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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还威武雄壮的天烬国国主,天下最有权势的男人,能挥斥方遒,指点江山的皇帝,此刻染一身污血,像破败的石像倒在她的眼前。
青鸢紧闭上眼睛,手里抓着那道密旨,脑子里一片空白。
不管今晚是谁下的手,她的处境都比过去艰难一百倍。就算是太子下手,太子此刻不在真元宫,最先赶到的人一定是秦兰,她只怕死无葬身之地!
但是,答应人的事应当做到才对,不管多难,尽量去做吧。人生无常,总要做点什么事,证明自己活过、来过、对某些人重要过。
这就是青鸢啊,简简单单的青鸢,认为对的事就去做,从不逃避。不管怎么样,她将永远保持内心的率直和诚实。
<她坐了好久、好久,才慢慢站起来,理好身上的衣衫,捋好头发,慢步走到大殿门口,以全身力量大喊一声,陛下驾崩了……
她捧着黄玉,托着遗诏,微抬下巴,看着那道缓缓打开的大门。
面前火光冲天,太监们正举着灯笼匆匆赶过来,窗子上的木栓已经快速除去了,一切都如井然有序,有条不紊。
她笑了起来,清脆地、爽快地笑……兔崽子们,你们还有多少阴招要使出来啊?姑|奶|奶我等着呢!我是金佛垫着坐着坚硬顽石,我会敲破你们的脑袋。
这是她人生中见到第一场狠戾的谋杀,给她上了最生动的一课。
人心狠,狠无底。但人心也善,在最黑暗的时候,一定有朵光明在陪在你的身边,那么你这一生,就有了前行的理由,远离这些阴暗,去寻找自己的路。
“倾华,你大胆!”权瑛匆匆奔来,指着她怒吼。
青鸢盯着他,俏脸肃然,一字一顿地说:“权公公,陛下有旨,请你陪葬。”
“你、你敢矫诏!”权瑛脸色煞白,连退数步。
“怎么,陛下宠你信你,陛下驾崩,你还不愿意随陛下而去吗?”青鸢讥笑道。
权瑛脸色更白,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陛下还有旨,请太子登基。”青鸢抖开遗诏,上面的血手印在灯下透着血腥味儿,令人不敢仰视。
“你谋害陛下!你不得好死……”权瑛大哭真气来,四肢并用,哭着往殿内爬。
“权瑛,谁谋害陛下谁心里清楚。”青鸢看着他嚎哭的样子,厌恶地说:“别装疯卖傻了,把你主子请出来吧。”
“大胆!你们都围在这里干什么?”秦兰的厉斥声人群后传出来。
青鸢看着渐近的她,披头散发,在奔跑中,绣鞋跌了一只,凤袍拖在泥水里,满脸惊惧。
她渐近了,一手扒开青鸢,冲进了大殿,随即从大殿里传出了她扭曲的尖叫声:“怎么会这样?陛下……御医,快来人哪……”
青鸢皱皱眉,看着她又像个疯婆子一样冲出来。
此时浮灯和君耀然赶来了,见此情景,浮灯放缓脚步,双手合十,佛珠在他的掌心里轻晃,高宣佛号,慢步而行。
君耀然却像风一样卷进了大殿,悲愤的哭声随即响起。
大臣们要慢一些,此时也不敢进来,就在院外跪着,等着里面的消息。青鸢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她以前经历的最大的场合,就是曼海国的新年夜,装成倾华,站在人群前受众人膜拜。
“顾倾华,是你谋杀父皇……”
君耀然从大殿里冲出来,一把夺过了侍卫手里的刀,抵向了青鸢的心口。
“一定是她,她与大元余孽旧情未了,一定是她!宏王为陛下报仇啊!”权瑛在后面大叫。
君耀然愈加愤怒,手掌用力,刀直直往她身体里刺。
“宏王,我若要害陛下,为何不逃,要在这里等着你们来捉我?我与陛下被在锁在屋里,根本出不来,我呼救了许久,却没人理我。宏王不信,去看窗子,为何我砸了许久也没人过来看上一眼?外面的人难道都瞎了、聋了吗?”青鸢用力推开他的刀,愤然质问。
君耀然瞪着血红的眼睛从跪了满地的奴才脸上一一扫过,怒吼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是哪些狗|奴才听到喊话还不过来?”
众人都爬着往后退,连称不是自己。
“放肆,父皇身边向来有十一人随行伺候,你们都不在,那是谁在这里?”君耀然拎着刀过去,对着众人就砍。
“住手。”浮灯骤喝一声,手中佛珠飞出,击中他的手腕。
长刀落地,刀尖上的血往四处飞溅,被砍伤的奴才倒在地上痛呼不止。
“浮灯主持,你常说上天有好生之德,但你看看这些奴才……”
君耀然还要继续,浮灯闪身挡在众奴才前面,双臂展开,低声说:“宏王殿下,事未查清怎么能大开杀戒?就算众生有罪,也不是宏王一把刀能断黑白曲直的。”
“父皇蒙冤驾崩,这些人明明是近身侍者,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难道他们还不该死?”宏王抹脸,满掌的眼泪。
别人悲伤不悲伤,青鸢不知道,但她站得这么近,看清了君耀然眼中真实的悲伤。君鸿镇临死只安顿了两个人,一个是她,一个是君耀然,想必他们父子之间的感情不错。
“浮灯主持,这里没你的事了,请你回去吧。”秦兰大步出来,微抬下巴,盯着浮灯冷声驱逐。
“皇后娘娘……”浮灯拧眉,正要申辩。
“来人,送浮灯主持下山。”秦兰一挥袖,转头看向青鸢。
这眼神跟狼似的,好像随时能扑上来撕咬她。青鸢孤立无援,原本指望浮灯,但好像浮灯除了念经,没有救她的可能。
有数名侍卫从院门外匆匆进来,想请浮灯出去。
浮灯低眉,双手在胸前合十,轻宣几声佛号,再抬眼时,满脸肃默,“皇后娘娘,贫僧要给陛下超渡,请娘娘稍让。”
秦兰愣了一下,柳眉紧拧,慢慢地侧过了身子,给他让开了路。
浮灯走到她身边,低声道:“日中则昃,月满则亏,凡事不可过余。”
“浮灯主持,还是回寺里去传播你的佛义吧。”秦兰冷笑,眼角堆起无情冰冷的皱纹,“你一个出家人,插手后宫之事,难道这就是所谓的超脱凡尘。”
“阿弥陀佛。”浮灯轻垂眼帘,迈进门槛,“凡事有因果,皇后娘娘好自为之。”
“浮灯主持只管为陛下超渡,多说无益。”秦兰一拂袖,又站到了门口,看着青鸢说:“拿下这逆贼yin妇。”
“慢着。”青鸢一声厉斥,把两张密旨同时抖开,面朝小院门外大喊道:“陛下有遗诏,迎太子君博奕登基为帝,此诏上虽无玉玺,但陛下已告知小女真正的遗诏所在,待太子回朝,再告知太子。若今日有人敢对小女不利,就证实此人有谋逆之心。陛下另有旨意,封小女为嫦曦宫三品女官,受皇族庇佑。令太子近侍前来接旨。”
“倾华,你敢矫诏。”秦兰急了,下来就想夺诏书。
青鸢闪身躲过她的手,看着宏王说:“宏王殿下,你就不想知道真相吗?你敢让太子的人进来接旨吗?还是,这里真的有人要陷害小女?”
宏王大喘着,牙咬得咯嘣地响,猛地一挥手,咬牙说:“让太子太傅,葛云单;琅华护佑军统领,魏姝河进来。”
外面sao动片刻,有二人膝行爬进,到了她的面前,高举双手大喊接旨。
青鸢一个都不认得,只能硬着头皮问,“你们是太子身边的人?太子未来,可都在你二人身上。”
领头的二人叩首,连称是。
青鸢把遗诏交给二人,又向他们展示封她为嫦曦宫女官的诏书,二人辩认了字迹,给秦兰和太子磕头,跪到一边侯着。
这事来得太突然,青鸢不仅不慌,还手拿两封遗诏,秦兰反有些受制。她盯着青鸢看了半晌,又看君耀然,若君耀然有心为帝,此时局面就会大不一样,可惜了!她有些懊恼,生平第一次滋生出对这儿子的不满之心。若这儿子肯争,肯上进,她哪会落到这地步?
“先给陛下收殓更衣。”她微微侧头,叫权瑛去办事,“把倾华关起来。”
这时候再没人帮青鸢说话,也说不了,她与君鸿镇同在一屋,难洗嫌疑,但能暂时平安,已经算是最好的处境了。
几名太监上前来,押着她往前走。
她扭头看大殿,浮灯正从里面出来,向她做了个佛手印。她一笑,浮灯在安慰她,不要害怕,一切都会好。
会不会好,她不知道,但她知道一件事,刚刚她都快吓死了!这种事,这一辈子也不想再经历,这些披着人皮的狼,比灰太狼要可怕一万倍啊!
——————————————————我是心肠好黑的分界线————————————————
金烛高燃,大殿里烟雾缭绕。
秦兰站在君鸿镇的身边,眼神呆滞,面无表情。
“母亲,你说实话,此事可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