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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义声此时已经考入国民党空军学校第十二期,和地面撤退的部队一样,十二期也是东移西挪,最后定在昆明。当时“上面”说,这里离日本飞机远,让小伙子们安心学习,早日升空作战!
哪想到,日本人飞机还是来了。老人说,当时每天起来,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跑警报”。
天好的时候要跑,天不好的时候还要跑——日本人狡诈,诡计多端,要防着点。
老人回忆,1941年10月中旬的一天,由于日本人多次轰炸昆明,为避开空袭,他们特地来到沾益,哪想到,已经正午时分了,想到上午日本人飞机没来,大家刚刚松口气,“呜”的一声,警报又凄厉地响了起来。
日本人真是追来了。
▲日军狂轰滥炸下的“陪都”——重庆。
警报声一响,满街老百姓慌张地东躲西藏。军人要有组织地统一行动。老人说,那天下午正准备上机练习,同学们都在一马平川的机场,想要“跑警报”都没个地方,至多是在跑道边趴下。
盛夏的八月,骄阳似火,十几架“万国牌”飞机懒洋洋地趴在停机坪上。远方,几个在阳光下烁烁闪亮的光点迅速飘移过来——那是日本人的“零式”战斗机。
翻腾、俯冲、投弹、扫射……二十多架零式机不慌不忙地在市区上空“演练”,如同是在自家后院“闲庭信步”。
蓦地,斜刺里杀出一个人,张义声和同学们不由得一下子站了起来——是教官!
老人现在依旧记得住他的名字——李向阳(不是电影里那个李向阳)。老人说,教官是实在气不过才有如此壮举。和他一起冲向停机坪的,还有十几个人,都飞步跑向自己飞机的座舱。
滑行、起飞……
双翼的“霍克Ⅲ”、E…15、E…16,杂牌子编队的十几架飞机的机轮刚刚离开跑道,就让回转过头来的日本飞机给打散了。
张义声和同学们都站了起来,仰天观望,心都缩成一团。
空中霎时变成战场,飞机打旋、翻腾、跃升……机枪、机关炮声响成一片。
一看就不行啊,日本飞机三架追一架地打,自己的飞机跑的跑、逃的逃,到最后,只剩下李教官一架飞机孤零零留在空中。
日本人狠劲上来了,六架打一架。
追着打。
老人在地面看得真真切切,教官驾机左闪右躲,每当敌机开炮的一瞬间,他都巧妙把机背抬起(霍克Ⅲ机背有防护钢板),敌机的子弹全打在钢板上,在地面都清楚地听到“梆梆”声。
从高空追到低空,左突右冲的教官抽个空子机智地落地了。这下可让日本人恼羞成怒,教官刚从座舱里出来,六架飞机就几乎是同时扑上来了。
教官赶紧躲到了机腹下,六架飞机立马围着“霍克Ⅲ”打。
就这么嚣张!
低沉的轰鸣从远处传来,那是运输机特有的声音。一架“中国航空公司”的DC…2(重庆号)民航客机从远处探出头来,它似乎对机场上空正在进行的厮杀毫不知情。此时此刻,它的机头已经对准了机场跑道。
此情此景,让所有在场者都惊呆了。
DC…2徐徐下降,它的前轮马上就要接地……
围住“霍克Ⅲ”的零式机苍蝇般突然一哄而散。
大家的心全都猛地一沉:完了!
刚刚落地还在滑行的DC…2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儿,机背上就已经被穿了无数个窟窿,这可是没有武装保护、手无寸铁的普通乘客乘坐的民用航班啊!
震耳的机炮、呛人的硝烟中,舱门洞开,惊慌失措的乘客挤出机舱没有章法地四下逃命。
日本人真是疯了,追着地面的人扫射!机关炮打在地面上,掀起团团尘土。
一个穿蓝裙子的女孩子跑在最后,在被机枪扫射卷起的尘埃中,犹如一朵娇弱的刚刚盛开就将要被掐断的美丽花朵。
跑道外的人拼命地喊:脱掉高跟鞋、快脱掉高跟鞋……
一架“零式”机已经在她背后出现……
时间仿佛凝固,呼吸停止,世界突然变得鸦雀无声。
随着机头吐出的一道火舌,蓝裙子修长的身躯静静地躺倒在血泊中,机关炮溅起的泥土高高飘起,再纷纷扬扬洒落在和蓝天一般美丽的裙子上。
空中,“膏药旗”呼啸而过!
此次光天化日下公然袭击民航班机,造成空姐鲁美英(《申报》当时误称卢美英、刘美英。笔者注)等机组成员在内,共有6人(含一名婴儿)惨死在日本强盗的枪弹下。
老人说,鲁美英是应该能跑掉的,她已经下来了,是听到一个乘客喊着娃娃不在了,又返回去找那个被遗弃在座位上的婴儿才被打死的。日本人,没人性啊,怎么坏怎么干,眼睁睁看着让人家欺负啊。
讲着讲着,老人的眼睛潮湿了。
正文 第三章 哭泣的蓝天
45005500,不对称的“等式”
“中国航空公司”简称“中航”。
两排西装革履的东方人、西方人,手持高脚杯,在彼此寒暄之时,余光却时不时地往长条桌面上集中。
随着国民政府交通部长王博群与美国“飞运公司”驻中国代表马克思·S·普霖互换文本,稀疏的掌声加几下镁光灯闪烁后,1930年8月1日,“中国航空公司”的牌子正式挂在了上海广东路3号的六楼上。
据说,这应该是中国最早的一家合资企业。
据说,光是双方你来我往、唇枪舌剑的谈判,就用了八个月的时间。
一个是除了“空中的风”什么都没有却要坚持“绝对控股”,一个几乎要倾其所有却必须时时刻刻都处于“服从”的位置。一边明显是步步紧逼似的“强词夺理”,1942…194513哭泣的蓝天一边是节节败退后的“据理力争”!
出身望族、举止优雅、有着绅士般风度的普霖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一个资本定为1000万股的航空公司,飞机是自己的,驾驶员是自己的,机务、导航、通讯、耗材都是自己的,怎么偏偏只能“认购”4500万股?对方几乎身无“分文”,却必须要占“5500万股”。
不知道美国“飞运公司”这位中国总代表在谈判时是否谙熟“空手套白狼”这句中国老话?谈判桌上,普霖几次把激愤的目光投向了交通部长王博群,老练的部长先生立刻顾左右而“言他”……私下,餐桌上,普霖终究想打破这个谜,部长哈哈一笑:“事关国家主权……”
同期,国民政府还和德国“合资”,成立了“欧亚航空公司”。但经营惨淡,一直是“默默无闻”。
无论是“中航”还是“欧亚航空公司”,开航最初几年并不顺利。飞机性能低劣,不熟悉“国情”的外籍飞行员(正驾驶全部是外方),无法准时到达的零部件(“中航”
飞机零部件是由美国经太平洋运来,“欧亚航空公司”是经欧亚大陆最后从苏联运抵),导致了多起事故的发生,而国民政府无法“控制”的省份也在航线开辟上处处刁难。
1936年,根据中法航空合约,“中航”拟把上海至广州的航线延长到河内,以便与“法航”
至巴黎的航班衔接,就在第二次试航广州时,飞机即被广州当局扣下,当地军政府扣押的理由既简单又极其荒唐:堂堂中国航空公司,凭什么要有外国人一半股份在其中?
地方诸侯竟敢对抗中央政府!(注一)以至于一时传出了“国际玩笑”。
长空泣血湛蓝的天,没有一丝云,空气潮湿而闷热。
香港启德机场,随着机身两侧的螺旋桨加速旋转,一阵轰鸣声后,一架由美国麦道公司生产的DC…2抬起机头,徐徐驶入蓝天。烁烁阳光照射下,用黑漆书写的CNAC(中国航空公司英文缩写)在银白色的机翼上清晰在目。这架被命名为“桂林号”
的DC…2今天的航线是香港——重庆,现在,它载着13名乘客,正轻松地向目的地驶去。
飞机改平后,在6000英尺高度上,从地标看,是刚刚脱离了租界的“边界”。机长吴士(H。L。Woods)把航向对准了297度后,把驾驶杆交给了副驾驶刘崇伦。
虽然中日开火已经一年,双方空中的激战也惨烈无比,但香港依旧在英国人手里,民航机照旧在飞。吴士一直飞香港这条航线,也几次在空中见到过日本战斗机,大都是“擦肩而过”。对于进出租界的民航班机,日本人还是相对“安静”。毕竟,有国际公约摆在那里,毕竟,这是商业航空公司的民航客机。虽然有交战国的一半“股份”,但起码,这是美国飞机!
把飞机交给副驾驶后,吴士转头示意报务员罗昭明询问重庆地面情况。此时,空姐武庆华隔着驾驶舱门探出身子:“来点什么……”
吴士的“咖啡”还没说出口,舷窗外的情景让他感觉似乎哪里不对头——不知什14驼峰航线国殇么时候,八架“中岛”式驱逐机分成两路纵队,左右各四架地伴随在DC…2的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