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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人,如此狠辣,自己的命也不要。”
冷阳大步上前,一把拽下了刺客的面巾,露出了陌生又恐怖的脸,再拽下几人的脸看,全是一样,脸上纹满了花纹,看不到一点原本的肤色。尤其是嘴巴,嘴角的纹身一直延伸到了嘴角,就像咧到耳根下的大嘴。
“玩阴还真有一套。”冷阳丢下面巾,扭头看向许倾心和穆飞飞,不解地问:“不过,这位夫人怎么长得这么像贞怡夫人。”
“这是王后呀。”穆飞飞用锦帕给许倾心擦脸颊上的污血,眉头微皱,小声说:“我们才到此处,一直小心翼翼,怎么会走漏风声。”
“什么?谁?你说这是谁?”众人呆若木鸡。
“王后呀,殇哥哥的母亲。”穆飞飞笑着把许倾心推到众人眼前。
冷阳他们都没见过许倾心,而且都知道许倾心早就不在人世,如今这名字、这人突然回到眼前,一时间就如同被人猛地掐住了咽喉,摁住了舌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回去吧。”焱殇盯着许倾心和穆飞飞看了一会儿,扭头去寻青鸢。
青鸢坐在屋里,卫长风正捧着她的脸看,两个人的额头几乎快挨到一起了。
“阿九。”焱殇深吸一口气,又叫了一声。
青鸢闻声转头,小脸苍白,额上一团血迹格外刺目。
“受伤了?”焱殇大步进来,直接拉开了卫长风,长指抚过她的额头。
“没有。”青鸢摇头。
“你怎么搞的,她眼睛看不到,你不知道吗?”卫长风一把抓住他的肩,用力往旁边掀,“方才若我来晚一步……”
“你看不到?”焱殇身子一震,迅速捧住了她的脸,“怎么不说?”
“我以为过一会儿就会好了,有什么好说的,成天不是这里疼,就是那里疼,会惹人嫌。”青鸢咧咧嘴,和他开玩笑。
“你……”焱殇一把拉起她,挥掌就往她的屁|股上打……
青鸢双眸猛瞪,她被打懵了,干吗打她啊?他的语气很严厉,下手很重,她感觉自己屁|股和心一起碎成末末了。
“你……你是胡说惯了,正经事不说!”
焱殇身子微微地抖,她在地上慌乱地爬,他怎么就没发现……她是看不到?但她一向精灵惯了,让他以为她又在想什么精灵鬼主意,哪会猜到她根本看不到,她在鬼门关门绕了一遭。
“焱殇,你再敢打我试试。”
青鸢捂着感觉快着火肿起来的小|屁|屁,咬牙切齿地瞪他。
“回去。”
焱殇拉住她的手,往前走了两步。
她不动,瞪着一双快滴出血来的眸子看他。她一直很怕死的,也怕受伤,怕疼,怕辛苦,怕累,怕孤单,怕丢面子。这人怎么就这么烂脾气呢,当着这么多的人打她。
“回去了。”他语气柔了些,手掌握紧,把她往身边拉。
“才不回,你自己回吧。”青鸢赌气说。
“你弄痛她了,放手。”卫长风见青鸢如此表情,早就心疼得想把她一把夺过来了,大步过去,一掌抓在焱殇的手腕上,一用力,骨头咯响的声音让人心慌。
焱殇缓缓转头看他,脸色不善,他在极力压抑着对卫长风的不满。
“长风将军,咱们就别掺了,我们先走。”冷阳大步进来,拍了拍卫长风,“还有事想请教长风将军。”
青鸢见二人剑拔弩张,只好挤出笑,小声说:“四哥我没事,我和他闹着玩的,你先去吧。”
卫长风眉头紧锁,低声问:“为什么委屈自己?在他心里,你从来不是第一位。他有江山天下……”
“卫长风……”冷阳脸色微沉,不满地说:“谁没点家事,你若再继续下去,别怪我不客气。”
“我还不客气呢。”洛川的身影自窗外飘进,拦到了冷阳前面,冷笑着说:“也不知你们叽歪个什么劲,有女窈窕,谁都能追,若自己看不住,也别怪别人。”
气氛愈加紧张,直到小珍珠飞进来,落到青鸢的肩上,温柔地用羽翅抚摸她的脸时,她突然就笑了,推开二人,从他们中间大步过去,“我什么时候对你们这么重要了,还总为我吵架。一个藏着幻尘宫,一个藏着大元城,还要在我这里装无奈,我看你们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屋子里静了。
小珍珠给她指路,青鸢挺着腰往前走,一步不错,下了台阶,绕过地上的刺客,往驿馆后面走。
动静闹得这么大,芸桃肯定趁乱跑了。侍卫们把赶来看热闹的住客全都赶出了驿馆,清了场,开始给刺客们祥细验身。
鼻尖有梨花香,小珍珠叼了朵梨花过来,放到她掌心,哄她开心。
“还是你好。”青鸢摸它的小脑袋,小声感叹。
焱殇一路跟着她,直到此时才缓步走到她的身后,低声说:“阿九,我只是太心急……”
“我知道,你们心急,所以你们可以做任何事,但我不能。”青鸢拈着那朵梨花在鼻下闻,认真说:“我就得温柔、体贴、成熟、懂事、不惹麻烦、事事让大家顺心,如此才能做你身边人。若我稍稍做错一点,那我就是不合格不称职不懂事不温柔……”
“我何时如此认为了?”焱殇头疼。
“没有吗?你敢说你不希望我事事如你的意?但这天下人,又有谁是能真正尽如人意的呢?你看我也对你不满,你情急之时,并没有选择第一保护我呀,而是让我自己面对危险。焱殇,我对你其实没那么重要吧。”青鸢把花丢了,拍拍手,慢步往外走。
她知道自己这话也苛刻,刺客围攻的是许倾心,他救母亲理所当然。她生气,真是因为他打了她的屁|股……还是当着四哥打她,感觉太丢脸了。而且,青鸢头一回感觉到了和他的距离。他真的需要一个能和他并肩的人,而不是一个瞎子。
是不是身体不好的人,都格外忧郁?青鸢很害怕,从此坠入黑暗里。
焱殇又追上来,想拉她的手,她又甩开,他又来握,三番几次,终于握紧了。
“小脾气就是这么大。”焱殇把她拉进怀中,沉声说。
我们总是严格要求她人,却忘了我们也是被别人严格要求的那一个。
青鸢努力适应着在他身边的生活,去学着如何当一个称职的妻子,称职的王后,但这两种身份却偏是人世间最难的两种。不亲身经历,不知其中滋味。
当你是普通人时,你只会觉得自己是普通人,于是你可以四仰八叉地躺在草地上晒太阳,你可以翘着腿大块朵颐地啃猪蹄,你可以大声笑大声哭大声骂,你想多睡会儿就多睡会儿,你想和谁多说会儿话就和谁多说会儿话,没人会评判你不知礼仪,不知端庄,红|杏出墙,也不会有人觉得你不体贴不温柔……那是多么幸福的一种状态!
青鸢真怕让他失望,最后两个人越走越远,她觉得自己现在拥有的一切都空前的不真实起来,好像随时都会出现什么人,把她的这些夺走,就像现在被夺走的光明一样。
“若我永远看不到了……”她转过头,轻声说:“你会不会觉得从此可以光明正大找女人?”
“是啊是啊,赶紧看到吧,不然我把后宫都装满了,你还不知道那些人长什么样子。”焱殇喉结一沉,长指落在她的双眸上。
她闭上眼睛,感受着他指尖的暖,长长的睫毛安静地合着,像在寻求着避风港的蝴蝶。
沉默许久,他长长一叹,慢吞吞地说:“阿九啊,你好好的,我才能安心。”
“又不是快死了,说不定只是内分泌失调。”青鸢睁开一双红眸,小声说。
“这又是什么怪毛病?”焱殇失笑。
“能让我变成母老虎的毛病。”青鸢正色说。
“那我还是把你的尾巴拴起来。”焱殇抱起她,把她放到马背上。
扭头看,许倾心正在众人的拥簇下出来。他的目光落在许倾心的脸上,神情复杂。
母亲回来,应当是让他兴奋的事。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隔了太久,他的悲伤、痛苦、思想几乎都在那一夜一夜的深宫奔跑中、在一天又一天强忍的等待中消磨掉了,他只是想要完成这件事,他觉得自己一定能完成这件事,让那些曾经轻视他,欺侮他的人向他低下头颅。如今大业正顺利推进,母亲回来了,二十年不给他消息,突然好端端出现在他的面前……不管是什么原因,他真的……很难接受,心里滋生起一种被抛弃掉的苦涩。
“阿九眼睛看不到,你慢点。”许倾心慢步过来,仰头看着夫妻二人,温柔地叮嘱。
他没发话,青鸢不知如何称呼,只好轻轻点头。
许倾心含泪笑笑,转身上了小马车,合上帘子时,又看了一眼卫长风,小声问:“那年轻人长得挺好,是什么人?”
冷阳不知如何解释,想了想,小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