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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父皇已经下葬,再打开陵寝于祖制不合……”君博奕略带犹豫地说。
“此事关乎国之大运,皇兄在天之灵也不会怪罪你。”君漠宸转过头来,视线直刺仍站在窗口的卫长风,沉声道:“若真搜出焱殇的下落,卫将军只怕得就好好解释一番了。”
卫长风转过身,迎着他锐利的视线,一字一顿地说:“若真搜出来,我便再抓他一次,此次必会让他碎尸万段。”
“甚好。”君漠宸有些傲气地笑了笑,也不等他二人,大步离开。
青鸢的脸越涨越红,往后一倒,拉起被子蒙住了脑袋。卫长风又被君漠宸激怒了,他以前不是不理智的人,但遇上焱殇的事,他总也冷静不下来,这说明卫长风对焱殇和她的事始终耿耿于怀。
但说到底,关他什么事?
青鸢突然就生气了,她和谁怎么样,与眼前这些晃来晃去的男人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一个个在她面前大呼小叫地干什么?尤其是君漠宸,他那到底是什么表情?燕欢又怎么样了?有本事把焱殇从阎王那里挖回来,焱殇你就用白骨爪掐碎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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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耀武扬威的男人走了,她也懒得看,蒙头睡了好一会儿,梅玉芬进来,轻轻地推她的肩,“顾尚宫,起来吧。”
“什么事?”青鸢把头伸出来,闷闷地问。
“宏王来了。”梅玉芬指窗外。
青鸢往外看,吓了一跳,这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小王爷吗?他站在一株白梅树下,黑色长袍,黑发未束。身形削瘦了一大圈,胡子拉茬,活像几年没洗过脸,双眼深凹,布满血丝,衣衫不整,王袍皱巴巴的,看上去颓废不堪。
见她坐起来,君耀然才慢吞吞地走进来,眼睛直直地停在她的脸上,小声问:“倾华,你再说说,那晚父王驾崩时什么情况?”
“再说一次,也和那晚说的一样啊。”
青鸢抱着膝,同情地看着他。这么多儿子里,只怕只有这一个是真心伤心的吧?她看君博奕,那是神彩奕奕呢!
“你说啊。”他弯下腰,紧掐住她肩,沙哑地问她。
“没什么好说的了,反正……权瑛逃不掉……”
“到底是谁?”君耀然跌坐下来,双手捧着头,“为什么要这么残忍?到底要争什么,狠到要去毒杀他?”
“陛下让我转告你,让你去肖山为王,他给你准备好了以后的事,保你一生无忧。他让你不要争帝位,他说你不适合,不心狠。他让我答应他,一定要劝你离开。”
青鸢答应君鸿镇的事,她还是会努力去办,但若这小子不听,她也没办法,总不能让她扛着这小子走。
“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走吗?”他拂开青鸢的手,转过头,瞪着腥红的眼睛问她。
“有时候糊涂一点,是好事。”青鸢沉默了一会儿,认真地说:“人生在世,难得糊涂。是是非非,又怎么可能全都说得清楚?你心疼你父亲,你父亲手上染的血又有谁说得清?那些恨他的人又该怎么办呢?”
“够了!”君耀然陡然发怒,一掌把她往后推去。
青鸢的后脑勺碰到雕花的床栏上,痛得直咧嘴。
“顾倾华,你杀人嫌疑尚未洗去,你怎敢说这样大逆不道的话?”他指着她,怒气冲冲地问。
青鸢翻了个身,压在锦被上,水眸瞅着他,认真地说:“说真的,宏王,陛下去的时候,只做了三个安排,一是你,一个是我,还一个是太子。我看太子正高兴,我也感觉解脱,只有你一个人为陛下伤心,陛下也没白疼你。不然你就听他的话,去肖山当个逍遥王爷吧。”
君耀然的唇紧紧抿住,好半天才冷笑,“若是你父亲被人谋害,你会走吗?”
“哈哈……”青鸢夸张地笑了起来,红唇故意咧大。
君耀然的眉头紧紧拧住,被她笑得头皮发麻,后来反应过来,她的国、她的家、她的父亲不正是被天烬国给灭掉的吗?
“所以,是你下毒?”君耀然一掌抓来,削瘦的脸有些扭曲狰狞。
“宏王,若是我下手,你父亲能和我说那些话吗?你父亲爱死我了。”
青鸢冷笑,拍开他的手,盘腿坐起来,毫不畏惧地看着他。她知道,君耀然心里并不信是她下毒的,不然不会跑来问她,他甚至心里已有怀疑的人,正因为不愿意接受这个人的身份,所以才会跑来她这里求证。
青鸢又有些怜悯他,他生在皇族,偏有一颗善良的心,让他直面母亲杀了父亲的惨烈现实,这种痛苦可想而知。
果然,他又缓缓瘫坐下去,一掌抹过了脸上滚烫的眼泪,怔怔地看着她。
“走吧,我答应过陛下,一定要劝你走,你就让他的在天之灵得到安慰吧。”青鸢又劝他。
他不说话,就这样直直地盯着她,过了好久,人往后一仰,后脑重重砸到地上,然后昏睡了过去。
“喂……你不能睡我这里啊!”青鸢急了,赶紧叫人。
梅玉芬跑进来,和她一起把他抬到窗边的躺榻上。
“去叫人,把他送回去吧。”
她抹着汗,气喘吁吁地指外面。君耀然虽然瘦,但这么高的一个男人,骨头也比常人重。
梅玉芬轻轻摇头,小声说:“嫦曦宫都是女子,搬不动他。”
“这里不会是冷宫吧?”青鸢傻眼了,名字如此美妙,怎么会是冷宫?
“不是冷宫,这儿住的是以前的老嫔妃,她们无儿无女,就在此养老。如果无圣意,这里连太监都不许进来呢。因为是尚宫你病了,太子不放心别人来照顾你,所以让我跟过来。这里离前殿挺远的,丫头们抬不动他,还是让他睡醒了,自己走吧。”梅玉芬给君耀然盖上锦被,轻声说。
“你是太子的人?”青鸢狐疑地看她。
梅玉芬笑了笑,轻声说:“说不上是谁的人,到这种清冷的地方来吧?
“免礼。”青鸢像模像样的抬手,威仪十足。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上官薇和蕊嬷嬷在她面前摆的谱,那才叫绝。
“你们去哪里?”梅玉芬小声问。
“叶太妃病了,我们去拿点药。”小宫婢脆声说。
“又病了啊。”梅玉芬轻叹,摆摆手,“快去吧。”
看着几人走远,梅玉芬同情地说:“叶太妃才四十多岁,已经病了十多年。”
“什么病。”青鸢随口问。
“女人病。”梅玉芬掩掩唇,小声说。
“好治啊,用烈酒两碗,男人一个,一帖见效。”青鸢猛地想到了一个历史典故,玩心起,又大胆开了句玩笑。
“呸……胡说……割舌头!”梅玉芬的脸胀成了猪肝。
青鸢赶紧道歉,吐吐舌头,轻声说:“我是胡说的,姑姑别生气。”
“呸……”梅玉芬又啐她,双手掩面往前走了。
青鸢不好意思,赶紧装回正经模样,跟在她身后往前走。走了几步,感觉不太对,扭头看,只见那位从云罗来的汉仪郡主满脸愕然地站在梅树下,绿鹦鹉就站在梅枝上,向她打招呼。
“公主吉祥,公主吉祥。”
“小玉吉祥。”
青鸢尴尬地笑着冲鹦鹉挥挥手指。她这样大胆的话听在这些大家千金耳中,当然粗|||俗不堪,要吓破人家的清纯的小心肝了!她以后还是正经些吧。
鹦鹉扑翅飞来,落在她的手臂上,歪着脑袋向她要小珍珠的下落,“小珍珠,小珍珠……”
“它晚上去找你玩。”青鸢抚它的羽,抬眼看汉仪郡主,“郡主是来找宏王殿下的吧?”
“嗯。”汉仪郡主红着脸,过来抱绿鹦鹉。
“她在我屋里。”青鸢笑吟吟地往前面指,她记得的,汉仪郡主是云罗献来的第一美人,秦兰作主,给了君耀然。
汉仪郡主扫她一眼,转身就跑,好像她是洪水猛兽,随时会扑上去一样。
青鸢吐吐舌尖,背上直冒汗,幸得是汉仪郡主听到,若换成别人,真会来割她舌头了。不过,这嫦曦宫的看守还真不顶事,怎么谁都能进来呢?
幸尔她不想久住,不然得好好整治一番。
往前找了一会儿,听到梅玉芬的声音从一扇窗子里传出来,随即传出女人虚弱的咳嗽声。
“叶太妃……”梅玉芬轻拍女人的背,担忧地唤她。
青鸢绕进屋里,轻撩起泛黄的帐幔往里看。说是四十多岁,但这满头白发,满眼皱纹,足像六十多岁的老妪。
“咳咳……”太妃又咳嗽,枯瘦的手紧抓着梅玉芬的手腕,急喘着说:“玉芬,有他的消息吗?”
梅玉芬看了一眼青鸢,摇了摇头。
“这位姑娘是?”
太妃费力抬眸,混浊的眼珠有些吓人。脸色过白,额中刺有一朵火红的芍药花。这在二十多年前,是天烬很流行的装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