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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当年那充满少女情怀的心目中,他始终是会站在灼灼梅树下撑伞惜花的少年,会因为怕伤了我的手,将从身上扒下来的鳞片边缘打磨光滑;会敞开胸怀,举杯醉卧月下赞叹月光花影两相宜。
却忘了他亦是一只麒麟。
我躲在大营里几日,不甚厚道的卖了不少小道消息给我哥他们;都是缘麒平日无意泄露给我的,我一边说,一边很沮丧的发现其实他平日对我真的没藏什么;光看我哥哥和他的副将频频点头交换眼色那副满足样,便可知这都是些什么消息。
结果好日子没过几日,一天夜里我是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好,一会儿梦见麒麟族尸横遍野的惨状,一会儿又梦见麒麟破城而入,将我父皇,阿娘,一众妃子包括我在内五花大绑的,先是要丢进水里淹死;众人除我以外俱面露喜色,只有我吓得要死,因为我不会游泳。结果忽然有人说我们龙族本来就是水族,不怕水,要丢进火里烧死;这一下我反倒高兴了,因为要放火,得在没水且有风的地方,而我有翼,易于遁走。
就这么翻着滚着,我忽然身上一凉,登时大惊,拼命睁开眼睛,才发现不知何时营幕被风吹开,冰冷的夜风从开口处呼呼灌进来。
我紧了紧衣物,随手披上外衣,下了榻打算将帘子放好,谁知刚到门口,竟有一条人影闪身进来,猛的一下捂着我的嘴。
完了!遭到劫营的了!我忖度着是该喊壮士饶命,还是该就手给他一肘子;不妨却闻见了熟悉的味道,从我靠着热烘烘的身子阵阵传来。
“云罗,果然是你!”
嗳?声音也挺熟的!
我七手八脚掰开来人的手,果不其然,是缘麒。穿了深色的袍子,脸上稍有些狼狈。扳过我的肩膀怒目而视。
“作何要背叛我?!”
我缩了缩肩膀,心下却反倒坦然了。挣了两下竟没挣动,便缓缓笑道:“背叛么?缘麒,我竟不知道原来是我背叛你了!原来今日之事都是以我而起,我不该计较你没来给我做生日,是要忙着谋反;不该把你告诉我的事情告诉我哥哥;我应该帮着你把我家人都捆了任你们鱼肉,这才不算背叛了你我朋友一场,对么?”
缘麒目光一暗:“我……那些事是我没想周全。”
“不不不!怎么不周全!你很周全,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笑里藏刀绵里藏针都使全了!这会儿即便我再怎么,也不能阻挡你们麒麟族的铁骑不是么?你看看外面!”我叹道:“你知道这几日死在你们麒麟蹄下的生灵有多少么?”
“那本不是我想要的。”缘麒气息很沉,与他平日风清淡雅的做派相去甚远。
“不管你要或不要,事情都已成定局了,不是么?”我试着从他手中抽出身来,蹙眉看向他:“缘麒,我真心实意的问你一句,当年你与我相交,真的只是因为我么?你,便从来不曾利用过我告诉你的事情,来对我我们龙族么——他们都是我的家人啊!你真的认为倘或他们死了,我还能够苟活于世么?”
缘麒一时语塞,失魂落魄的松开我,目光却一扫到我胸口的小袋儿,方才我滚来滚去时,那袋子从脖间滑出来了。缘麒见状,缓了声调问我:“那里面是……”
“你的鳞片。”我苦笑着,将那些圆滚滚的黄金小鳞片倒在手上:“我们俩都没错,只是都有自己的坚持;谁也说服不了谁。既如此,这个东西你收回去,全当我们没认识过,以后我也不泄你的底,我们各凭本事,行么?”
我知道他不会放弃攻打天庭,我从未自大到会期待他能像坊间传说那样,为了美人可以不要江山;第一我不是美人,我俩顶多是天庭最常见的游戏搭子;二来这厮很小的时候就跟我嬉笑说美人有很多,可是江山只有一座,要他选的话,他肯定先要江山再要美人。
我还记得我问:“那我呐?”
他便笑得眼睛都不见:“你?你顶多就是个肉团,又不是美人!”
小小年纪便爱江山不爱美人,如今我怎好期待他放手为红颜?
只是我心中仍有些微小的期盼,这期盼源自哪里我却不知,也不愿去想。我只希望他能如我所说那般,不要用从我那里知道的龙族机密来屠杀我们龙族。
“行么?”见他不说话,我再次追问;他却又如百年前在梅树下那般,抿了嘴,皱了眉,就是不做声。
他的鳞片在我手中堆成一座小小的黄金山,横在我俩之间,他不肯拿走,我也不肯收回。
“云罗……”他声音有些沙哑,上前一步。
孰料他脚下沙地忽然化成深潭,他急忙受脚,背后却惊雷有声。一道雷劈下来,这小帐篷哪里承受得住!顿时散架,一时间尘埃滚滚,沙石乱飞。
“云罗!”缘麒伸手拉我,孰料半路斜插进一柄长剑,寒光闪闪直刺腋下。
原来营帐外头,早有我哥带了一群人守着,只等他来。
缘麒转向我,一脸的震惊还有……伤感。
“云罗你……”
我?他竟然会以为,是我设了局要我哥来这里逮他?!
原来在他心中,我云落裳是这种人!
我哥早已将我拉至身后,拔出长剑叱道:“妖兽!还不速速伏法就擒!”
缘麒傲然环视“凭你们?!”脚下一点,腾身夜空:“休想!”
方才他腾身而起的地方钻出一只狻猊,浑身漆黑,唯有一双眼睛,红得似血。狂吼一声,声震四方,旁边的天兵被此凶兽吓得一退,缘麒便跨上狻猊,消失在夜幕中。
“偷袭暗算的卑鄙小人!今夜放过你们,明日我们战场上见分晓!”
我俯下身去,从残垣中扒拉出几片鳞片来,其余的找不到。我把那剩余的那几片装回袋子,扎紧了袋口。
“没受伤吧?”我哥收了剑,我摇摇头,我哥咬牙恨道:“竟然让他跑了!”
“……你夜夜都派人守在我这里么?”我冷不丁问道。
我哥一怔,闻言第一次有些尴尬:“我怕你一个女孩子家,不大方便。”
“其实你早就知道他会来找我的,对么?”我喃喃道:“其实我来的真正意义,是做引诱他出来的饵,是么?”
“云罗!”我哥沉下脸:“别胡思乱想!”
“无所谓。”我转过身,坐在帐篷的残骸上:“战场之上,岂容儿女私情。我要来这里讲公道,我不是作死么!”
我哥看着我,我也回望着他,过了好一会儿,他叹了口气,将我从地上拖起来:“这里冷,你去我帐里呆着。我却别处睡。”
我抓着他的袖子跟着他走,一如小时候我赶不上他,怕被他甩掉,便扯着他的袖子。营帐里早有女侍打点好,我一进去便服侍我梳洗睡下。
当时我心中真的觉着无所谓了,反正他就是这么想的,不管我做了没做,在他心中,我始终就是这样的人。
的
第三十五章
再见他是两军对垒时。
那夜过后,麒麟族依然势如破竹,可是说啥势贯长虹,战线推进得极快;他好像在借此雪洗那夜被人暗算之辱。
我哥哥那时候还不是司礼的,言语作风都比现在要彪悍许多,可是依然是龙同麒麟的区别,他舍不下身段去以狠碰狠,用人轧人。
而青羽,却是会闷声不响的丢了伞,任花瓣灼烧殆尽的人。每日龙族好容易守住的地方,未几都会有一支不怕死的敌军用纵横深入之法,大乱阵脚。奇袭突破;这支小队一般由精兵组成,速度快,力量强;可我也看出来,他们同身后的大部队有一定的距离,如果后面补给跟不上,前面那支突击队便会变成孤军奋战,很容易被包围剿灭。
听起来很深奥,可是其实这便如同下棋一般,青羽便似那棋风犀利的棋手,剑走偏锋,险招迭出,时常杀得我哥措手不及;若以硬碰硬,即便能胜,也是两败俱伤。
我哥便是忌惮这点,时常受制于他。
这一忌惮,麒麟族已经打到了南天门下;再往里便是内城,我爹我妈,全在里头。
想到我们真的有可能被捆成团子下锅煮,我又不淡定了。我哥再风尘仆仆的跑进来关心我时,我便咳了两声,说了句以柔克刚,四两拨千斤。
我哥睁大他的龙眼,很是迷茫;我只好再咳一声,跟他说对打不行,我们可以从旁边包抄,阴他!
我哥瞅了我一眼,嘿嘿笑“我终于发现,我们是亲兄妹。”
他已经包抄了。可是缘麒清君不愧号称帝俊转世,我哥他们摊开老大一块饺子皮,愣是合不拢。麒麟叛军不退,后宫里被重重看顾的麒麟族后妃蠢蠢欲动,三日里守门天将死了二,伤三四;我爹被刺一次,另外后宫嫔妃服毒的上吊的投井的割脉的,不胜枚举。
整个天庭都忒愁忒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