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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衫从茅
厕出来,烈酒烧心,全身热得不行,索性跑去后厨的井台边,打了桶冷水洗洗。
厨娘们忙累了一天,这时候都去睡了,只有两个值更的在趴在桌上打盹。灶上煨着猪脚汤,蒸笼里还蒸着肘子,是怕佳烟晚上饿,一直备好的。
他冲了两桶凉水,刚一转身,只见一道黑影从屋子后面躲躲闪闪地走开。
“站住。”他心一紧,几个箭步冲过去,把那黑影拎到了院中的灯笼下,仔细一看,这老太婆正是那日青鸢救回来乞丐婆。
她瑟缩着,颤抖着,头也不敢抬。她肩上背着一个小蓝包裹,冷衫扯过来一看,里面装的都是馒头,包子。
“你这老贼,偷东西偷到将军府来了,不安份呆着,乱跑什么。”冷衫只以为她是饿了,于是把包丢了回去。
上官薇哪敢搭话,只心疼地看着被丢在地上的馒头,都沾上了灰泥。她赶紧把馒头捡起来,用帕子擦了又擦,小心地放回包袱里。
她是来拿着馒头,好在去找倾华的路上吃,没想到冷衫久久不走,她怕被厨娘发现了,只好冒险离开,没想到还是被冷衫给逮到了。
“是丫头们怠慢你,没给你饭吃?这些都脏了,别要了,我再拿几个干净的给你。”冷衫有些过意不去,蹲下来,夺了她手里弄脏的馒头。
上官薇连连摇头,抱着小包就想走。
冷衫此时一眼看到她脸上的伤疤,这地方应该是刺过字的,后来故意弄伤了脸,抹去疤痕……她是囚
犯?
“你回来。”冷衫绕到她的面前,仔细打量她,心中猛地一惊,指着她呵斥,“说实话,你是谁?”
上官薇吓得连退几步,猛地坐到了地上。
“上官薇?你这老恶妇,居然还活着,还有脸混进这里来?”
冷衫终于认出了她,一拍脑门,懊恼万分。那日她又脏又臭,脸上又有疤痕,长满皱纹,他没朝她几眼。现在洗干净了脸,分明就是上官薇!
“不是,不是……”上官薇心急如焚,连连摆手,急于脱身。
“你这个老恶妇,居然还活着。你可知道你把你亲生女儿在暗宫里关了十多年,又打又骂,你还有脸吃这里的东西。”冷衫一把夺了她手里的包袱,大声怒骂。
动静惊动了厨娘,赶紧围过来,她们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只能跪到一边,不停磕头,请冷衫息怒。
“你说什么?”上官薇如被雷劈中,眼睛猛地瞪大,枯瘦的手指死命抓住了冷衫的衣襟。
“我说你这个老恶妇,你居然不知道王后是你亲生女儿?顾倾华才是那个宫女生的!”
冷衫看她这样子,突然有些幸灾乐祸。这一年多,卫长风和他们细细说了当初在曼海皇宫的事,听得大家气得快爆炸了。
“你、你胡说!”上官薇脑子里一阵空白,哑着嗓子大喊。
“有没有胡说,你死了之后去问聂雪慧,兰嬷嬷,还有丽贵妃去。当年你独霸后宫,丽贵妃也不是省油的灯,买通了嬷嬷,暗中调换了两个小公主。你这个蠢妇,把别人的女儿抱着养,亲生的关在暗宫里虐
待,活该你有今日的下场。”冷衫推开她,厌恶地说。
上官薇重重地摔在地上,她突然想到了顾倾华离开泗水城时对她说的话,看她的眼神,一阵寒意从脚底往上疯涌,把她整个人都冻住了。
她一直被嫉妒和仇恨蒙蔽着,想想小公主,真的很像她!在阿九小的时候,她其实不止一次听宫婢说过,阿九比倾华更像她。可她只要听到那样的话,就会立刻处死说话的宫婢,她才不想让聂雪慧那个jian婢的女儿长得像她!
渐渐的,没人敢说了。
她把倾华抱在怀里,把阿九踩在脚下。
一晃十六
年。
不,现在已经是十九年了。
她居然在十九年之后才知道自己的亲生女儿是哪一个!
“到底,到底谁是我的女儿?谁是的?我生下的是谁?”她用力敲打着脑袋,嘶哑地大喊。
冷啸已被人找了过来,见到眼前一幕,立刻往冷衫的后脑勺上给了一巴掌,小声责备。
“蠢货,你以为王后没认出她来?王后只是装着不认得,给她一条生路。”
“王后又不知道这是她亲娘。”冷衫不服气地说。
“但我们知道啊,王后心善,还记着和倾华的姐妹之情,有心替她留住母亲的命,你倒好,把这事给捅穿了。若王后知道真相,你让她怎么想?这不是让她难受吗?”冷啸拉开他,小声指责。
冷衫清醒了点,为难地问:“那现在怎么办?”
凌厉的视线扫过众人,厉喝道:“在场的人听着,今日之事若走漏半点风声,我绝不轻饶。”
厨娘们都恨不能缝上自己的耳朵,连连磕头称是。
“好了,你也赶紧下去吧,这件事也当没发生过,你女儿就是顾倾华,拿了干粮就走吧。”冷啸厌恶地看着上官薇。
上官薇爬起来,僵硬地往外走,风吹动她花白的头发,身形越发地佝偻。
“自作孽,不可活。”冷衫啐了一口,忿忿不平地说。
“好了,千万不能让王后知道。”冷啸严肃地叮嘱他。
“知道了。”冷衫捡起一边的衣裳穿好,嘀咕道:“让她知道也好,好好想想她到底犯了什么罪孽。”
“还说!”冷啸挥起巴掌,又要打他。
“别打了。”冷衫赶紧架住他的手,不满地说:“你不打恶妇,总打我干什么?”
“你蠢哪,再不喜欢她,她也是王后的亲生母亲,你我能打吗?”冷啸瞪他一眼,慢步往外走,“你喝多了,去躺尸去,别四处惹事了。这是南月将军府,不是你那小破院子。”
“什么我的小破院子,我那是宫里最好的一块地方。”冷衫嘀咕着,边走边系腰带,末了,又仰天长叹,“完了,冷青都要讨老婆了,难道就让我一个人在宫里看着王和王后卿卿我我吗?我这日子要怎么混?”
“活该。”冷啸好笑地啐他一口,大步走远了。
冷衫摸摸被冷啸打痛的后脑勺,也垂头丧气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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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鸢一觉醒来,已日上三竿。
她伸了个懒腰,扭头看向身边,焱殇他们早就走了,晚上能乐乐,白天还是要去做正事的。她懒洋洋地走到窗口看,佳烟抱着小公子,带着南彦和小十在院子里晒太阳。
“王后起了。”婢女们见她站在窗口,赶紧进来伺候。
“猪一样的日子。”她打了个哈欠,慢步出去。
南彦和小十正跟着侍卫放风筝,两个小家伙只看了她一眼,继续往前跑。
“玩疯了,我看小十我带不回去了。”青鸢在椅上坐下,端起婢女捧上来的参粥,拧拧眉,小声说:“又是参啊,你天天这样补?”
“啊,给王后补呢,这参可贵重了,我都舍不得吃,特地给王后的。”佳烟笑着说。
“唷,谢了,我就享受享受。”青鸢吃了一小口粥,笑着朝前面看。
“听说你主办国学院。”佳烟凑过来,神秘兮兮地问。
“啊。”青鸢点头。
“我能做什么?”佳烟眼睛一亮。
“吃。”青鸢慢吞吞吐出一字。
佳烟嘟嘟嘴,又堆了满脸笑来抱她的手臂,“好姐姐,你也给我派个派儿吧。”
“你能做什么?”青鸢扭头看她,小声问:“那里在做桌椅,你去当木匠?”
“抄、抄文书总行吧?”佳烟不服气地说。
“得,你别来抢别人的饭碗了,好好带孩子吧。”青鸢好笑地说。
佳烟往后一倒,小声嘟囔,“相公昨晚说,王后才艺双绝,是最吸引男人的女人。”
“唷,吃醋了。怎么办呢,我就是这么吸引人啊。”青鸢笑着说。
佳烟歪着脑袋看了她半天,呲了呲牙。
“公主,小公子,不能再往里面去了。”前面传来了嬷嬷的惊呼声。
“又玩疯了。”青鸢摇头,轻叹道:“南彦真会哄女孩子,他爹的那一套只怕学全了。”
“得努力啊,我想当公主的婆婆。”佳烟抿唇笑。
青鸢嘴角轻抽,伸手推开她的脑袋,“想得美,也想把我家小十喂成你这样?”
“多好。”佳烟捏腰上的肉,得意地说:“相公说了,闹饥荒的时候,我能比你们多活十天八天,说不定我就能找到吃的,我就能活下去
了。你们这些瘦不拉叽的,就只能等下辈子再活一次。”
青鸢居然无言以对。
这时前面突然传来嬷嬷的惊恐的尖叫声,“蛇,蛇,有蛇……”
“小公主,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