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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扶斩钉截铁地道:“走。以后不要再来。”
赵璀苦笑着抚了抚袍子,自嘲地摸了肿胀青紫地脸一把,低声道:“我知道那天樱哥是真的为我好,我只是不肯相信自己就这样败了所以才失态,我若真怨她今夜就不会来。她真的,真的心里眼里不曾有过我?”
“该说的她都和你说清楚了。我再多语,你又要觉着我是利用你了。”许扶极平淡地一笑:“时辰不早,你该走了。”
赵璀走到外面,仰头看着天边闪烁的寒星,用力地吸了一口冷气,快步走入清冷的秋夜里。
终于算是解决掉一桩麻烦事,许扶疲惫之极地靠倒在椅子上,将腊月递上的热毛巾盖住脸,几不可闻地低低叹了口气。腊月忍不住轻声问道:“五爷,公主府真有咱们的人 ?'…3uww'”
许扶答非所问:“我只是怀疑,结果竟然是真的。”
腊月听得出他的声音比之平日闷了许多,遂不再敢多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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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以退
天边刚亮起一丝鱼肚白,许衡便已经穿戴妥当准备出门。他温和地看着坐在一旁的许徕,以及立在下面的许执、许拙、许抒、许揭兄弟四人轻声道:“今日早朝,我准备向圣上辞去大学士一职。”又看向另一旁的姚氏等女眷:“这厚厚的封赏为什么而来,你们也该明白。樱哥即将嫁入康王府,嫁妆一定要齐整丰厚,不然丢的是许家的脸面。”
除了姚氏、许徕、许执还能保持镇静外,其他人全都勃然变色。第二件事倒也罢了,任谁都能想到许樱哥既然要嫁入王府,这嫁妆便不能太单薄。但第一件事,一家老小都靠着许衡一人,如今却要去职,这对日后家族和子弟的仕途影响不可谓不大。
孙氏转动着手里的念珠,担忧地道:“大哥,真的就到了这个地步?”
原来许樱哥嫁入王府还要拿许衡的官职去换,原来许樱哥要拿公中的钱财去添补她的嫁妆。冒氏很有话想说,她很想问长房,许执将来是要继承爵位的,许拙是出仕了的,很快便要成年的许抒、许揭等人前途怎么办?想必这两个男孩子会很喜欢她问的这个问题。但许衡近来很不待见她,她不敢,且她心里还挂着那件大事,紧张得很,所以不敢做得太显眼,便低声道:“这可真是有所得必有所失啊。”
许衡把所有人的神情看在眼里,沉声道:“这几天家里的风光你们是看到的,无数的礼品潮水一样的送进来,收,收不得,不收,得罪人。既然陛下已有封赐,一家老小衣食无忧,做臣子的便不能太贪心。若是等着被人赶下来,那才是什么都没了。”皇帝不见得会准。但他总要先做出该有的姿态才是。最起码也要告诉那多疑的老皇帝,许家无心帮他那两个儿子反对他老人家,赐婚,改变不了什么。
听他这样一说。女眷们全都白了脸,已经懂事了的男孩子们也全都忧愁起来。没了命,还想什么呢?还是保命要紧。
许徕是昨夜里就知道此事的,并且很赞成长兄的决定,当即站出来第一个表态:“这些年来大哥所做之事无一不对,大哥既已下了决断,做弟弟的当然没有话可说。”
趋势一边倒。许衡的辞职计划全票通过,许衡很欣慰,很满意,觉得自家真是团结友爱并且知进退。
旭日东升,照得康王府大门上的七九六十三颗大黄铜钉熠熠生辉,冒连欢喜地谢过了康王府那位鼻孔朝天的丑门房,快步走到身后一副愁苦相的冒澹川身边,压制不住的欢喜:“爹爹。三爷答应见我们了。”
冒澹川挤成“川”字的眉间纹终于是松开了些,他自得到冒氏的信之后便厚着脸皮觑了空来寻张仪正,头两日都是说张仪正病着的。概不见外客。昨日好容易在许家的宴席上远远看了一眼,但张仪正也只是蜻蜓点水般地很快就告辞,休要说借着许徕的面子搭上话,便是多看两眼也不得。今日总算是肯见了,真是好。他自己是早就被磨光了雄心壮志,但儿子,他温柔地看着冒连清秀的眉眼和唇边初生的茸毛,想到这个儿子的所有乖巧懂事勤奋,心里软成一汪春水。可也偏要作势去骂冒连:“冒冒失失的,像什么样子?不要丢了你姑父和姑姑的脸。”
“知道了。儿子谨听爹爹吩咐。”冒连笑眯眯地扶着他的胳膊。随着王府的小厮走进了金碧辉煌的康王府。已近仲秋,道旁新开的各色菊花带露傲霜,开得好不灿烂。父子二人且行且看,老的感叹忧伤,小的新奇赞叹,待到了一处精致的小院。领路的小厮便换了个穿锦着玉的俏婢,再一路进去,入眼都是满满的富贵,锦绣珠翠叫人迷花了眼。
珍珠帘子后,只着家常轻袍的张仪正半歪在锦榻上,微笑着看向对面紧张不安的冒家父子,亲切地道:“请恕我伤病在身,多有失礼。小冒,你我不是第一次见面,你也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便替我好好招待你父亲罢,千万不能拘束了。”
若从冒氏这边来算,他勉强也可以算作是冒澹川的侄子辈,但谁敢与他攀这个亲?他能有这样亲切的态度已经足够令人欢喜了,冒连大着胆子笑道:“三爷还是一样的随和。”一边说,一边给父亲使了个“看吧,我就说这三爷是个好人”的眼神。
冒澹川想当年也是个翩翩贵公子,虽然如今际遇不堪,却还有几分见识,晓得人家随和是给面子,自己却不能太当真。当下严肃地瞪了冒连一眼,恭敬地对着张仪正抱拳道:“三爷病中,本不敢叨扰,只是……”
张仪正摆摆手,干脆利落地止住了他后面要说的场面话,亲切地道:“是我自己觉得小冒不错才同许三夫人开的口。冒先生本也是有名的才子,被这样耽搁了实在是很可惜,正好我父王那边急需人才,所以才冒然开口相邀。你们能来我很欢喜。”话锋一转,道:“听说你们有信给我?”
冒澹川听他一席好话,实在是有些舒服,利索地从怀中掏出那封被蒋氏包裹得干净整齐的信并双手递了过去。
一个身穿淡粉色罗裙的俏婢上前接过信,细心地用金刀裁开,恭敬地递到张仪正手上。张仪正才将信纸从信封中抽出便闻到一股清冽幽香的腊梅香,不由微讽地翘起了唇角,淡然地看了下去。
冒连偷觑着张仪正的神色,先是见他的眉毛跳了两跳,脸色有些阴沉,便有些担忧害怕,接着又见他盯着那信纸迟迟不动,眉也皱了起来,于是越发紧张担心,暗自揣测姑母不知是和他说了些什么,难道是很为难人么?冒澹川也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忙站起身来,道:“三爷若是忙,我们改日再来。”
张仪正的脸上慢慢浮起一层甜腻的微笑:“我不忙,再闲也不过了。只是之前我不在京中,这事儿没来得及同我父王说,还请冒先生再等两日,总不能随便就寻个差事委屈了你。至于小冒么。我觉着他还年轻了些,前途无量,当寻名师再上一层楼才是……”
将近中午,冒澹川父子心满意足地出了康王府。直奔许府而去。
“今儿早上就没一个笑得出来的。”冒氏一边盯着许择描红,一边同娘家兄长和侄儿低声抱怨:“这亲结得可不划算,这大老爷一辞去大学士,光凭着这爵位能做什么?这上京城里带着爵位的破落户难道还少了么?罢了,罢了,总之是沾不上光。”
冒澹川是惊弓之鸟,虽然觉得遗憾。但还是忙着道:“妹妹慎言!俗话说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冒氏不过是随便说说而已,见状反倒笑了起来:“哥哥也太谨慎了。”将手一挥,示意鸣鹤几个把许择带下去,压低了声音无限期待地道:“他见了我的信是怎么个说法?”
“好消息!”冒澹川压制住心头的欢喜,轻声把经过叙述了一遍,接着道:“让我后日听消息,听那意思。怎么也亏待不了我!又给阿连拿了张名帖,让去拜那吴平之做老师!”
“阿连可要好好珍惜!”这吴平之对科举一途极在行的,近年来颇有名望。只是门槛甚高,寻常人等难得入他的门,冒氏也有些欢喜,却还不够:“其他的呢?三爷另外没有说什么?有没有不耐烦,有没有生气?”张仪正在信中看到她把许樱哥兄妹的出身来历说得如此清楚,总该有所触动吧?出身不明的女人,怎能做了这皇孙正妻!许衡等人拼命瞒着,将来也是欺君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