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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焱殇千载难逢的机会,能一举打击两大劲敌,君博奕一定想夺城,断掉他大元梦,所以派来的肯定是天羽林精锐。南月就能趁此机会,打过金水河。而凤芹困在城中,会和天羽林精锐一起沉进沙底。这样的机会,焱殇不想失去。
做大事的人,得有一副强大的胆魄,强大到经得起任何怀疑,下得起任何赌注。焱殇自问是这样的人,但此时他却开始犹豫了。他还有家人在此,倾心太后和阿九,她们两个的身家性命全在他的决断之中,他居然有些一些害怕冒险。
“不然,先秘密送走太后和王后。”冷衫猜出他的疑虑,小声提议。
焱殇没出声,猫腰
钻出秘道出口,眯了眯眼睛,看向眼前一片狼籍的大街。
他们此时在皇宫南侧的王府之外。王府上的牌匾已经跌落了,就在焱殇脚前不远的位置,摔成了两半。
“尚王府。”冷青低声念。
这是圣帝的九弟的王府。
焱殇皇族曾经人丁兴旺,如今却只剩下三支人,此行之前,焱灼他们也曾说过,想来看看大元城,却因为他腿不方便,不能成行。
“依原计。”他站了许久,终于下定了决心,挥了挥手,低声说:“你们先回宫,我去走走。”
“是。”众人抱拳,恭敬地目送他走远。
焱殇的目的地是卫长风住的那间小破屋。
卫长风正坐在屋前,用小石子在地上写字,银衫银发,被风一吹,仿佛是从天外来客,不小心跌进了这碎砾遍地的人间。
卫长风头也不抬,把诗写完了,才缓声问:“何事?”
“三天后,你带她走。”焱殇沉声道。
“想通了。”卫长风缓缓抬眼,迎着他的视线说。
“暂时托付与你,你既然能进来,就一定能出去,还希望你带着太后和穆飞飞一同出去。”焱殇在他身边坐下,低低地念出卫长风写的诗。
“枯城遥望当年月,酒烈长揖作离别。三尺青锋杀伐断,大漠黄沙不复还。”
他低低地笑,也捡了一颗石子,沉声说:“可惜无酒。”
卫长风长睫微抬,看向他写的诗。
“十年王城无人见,石马无声伴君眠。挥戈踏漠笑兴亡,我守我心无愧天。”
他眉头微皱,飞快转头看焱殇,这人是做了最坏的打算了?
“嗯,写诗这事,我不如你。”焱殇抛开石子,平静地说:“幻尘宫能进这世间任何一个地方,也能在无声无息中离开吧?”
“我只带阿九。”卫长风收回视线,冷漠地说。
“好。”焱殇点头,起身看向他,沉声说:“洛川的事,我不会说抱歉。今日恩怨,他日再算。阿九是你我都真爱的人,想必你会尽力保持好她。”
“你不怕我带着她远走,再不回来?”卫长风盯着他的眼睛,冷冷地问。
“若你会这样,上一回就做了,不会在山崖里等我过去。卫长风你是什么人,我看得明白。你不想阿九不开心,阿九的喜怒哀乐,就是你的喜怒哀乐,”焱殇顿了顿,缓缓地说:“也是我的喜怒哀乐。”
卫长风猛地站了起来,死死地盯着焱殇的眼睛,“你未免太自信了。”
焱殇笑笑,认真地说:“你就是不自信罢了。”
卫长风的身子猛地一颤,呼吸沉了沉。他就是害怕被青鸢拒绝,害怕未铺平路就带她走,让她不满意……
“凤芹就在城外,那人诡计多端,我想故意打开两个机关,让那些江湖客闯进来一二。凤芹很有耐性,他不会立刻跟进来,等那些江湖客久久不出去,他才会踏进这座城。当他看到大元城随处丢下的宝贝,看到大元皇宫大开的秘道宝库,看到那些传奇的兵法古书,他会为大元城的秘密疯狂,舍不得离开……而那时候,君博奕的人也被我引来了。”
“你把计划告诉我,你不怕我告诉凤芹和君博奕?”卫长风眸子里有光微微震动,疑惑地问他。
“说实话,在这个大元城里,除了阿九,只有你最可信了。因为阿九,你会尽一切努力,保守这个秘密。在最关键的时候,带她离开。你不是说她会因我而死吗?这样一来,她不会死,我也没有后顾之忧。”
“你告诉阿九了吗?”卫长风微微拧眉。
“暂时还没有,回去就告诉她。当然,你也可以在这段日子里尽力追求她,只要她愿意跟你走……我也无话可说,顶多天涯海角地追杀你们两个,夺回她,杀了你。”焱殇神情平静,唇角甚至还勾着一弯笑。
“呵,好大的口气,你以为,我还会让着你不成?”卫长风冷笑。
“那就好。”焱殇笑笑,转身往王宫走,“城东尚王府里有水源,我就不再让人给你送水了,自己跑一趟吧。”
“焱殇。”卫长风唤了他一声。
焱殇微微侧脸,目光投向他。
“焱殇……阿九……”卫长风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怔了片刻,向他挥了挥手,“我可以给你们留一条暗道。”
“多谢。”焱殇眸子微垂,大步走向王城。
卫长风又低眼看刚刚二人写的诗,喃喃地念,“我守我心无愧天……”
他不否认,焱殇是个有为有识的帝王,他算焱殇的命程,天下一统者,天生帝王命,光耀千古,无人匹敌。但他命中的劫,是青鸢给他挡下的,如今青鸢要走,谁来替他挡这致命一箭?
人的命,真是注定的吗?
卫长风抬眼看向碧空,那蓝色,干净得像初生的婴儿的眼睛,平和地俯看世间。
他不知道,他
的逍遥心和焱殇的帝王心,哪种才是男人应该选的路。是看淡一切,还是要拥有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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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斩杀了六名闯进来的江湖飞盗,冷青连呼过瘾。
“你怎么这么变
态呢?杀人你说过瘾,人命可贵,你就不能打晕了关起来?”青鸢坐在高台上,冲着冷青瞪眼睛。
“这些人都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双手不知道沾了多少人的血,对这种人还什么客气?”冷青不服气地说,拿着湿帕子擦刀上的血。
“快去洗干净吧。”倾心太后侧目,温和地说:“王后怀着孩子,这些血有煞气,别冲撞了。”
“是。”冷青赶紧抱拳,笑眯眯地往小湖的方向跑。
青鸢耸了耸肩,双手合十,念了几句佛,轻叹道:“对敌人善良就是对自己残忍,这句话虽不错,但真要去砍人家的脑袋,又觉得太造孽了。”
倾心太后正要赞扬她向句,青鸢又转过头来,认真地说:“但是呢,造孽也好,该出手的时候,刀一定要砍得又准又狠,避免麻烦,还有,选准方向,血就不用全喷在自己身上了。不然还得赔上自己一身衣裳。”
倾心太后微张的嘴缓缓合上,她算是习惯青鸢这样的转折了。
“婆婆,晚上你跟紧我,我会保护你的。”青鸢见她眉头微皱,以为她紧张,于是拍她的肩膀,笑着说:“我这唤了附近的鹰王过来了,到时候它们会帮我们的。这些鹰可义气了,到时候我就让它们专啄敌人的眼珠子……”
“好了,我进去喝茶。”倾心太后含糊应了一声,起身走开。她还想维持几分风度,不去呵斥青鸢。说得这样血腥,是想吓坏她的亲孙孙吗?
“婆婆,白天少喝点水,不然晚上不方便解决……”青鸢满脸认真地提醒倾心太后。
倾心太后的腿颤了颤,加快了步子。
眼看端庄稳重的太后被青鸢弄得手足无措,冷衫都想笑了,青鸢却浑然不觉,一眼瞄见焱殇过来了,立刻跳下了台阶,大步跑向他。
“我东西都收拾好了,我把凤冠带着了。”她仰着小脸,脆声说:“我还挑了几支好钗,都是上好的玉,我舍不得丢了。”
“这么沉你也带着?以后给你买好的。”焱殇好笑地问。
“不要,我就喜欢我挑的这几个。”青鸢抿唇笑,手往怀里摸了摸,“这雕工,以后只怕再以难见到,也算是大元城的纪念吧。”
“嗯。”焱殇拍拍她的小脑袋,宠溺地看着她。
晚上就要分开了,希望卫长风能遵守约定,好好保护她离开。
“哦,对了,我去把画完成。”
焱殇挥挥手,让冷青他们继续去外面巡视。时候差不多了,白豹子已经闻到了不同寻常的气味,焦燥地在铁笼里来回走动。他有感觉,凤芹快进城了。或者明晚,或者后晚。
桌上铺着宣纸,大元王城已经画了一小半。
青鸢磨好墨,把狼豪递到他的手中,托着腮在一边看着。
焱殇提腕运笔,细细描绘自己看到的一切。残砾断石中,王宫巍峨矗立,更显苍凉。
青鸢知道,焱殇其实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