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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伊,你最近唯一帮我做的家事,是你弟弟带他的新婚太太来我们家住的时候,把以前我们监视婴儿床的监视器放到手术室的备用床下,偷听他们做爱。我想问你,说真的,你几岁啊?」
他以一个「悦耳动听」的打嗝声回答我。
「我一直希望有一天你能长大,自己发现打嗝并不是饭后演说,」我叹口气,把报纸放入回收箱。「我对生活的要求,如今只剩下拜托你给我一个卫生的浴厕环境,上厕所时不要把尿洒在马桶盖上、洗澡后不要把内衣裤扔在浴室的地上……你简直像一只想要标示势力范围的动物!」
「我们有请人来打扫,不是吗?」
「那又怎样?我们还是要整理一下才能让人家打扫啊!何况,她一个星期才来一次,而你每天都在制造脏乱!」
「哪里?」他懒洋洋地笑。「我没看到任何脏乱啊!」
「这就是我的重点。为什么你可以在一百哩外就看到女人赤裸的胸部,却看不到客厅的地板上有一只脏袜子?」我凶巴巴地问,一边收走他的早餐盘。「还有,孩子的照顾……」
「嘿!这样说很不公平!孩子的事我都有帮忙,例如珍妮上次的生日宴会,我带了那只退休的牧羊狗过来,它让每个小朋友都乖乖地坐在座位上。」
「没错,你做的都是好玩的部分,辛苦的都是我在做,例如逼他们吃蔬菜、刷牙和……」
「我也弄均衡的食物给他们吃。」
「是啊!你给他们吃黑色和白色的巧克力,要他们吃下去均衡成灰色!你曾经指导他们做功课吗?」
「我买的乐高玩具很有教育意义。」
「是啊!接着你要我带孩子去公园玩,好让你花六个小时,用那些乐高玩具组合成一艘太空船。而且,那是五年前的事了!」
「可是,你是最能干的妈妈,凯西。做父亲的当然应该在教育与抚养孩子的方面表示意见,但是他说的应该是:『妈妈最厉害!你们要听妈妈的话!』」
我太焦虑了,所以笑不出来。
那些焦虑的体型甚至比日本相扑选手更庞大!
「为什么每次孩子生病,都是我必须请假?」我讨厌我那泼妇般的腔调,可是抱怨像中国杂技团所表演的叠罗汉那样,一个叠上一个,我完全阻止不了。「为什么图书馆的书或足球鞋不见了,都只有我找得到?」这些话太多妈妈说过,我好像是看着卡拉OK的荧幕,宣读别人写好的剧本。
「我也有做事……」
「洛伊,我等你把杰米的床组合起来,已经等了两个月。」
「我会把它组合起来,好吗?我是男人,我们喜欢无意义的挑战。」
我看着我丈夫。他说的话,就好像美国共和党说他们会对全球暖化采取行动一样,毫无意义。
「但要等到什么时候?为什么不能今天就做?还有,你可以把盘子洗起来。要知道,锅碗瓢盆不会自己去油、清洗、回到柜子里。」
「天哪!看到你今天这么有冲劲真好!」
「嘿!我希望你从现在开始帮忙。」我说。
曾经,洛伊什么都不会且凡事都不在乎的个性最能惹我怜爱,觉得那调调使他好有魅力;如今可爱的缺点变成恶劣的怪癖,恨得我牙痒痒的!
我丈夫站起来,用他肌肉结实的手臂抱住我。「我当然会帮忙,小母鸡。你出去吧!好好玩一玩。」
我本来已经要原谅他了,但这话让我当场变成冰棒。
「玩?你怎能说我是去玩?我是要出去采购这一星期的食物!」
因为今天星期六,不用上班,所以我便应该带两个孩子去剪头发,接着送一个去学跳舞、一个去学网球,而后去干洗店拿衣服、租录影带、买花园用的肥料、替汽车加油、选购要送洛伊弟弟的结婚礼物、买我常吃的处方药,再送孩子去参加不同的社团活动,一个是保龄球、一个是攀岩,而且位置在城市的两头。
必须载着小孩到处跑,最让一个母亲抓狂!
「我希望你趁我们出去的时候把家里收拾好,好吗?我本来要说这里是猪窝,但我相信任何一只有自尊心的猪,都不愿承认它住在这里!」
从沙发底下发出的臭味,我相信大概有一群牛羚死在那里,但也或许只是我们的关系发臭了。
这时,我丈夫却说了一句让我意外的话:「没问题,天使。」还送了个飞吻给我。
我的心,当然还有身体的其他部分,都因此而温暖起来。
我真想赶快跑去告诉洁思,她完全猜错了!洛伊既不自我中心,也非情绪无能。我说出我的抱怨,他倾听、妥协也愿意改变。
他敏感而有爱心,他是我亲爱的丈夫。
我完全没有必要把我的婚姻送上绞刑架!
三个半小时之后,我带着沉重的大包小包回到家。
两条街外就听得到音乐的声音震天价响,等我七手八脚进了屋子,扩音机的重击声敲打着我的耳膜。
我把大袋小袋扔在走廊,冲进客厅,看见洛伊正狂躁地绕着圈子,弹着虚拟吉他。各种姿势他都能做到,他可以用背部弹、放到头后面弹、用牙齿弹,这家伙甚至可以把他的虚拟吉他用五十英镑在ebay卖出去!
他以我的盆栽当摇滚乐团的其他团员,一盏立灯当成麦克风,以镜子的反射制造出一群粉丝当他的观众,而这位大歌星正声嘶力竭地吼着「水上的烟」这首歌的歌词,下半身猥亵而用力地往前顶。
不用说,我们家当然「没有」我想像的那样焕然一新,相反的,它简直跟空军特种部队的训练场一样混乱!
脏盘子还是在沙发下面,宜家床依然在它扁平的塑胶包装里,躺在他的脚边。
看见我站在门口,洛伊居然没有任何不好意思的表情,只是更加狂热地猛刷根本不存在的虚拟电吉他,甚至在一段特别激昂的独唱时,双膝跪地。
我真想跟他透露一个家庭主妇都很熟悉的理家秘诀——只要用淀粉加水,谋杀丈夫后留在地毯上的血渍便能很容易地除去。
「这么长的时间里,你做了些什么?」
「呃……我清扫了一下。」
「清扫?看看咖啡桌上那只烂掉的老鼠,它早已制造出足以吞噬一个小孩的细菌,居然有人敢说他清扫了?哼!」
「需要我用简报软体向你展示空的柳橙汁罐到底应该放在冰箱,还是垃圾桶吗?Power point应该很有帮助吧?」
「任何在沙发上看了四小时运动节目的丈夫,他的大屁股应该被拖吊,如有损伤自行负责。我说得够清楚了吧?」
「看来,可怜的我只好自己做了,反正哪件事不是我做的?」
于是,我蹲下来撕开宜家床的包装,开始研究组装手册。
「请拿出菲力浦头(十字头)螺丝起子……」我猛地掀开工具箱的盖子,审视那些看不懂的工具。
哪一位是菲力浦啊?他怎会这么有被虐待狂,自愿拿他的头去对付家具?
「噢,好吧!」洛伊不情不愿地关掉音乐,取消这场想像的演唱会。「如果你帮我,我们应该花不了多少时间就可以把床组合起来。」
三个小时之后,我终于理解宜家先生和他的L形内六角形扳手对婚姻的杀伤力,其实比外遇更大!
这些东西理应重新命名为「离婚书架」,问题是,它们不该是书架,而应该是杰米的床,只是怎么看都不像。
大吵了六次之后,我终于替菲力浦头螺丝起子找到一个很好的用途——它是刺死配偶的最佳用具!
洛伊气到抓起威士忌,沮丧的我觉得我需要更强烈的东西,例如去油漆剂。
「这样吧!」我放弃了,「我们找个保母来看孩子,今晚出去谈一谈。」
「出去?去哪里?我最讨厌出去了。那些餐厅的菜单竟然必须用六十个字去形容一道菜,结果端上来的却只是用芹菜叶铺底、几片九层塔插在死青蛙背上的不知道什么鬼东东。凯西,我不想出去,何况,我们有什么有好谈的?」
「唉……我也不知道。谈谈我们即将进行的离婚,怎么样?」
第二天是我的生日。
我们女人都知道,母亲的生日比一只天竺鼠更不重要。
但我们依然痴心妄想,如果有谁能端杯冷茶和烤焦的吐司面包到床边来表示一下,该有多好?即使是来自孩子,也是很温馨的。
洛伊生日时,我会买礼物,也帮孩子们包装他们的礼物,并设计一个生日晚餐、烤一个心形的生日蛋糕,把他当土耳其苏丹那样伺候。
然而,到了这天的中午,家里依然一点动静也没有,我只好开口了,
「我并不期待轻型飞行器到天空去喷写『我爱你,凯西』,也不奢望皮卡迪利马戏团上空出现霓虹灯拼出来的甜言蜜语。
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