使出乱环术招数。
所谓乱环,是说拳招虽有定型,变化却存乎其人。手法虽均成环,却有高低、进退、出入、攻守之别。环圈也有大圈、小圈、平圈、立圈、斜圈、正圈、有形圈及无形圈之分。初临敌之际,经得以大克小,以斜克正,以无形克有形,每一招发出均须暗蓄环劲。以环形之力推得敌方进入我无形圈内,那时欲其左则左,欲其右则右。然后以四两拨敌方千斤。正是:
乱环术法最难通,上下随合妙无穷。
陷敌深入乱环内,四两能拨千斤重。
手脚齐进竖找横,掌中乱环落不空。
欲知环中法何在,发落点对即成功。
当下二人从黎明战到旭日东升,势均力敌,双双不伤毫发。也各自生疑,为何施展的招数如此苟同?潘虎看此招难以取胜,随之变换招数,左掌挥去一股阴柔但凌厉无比的劲风直扑对方;侯班双掌迎合,恰似两把寒霜剑荡起一天寒辉。掌触及处铿锵有力,有闷雷绕耳;交错处,烟尘弥漫,有寒光流逝。恰是晋楚互为雌雄,如饥蚕之速,不相上下。正当二人斗得难分难解,忽听得圈外有人叫道:“哥哥住手,不要与和尚纠缠。金矛已经有下落了。”
潘虎闻此言跳出圈外,对侯班说:“和尚哪里学的我潘家如来神掌?”
侯班收住手脚,一愣神,问:“潘家的如来神掌?你到底是谁?”
“爷本是潘虎。”潘虎指着旁边的人说,“兄弟潘豹,家父潘懿不知和尚听说过没有。你还想知道什么?临死前给你个明白,省得做个糊涂鬼。”
侯班闻言,细观二人长相竟分不出彼此,这才想起一人,忙抱拳施礼问:“师父潘懿一向可好?”
兄弟俩一头雾水。潘虎说:“和尚少套近乎。”
潘豹问:“师傅认识家父?”
侯班说:“当年俺四处游荡,每逢武林高手就拜师学艺,所谓艺多不压身,多则三年,少则一年半载,当然也有把俺拒之门外的,所以基本上博览武学,潘懿师父便是其中之一。那时二位还是儿童时代,不可能记得。”
潘虎说:“难怪和尚精通潘家的如来神掌。”
侯班见潘豹看着自己傻笑,这才发觉自己赤裸着下身。忙四处寻找了裤子穿上,可是裤裆也已经撕破,再看看遮掩不住下体,裤腰一拧,侧面权当前面,把提着裤子,自我解嘲说:“这样更好,凉快多了。”
潘家兄弟耳语了一阵,潘虎回头对侯班说:“那方丈既然答应不日交换金矛,我们兄弟恭候佳音,告辞。”
“慢着!”侯班说,“你打死那些兵卒,算是他们罪有应得,毫不该打伤我寺僧人。跟我到兴化寺请方丈裁决!”
“和尚受了伤?不会吧?”潘虎似曾不信,说,“怪他习武不精,经不住一掌,俺这里陪个不是也就罢了。”说罢,兄弟二人飞身而去。
“说得轻巧。”侯班正要追过去,怎奈手提着裤子行动不便,向二人背影瞪了一眼,“乖乖,这笔帐总有一天要算!”一路向兴化寺走来。
突飞猛进的夏日来临。一切植物都在肆无忌惮地疯长,云龙山的绿色又浓又深,霸占得漫山遍野,虽然是映衬着五颜六色的花朵,但事实上绿肥红瘦。原野上芳草如茵,萋萋离离。
侯班提着裤子进了山门。几个正在扫地的小和尚见他这副狼狈相,好奇地七嘴八舌地问着:“大师饿成这样?裤子都提不上了。”“呦,怪不得,开口子了。”小智建诡秘地笑着:“快看,裤裆里面的那玩意像个铃铛前后摆动,想用它敲钟吗?”“哈哈哈……”侯班心不在焉地嚷着:“去去去,小乖乖,没大没小。”眼神只在漂亮的女香客雪白的大腿上扫来扫去,仿佛要追根究底,望眼欲穿。本能的饥渴老毛病让他欲控不达,以致一头撞到了明空怀里才猛然醒悟,尴尬地叫了声:“师兄。”
明空瞪他一眼,“师弟自食其言,旧病复发,不能勤勉理事。哪里去了?”
“师弟冤枉。”侯班说,“马善有人骑,人善有人欺。那潘虎伤了我寺僧人,此仇不报显得兴化寺软弱无能,俺去追潘虎了。”
明空点点头:“潘虎现在何处?”
侯班说:“师弟本想把那乖乖抓来祭奠亡魂,后来这裤子……后来不知从哪里蹦出个潘豹乖乖,兄弟俩跑了。”
明空思索片刻说:“这件事以后再说。澄济以为你嫌弃在兴化寺孤寂,回山西老家了,所以下山找你去了,现在大概在去山西的路上。”
“师兄这是去哪里?”
“唉——”明空叹息说,“老衲有一桩要事去办。”
“那……”侯班说,“待俺收拾一下,撵上澄济把他叫回来?”
明空略加思索,说:“也好,追上师弟之后你们立即赶回来,你务必远离红尘,路上切莫沾花惹草。”
侯班说:“师兄放心,一定谨记戒律,绝不主动贪染女色。”
……
对过的小楼子原本只有几户人家,依仗名噪内外的兴化寺,已经是商户纷拥,店堂林立,显得人杰地灵,繁华热闹。毕竟兴化寺与小楼子一路之隔,明空对村内人家了如指掌。他与路上的行人不时寒喧着来到神偷夜猫子家门前,一看不禁吃了一惊。当初低矮的麦草房,玉米秸泥巴墙,连同几根木棍栅栏门皆荡然无存。现在看到的却是三间高挺的门楼,绛紫色的琉璃瓦在炽热的阳光下栩栩生辉;桐油漆粉墙,青石柱抱顶,大红漆刷门;门两边金字朗朗,左联:子孙人多有依靠。右联:自捞更生财源茂。横批:尔哭我笑。明空厌恶地摇了摇头,对夜猫子发了不义之财嗤之以鼻,气愤地上前叩门:“请问毛三毛施主可在?”不见回应,又叫了一遍。少顷,传出来娇滴滴的声音:“谁呀?大白天的交涉什么,不能晚上来?”门拉开,闪出一位中年妇人,胖得横竖一般长,她插花抹粉,镶金裹银。手里攥着半条熟羊腿,嘴里“吧嗒吧嗒”咀嚼着,见了明空一愣:“呦,哪阵风把咱方丈吹来的?”把手里的羊腿送到明空嘴边,“尝尝,刚出锅,鲜!”
明空用手挡开:“阿弥陀佛,善哉——”
“不膻,花椒大料外加大烟土煮的,一点不膻,方丈尝尝就知道了。”女人手里的肉又送过来。
“多谢施主。”明空说,“出家人粗茶淡饭,没有这份口服。”
“噢,”女人瞟了明空一眼,转脸自语着,“馋猫当着人的面自然不吃。”回头问,“方丈找俺当家的有啥事?”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佛徒。”明空说,“施主的宅院看似喜气盈门,日子过得红红火火,其不知瑞气散去,黑雾笼罩,濒临不祥之兆,你家毛三月内必有血光之灾。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近邻不如对门,老衲特来指点迷津,给施主指条生路。”
“原来是方丈大师。”明空遁话音抬头观看,高大的梧桐树上吊着一张网,夜猫子从网兜里“噌——”地跳下来,点头哈腰道,“他妈的,怪不得俺这几天左眼跳过右眼跳,右眼跳过心又跳,半夜尽做噩梦,昨夜在梦里跟黑白无常溜达了半宿。大师快进屋里坐,有何灾星?给俺破解破解。”
“不了。”明空说,“今日老衲请客,咱们不妨到餐馆一坐?”
“哎呀呀,黄河水倒流了。”夜猫子得意洋洋地说,“以前俺家里穷,村里人都用下三眼对待小神,风水轮流转,现在不缺吃不缺穿,亲戚也多了,还真是穷宿大街无人问,富居深山有远亲,连方丈也刮目相看了。走走,今天我请客。”
二人来到餐馆,明空要了两碗素面上来。夜猫子摆摆手说:“方丈可曾品尝过这家店里的拿手面?”见明空摇头,便吆喝小二说,“来来来,换两碗八豆龙须丝。”小二有些不情愿地端走两碗素面去了。看明空迟疑,夜猫子说:“八豆,顾名思义就是他妈的黄豆、绿豆、红豆、黑豆、青豆、豌豆、蚕豆、豇豆八种豆类碾成的,做成绣花针粗细的粉条。”
“八豆龙须丝来了——”店小二把两碗面放下,“天热,二位慢用。”
二人吃着面,明空一扫和颜悦色,绷着脸对夜猫子说:“毛施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