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坚硬如水-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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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红梅花儿永远开,我不仅要努力获得高一级的权力,而且要千方百计一次次获得更高的权力。”我们本来已经被这新鲜、刺激、又彼此显示才华的游戏鼓动得各自心神不宁,兴奋不已,狂躁不安;本来已经为自己和对方在 25 分钟之内所显示的语言天赋所始料不及而彼此倾倒震撼,本来为彼此分出胜负后由谁来用嘴去把对方的扣儿全解开,用嘴去把对方的衣服全都脱下来的吟念品评中争论不休———因为我们都想享受对方用嘴去解自己的衣扣儿。我俩在评论中都说自己的作品好,说自己的作品思想深邃,境界高尚,语言优美,富于才华;说对方的作品浅薄直露,离题万里,牵强附会。照理读完作品之后,我俩该有一段唇枪舌战、口目为仇、以仇为爱的综合的评论和争论,可红梅把我献给她的两句豪言壮语读完时,她立在那儿又默默念一遍,默默想一会,便极度动情地说:“爱军,你让我咋样用嘴解你的扣儿吧。”我躺在了床上。我让她首先把自己脱得一丝不挂,跪在床边,从我的脖子开始,把我套在军用绒衣上的制服扣儿一粒一粒咬开,又把绒衣、衬衣的扣儿一粒粒的咬开、脱掉后,让她用嘴把我的皮带解开了,把我裤前门上的扣儿咬开了,把我的裤子、线裤和裤衩儿用嘴脱掉了。她的嘴唇光滑湿润,舌尖和牙齿灵灵巧巧,解我贴身的衣扣时,脱我贴身的衣裤时,像一条柔美的虫儿、蝶儿在我的身上盘腾一阵走一阵,走一阵又停下来盘腾一阵儿,每到一处,那虫儿、蝶儿的呼吸就热热暖暖吹在我的肌肤上,像一股凉爽的细风不停地吹在我焦热滚烫的身子上。我早已经热血沸腾,情绪激昂,耐不住要和她做那件事儿了,吟念作品未到末了时,就已经挺拔坚硬了,可我以少见的毅力忍耐下来了。我要享受尽她唇儿、齿儿、舌儿在我身上的游动和爬行。我最少要享受了四十分钟或者一小时。我看着她伏在我身上,呼吸粗重,大汗淋漓,落下的汗粒和世界上最大的珍珠一样时,我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突袭方式,把她如赶行了上百里山路的绵羊般扑倒在我的身子下。终于,她舒展、欢快、尖厉的梅红色叫声又一次在地道久久地回荡着不肯散去,电闪雷鸣般做完了一次那事儿,我们静静地躺在土床上,她一只手扶着我肩膀,另一只放在我的胸脯上,像在水里漂久了爬上了岸一样心满意足地喘息着,享受着。我把一只手插在她的头发里梳理着,另一只放在她乳房上抚摸着,如一个兄长在安慰着受累受屈的妹妹样,目光从她发亮的额上穿过去,望着对面洞壁上贴的我们的游戏和作品。我说:“红梅,你进步多啦。”她扑闪一下眼:“啥?”
  我说:“文才和理论,口才和觉悟。”她一笑:“跟着你受了不少锻炼哩。”我说:“你谦虚。”她说:“是真的,你是我革命的老师嘛。” 翻个身,她拉我的手,果然像学生想让老师拉着走路样。我把她的手握在我手里,得得意意道:“不仅是老师,而且是导师。”她却望着洞顶,一丝不苟,又有些伤感地道:“我不想让你当我的老师,也不让你当我的导师,只让你辈子当我革命的情侣就够啦。”我也一丝不苟地望着那挂有水珠的洞顶了:“我不是已经是你的革命情侣啦?”她说:“我说是一辈子。”我说:“肯定是一辈子。”她说:“难说。你不知道你有多大才华哩,这个世界上只有我道。现在你才是镇长,你当了县长、专员、省长谁知你会变成样呢。”我说:“革命形势允许我朝三暮四吗?”她说:“那倒是。我允许,革命也不会允许哩。”我说:“其实———红梅,我也怕你中途变节哩。”她说:“我不会。肯定不会哩。”我说:“啥根据?”
  她说:“你能撤我的职,能开除我党籍哩。”我说:“我能吗?”她说:“你有这个权力呀。你注定你永远都是我领导呢。”我说:“那倒是。”这当儿,她把目光从洞顶移开了,突然坐起来,望着满墙的画像和标语,说:“爱军,我们得宣一个誓。”“啥儿誓?”“把我们的爱情向伟人们宣誓。”“行。”我也折身坐起来,“为了表示尊敬,我们得把衣裳穿起来。”“不用。”她说:“我们都是他们的后代儿女,儿女在父母亲面前赤裸着更见真情呢。”我想了一会说:“倒也是。”我们就赤身裸体地站在了画像和我们才华横溢的作品下,把呼吸屏住了。我先举起右手说:“我宣誓:我高爱军一生除了忠于伟大领袖毛主席、忠于您的思想、忠于社会主义路线之外;除了永远孝敬母亲,让母亲安享晚年之外,就是永远忠于我和夏红梅同志的爱情,让我们的情谊如苍松翠柏、南山岩石。”红梅瞟着我:“你当了县长、专员、省长哩?”我和伟人四目相对,右手捏得更紧,举得更高:“职务变了心不变,海枯石烂心如铁。”红梅扭头盯着我:“我老了,人枯了,满身皱纹,不再漂亮咋办呢?”我咬咬我的下唇儿:“人过百岁心如初,白发苍苍见真情。”红梅又重问:“变了咋办呢?”我为她对我的不信任而生气,半愤半誓道:“ 你向党中央、毛主席揭发我腐化堕落,揭发我是假革命,是虚伪的马列主义者,把你我的关系印成传单,我当县长了,你把传单撒遍地委大院;我当专员了,你把传单撒遍省委大院;我当省长、省委书记了,你把传单撒满北京城。”她不再言语了。我把右手放下时,看见她站在那儿,身上洁白无瑕,如一条玉柱,眼上却含着两滴清泪。我说,“该你了,宣誓吧。”她和我一样慢慢地举起右手,仰头望着画像。右臂上的血管呈出深青色,像春天来时的麦棵或者草藤儿。她说:“我除了高爱军同志说过的‘ 三忠于’,就是对我的闺女程桃儿要尽心尽力的培养教育,我要让她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成为最优秀的红色革命接班人。让她这辈子不吃任何苦,有享不完 的 福,长 大 后,有 个 好 工 作、好 前 程、好 男 人、好 家庭。”(我想起我在宣誓中忘说我的孩娃红生和闺女红花了。听完红梅的话,我在心里向我的孩娃们起了一个誓,把红梅说给桃儿的话又在心里给我的孩娃们迅速地默默念了一遍儿。)“关于我和高爱军同志的关系,”(我心里惊一下,立马收回心来望着红梅,看见她捏紧的右手的小拇指所旋成的那个肉窝儿成了血红色)她说:“我知道我对不起我的丈夫程庆东,但我和高爱军同志的关系是最最纯正的革命爱情,就像肖长春和焦淑凤,像保尔和冬尼亚。这里我向您老人家发誓:我愿意至死都做高爱军同志忠贞不二的革命情侣,若有丝毫的变心,让我双眼失明、五雷轰顶,暴尸野外。”我说:“高爱军老了哩?”她说:“ 高爱军老了我也是他的人生伴侣,和他的拐杖一样。”我说:“他当不上县长、专员、省长哩?”她说:“他就是有一天蹲监狱,我夏红梅也会挎着竹篮给他送饭儿。”我说:“他没老,可他有病了,身子不行了,再也不能让你有女人的欢爱咋办哩?”她也有些生气了:“ 我夏红梅是你革命的同志、战友和兄妹,不是要在你身上寻欢作乐的寄生虫,你身子不行了,不能让她夏红梅有欢有爱了,她夏红梅一不变心,二无怨言;反过来,只要你还需要她夏红梅,她还能让你高兴和快乐,她就一定会尽心尽力,尽她所能。你让她咋样她就准会咋样儿。”我逼问:“要万一让她咋样她偏不咋样哩?”她说:“你把她身上最不能见人的地方画下来,把她哪儿的痣、哪儿的筋脉全都画下来,印成宣传画儿撒遍全世界。”我说:“你把胳膊放下吧。”她说:“你再把胳膊举起来。”我又把宣誓的右手举在了半空里。她把自己的右拳朝空中送一送:“苍天在上,伟人作证,我今天立下的誓言,句句真情,字字诚意,今后有半句食言,请你们让我头断血流,死无葬身之地。”我被冬梅的誓言感动了,真的被她感动了。我想我一定要说几句更为感人的话,我说学着红梅的样儿把拳头最后朝高处送一送,想了一会道:“苍天在上,伟人作证,和她一样,我高爱军今天说的一字一句,若有半点假意,若有半字食言,请你们断我前程,毁我名誉,在一万群众面前把我碎尸万段,让不计其数的人民群众和我的儿儿孙孙,每一个人都再在我千零万碎的尸体上踏上一只脚,让我永生永世,千秋万代加上万代千秋、永世永生,都无平反之机,都无昭雪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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