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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不用活下去了。
伍俊生看德国商人和翻译都走进仓库深处,一转眼就不见了人影,只听到皮鞋敲地砖的声音。他连忙把钱全部收入皮箱,双手合上皮箱盖,手指正在扣皮箱皮带时,仓库里十几盏油灯同时熄灭,伍俊生和两个保镖顿时成了睁眼的瞎子。就在这一瞬间,伍俊生的手还没有提到皮箱的把手上,桌子轻轻一响,他感到皮箱在自己面前突然升上空中,双手条件反射向空中抱去搂了个空,他大声惨叫道:“皮箱飞到空中啦,快保住钱啊!”
四周出现一串脚步声,估计是仓库看门人离开的声音,两个保镖一边用手扶着伍俊生,一边用手在桌子上摸箱子在哪里。伍俊生气得用力推开两个保镖,在漆黑中追着皮箱在空中的声音,狂呼着向前跑去,然后狠狠地撞到货架摔倒在地上。他用力睁开眼睛,可是仍然什么都看不见;他惊恐得大声哭出来,可是根本流不出眼泪。
两个保镖马上来到他身边想扶他摸出大门看看情况,可是伍俊生这时只想寻死,他挣脱开两个人,自己低头向前猛跑,一头撞到木箱上,再次摔倒在地昏死过去。
右轩先生和杰克叼着雪茄烟站在一排仓库的门廊下避雨,二十三号仓库门停着两架伍俊生的马车,他们的眼睛却紧盯着二十二号仓库的门口。杰克问右轩先生:“为什么他们拿到钱的退路非要是二十二号仓库而不是二十四号呢?”
右轩先生眼睛不离开二十二号仓库门,他反问杰克:“你和绿娇娇成亲多久了?”
杰克数了数手指:“嗯……有六年了。”
“在一起六年都学不到一点风水皮毛,你也太蠢了。”
杰克也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只好耸耸肩说:“我们又不是靠风水吃饭,六年一直在做生意嘛,她也从来不教我这些……你还是告诉我为什么吧。”
“蠢货,二十三进一位是二十四,退一位是二十二,他们骗了钱就要退,当然是用退的数字了。”
杰克吃惊而懊恼地挠着头壳说:“不会吧,风水师是这样想事情的吗?”
右轩先生白了杰克一眼说:“你一个洋鬼子懂什么?还要连我都不相信。要是你不是绿娇娇的老公我才懒得跟你说。那个寿头姓伍是不是?”
(红尘说:江湖隐语中,寿头指中了老千计的受害者。)
杰克点点头,右轩先生又说:“这个风水局就是为了针对他的命局而设,处处见到五这个数字代表那寿头,然后极力用其他数字去打破和迷惑这个五,比如他门前的风水局就是左右各有五条蛇。按风水紫白飞星来算,二十三除去九余下五,二十三其实和五是同属土性的五数,加一位叫进神是吉位,减一位叫退神是凶位;他们先用二十三引伍老板入局,然后在仓库里再布下破五之局,最后从退神凶位离开,从风水上布置得天衣无缝。”
“喔!我听娇娇说过……”杰克好象恍然大悟的样子,右轩先生挺不耐烦地叉起腰看着他想说什么:“娇娇说用风水帮助人的时候要用吉神方位,可是打杀和阴谋的事情就要从凶位下手才能成功……可是这样伍会死在二十三号仓库里面吗?”
右轩先生听到杰克的问题稍微顺气一点,心里想:这种问题才有点水平嘛。
“如果洋行的邪局没有破解,伍老板这么贪心肯定死在这里,他一死了没人报官又死无对证,正是对方想看到的结果。可是现在洋行的杀人风水破解了一半,他不会在里面死掉的,最多只是半死。”
杰克咬着烟头嚅动着嘴唇说:“死了一半的话,也要不少药费吧……”
右轩先生一脸冷漠地说:“保住性命和半副身家了,还想怎么样?小心,二十二号有人出来了。”
(一九九)右相执法
从二十二号仓库的大木板门上开出一个小窗,一双眼睛从里向外看了一下,但是门并没有打开。伍俊生进入的二十三号仓库门却哗啦一声拉开了,从里面跑出来一个保镖,向着坐在门外的马车里躲雨的两个保镖大喊:“出事啦,快进来帮忙!快!”当两个保镖从车上抽出短刀冲进二十三号仓库,二十二号仓库的门突然打开,六个人鱼贯而出,分成两队各奔南北,一瞬间消失在人群中。
杰克和右轩先生躲在对面仓库屋檐下看得真切,向东走的三个人是德国商人和两个穿短衣的男人,德国商人手里提着一个皮箱,他们和一众挑夫人流一起向货运码头的大门挤出去;向南走的三个人以穿着长衫马褂的中国翻译为首,他两手空空走在最前面,身后两个短衣汉却一起提着一个用布盖住的竹箩筐。
杰克飞快地注意到一张熟悉的脸,这张脸棱角分明,腮骨突出使脸形呈有力的方形,这人正是和绿娇娇两度交锋的风水邪师赵建。现在赵建身穿仓库保镖的短衣,头上盖着竹笠遮住脸部的上半截,可是下半截脸部的腮骨特征太明显,在杰克细致的观察力下无所遁形。
赵建和另一个短衣汉一起提着箩筐,急急脚紧在翻译身后,三个人快步挤进挑夫队伍走向码头。杰克扔下手中的烟头,用手向下拉低牛仔帽,几乎和右轩先生一起跟向赵建。右轩先生手上打着伞,身形轻快地闪过几个抬大麻袋的挑夫跟到杰克后面说道:“你也看出来哪一队带着钱了,挺聪明的嘛。”
杰克的眼睛不敢离开那三个人,他头也不回地说:“你早上还说我是蠢货。”
“这些只是小聪明,你老婆的东西你还不是一丁点都没学到。”右轩先生说话时嘴上两道白胡子一跳一跳。杰克对右轩先生这种不客气的话有着天生的适应和亲近,觉得他象一个苛刻的老教授总是关切地骂着自己的学生,杰克嘿嘿一笑问道:“你是怎么看出钱在这一队?”
“小鬼子还考起我了,傻子都可以看出皮箱轻,箩筐重,老千出手绝不会傻到接人家一箱钱就用那个原装的箱子带走,这是用膝盖都能想出来的事。你又看出什么了?”
“我认识赵建,左边提箩筐的保镖就是他。”右轩先生一听赵建的名字,伸手就抓住杰克的手臂,杰克脚步丝毫没有减慢地接着说:“赵建,就是鸡啼岭破十面埋伏的坏人,后来在韶州府布风水局害州官被我们识破了,不是,被娇娇识破了,还打了一场大仗。”
正在说话间,赵建和其他两个人已经走到江边,很快上了一条准备好的小船,小船上有油布顶篷,看不到里面的情况。可是杰克和右轩先生也有船可上,原来格林号远洋商船已经由大约翰指挥停在白鹅潭中间,一队黑人水手划着救生艇靠在码头边正等着他们。
右轩先生上船后举着伞坐在一群黑人水手中间,眼神冷若冰霜地看着赵建的船离岸。杰克对水手们说:“全速前进,把那条小船在白鹅潭中间拦下。”可是右轩先生却说:“不!远远吊在他们后面,我说拦下来的时候才贴上去。”杰克意识到右轩先生这样做的目的是离开官兵众多的市区下手,分明是要致赵建于死地,他对右轩先生说:“赵建犯的是诈骗案,在这里抓住赵建可以马上交到官府审判,伍也可以拿回自己的钱,这样才公正。”
右轩先生脸色一沉,说话的声调气势和刚才聊天时完全不同:“杰克兄弟,你是洋人,也是洪门的老朋友,你这样说我不怪你。我现在要告诉你,这里是汉人的地方,我们的官府不是清狗,天下有公正,但不是由清狗去裁定,而是由我们。”
杰克马上知道刚才说错话了,右轩先生是洪门的右相,洪门一向以明朝正宗自居,以反清复明为大任,在他们眼里,清朝政府只是侵略者,这个政府不受洪门中人的承认,当然也不会承认清朝的法律和审判。
救生艇不紧不慢地跟着赵建的小船,那小船显然发现了有船从后跟踪,于是越划越快。但是救生艇上有两排八个黑人水手,赵建那只有两支长橹做动力的小船根本不可能逃脱。天色很快暗下来,两艘船一前一后从珠江进入弯曲的内河,杰克知道赵建想趁夜幕上岸潜逃。
救生艇刚进入内河口,右轩先生大喝道:“全速前进,马上把赵建拦下来。”于是众水手吆喝起号子奋力划船,救生艇象炮弹一样向赵建的小船冲去,杰克拔出左轮枪指住前面的船大声叫道:“马上停船,把钱交出来饶你不死。”
赵建的船被杰克追了足有半个时辰,摇橹的梢公一路加速下双手已经累得发抖,本想进入内河找个地方上岸逃跑,可是船还没有靠岸就被突然追上,他回头看到后面的船上有大群铁塔一样的黑人,船头一个洋人用手枪指着自己,吓得扑通一声跳入水逃命,船马上慢了下来。
救生艇追上小船侧面,两船并排的时候,小船的布篷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