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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绝之端起面色,正容道:“还有,我并没有逼你跟我一起,是你自己要去的。所以,五个金箱子我亦不会分上一个半个给你。”
弓真忍着笑道:“是,是。”
他们正欲上车,只见穗儿收拾好包袱,也赶了上来,叫道:“公子,等一等穗儿。”
弓真诧道:“穗儿,你也要去?”
穗儿眼眶一红,说道:“公子,莫非你想丢下穗儿不理了?你去哪里,穗儿都要跟着你,服侍你。”
弓其关切道:“穗儿,此行沿途虎狼密布,极其危险,你还是不去的好。”
穗儿坚决摇头,“穗儿不怕危险!”
王绝之在车上笑道:“弓兄弟,我不怕你跟着我冒险,你倒怕这小丫头跟着你冒险,天下岂有这等道理?我告诉你,如果你不要她跟着你,我也不用你跟着我了。”
弓真满脸通红,无法回答。
穗儿看见弓真的表情,心中大喜,对王绝之道:“王公子,多谢你为穗儿说情。”她再问弓真道:“公子,现在穗儿可以上车了不?”
王绝之含着笑容,忽地笑容一敛,说道:“你们不必去了。”
弓真道:“什么?你改变了主意?”
王绝之道:“主意我倒没有改变,不过我们去不成了。”
弓真本想问王绝之什么去不成,突然,他也明白了。
四周响起得得的马蹄声,震动的稻采飞扬,泥飞水溅。现下竟有上万骑兵同时踏来!
弓真问道:“王大哥,是谁的军队,他们来干什么?”
王绝之答得甚妙:“总不成是你我的军队,更不成是专诚来请我们吃饭饮酒的!”
弓真一想,恍然大悟,无论是哪一方的总不会是件好事。更何况,这里是刘聪的国土,除了他或他部下的军队,谁能来到这里?
大军猛如熊虎,迅速冲至,只见四周密密麻麻、黑压压的,怕不有一、两万人,个个甲胃鲜明,身矫力壮,阵容整齐,旗帜鲜明,士兵或持兵刃、或弯弓持弩,上千枝强弩利箭已对着王绝之一伙人,就算他们有天大的本领,也无法逃过无数硬弩的强攻!
只见得旗帜两幅,一幅大大写了一个“汉”字,果然是刘聪的军队,另一幅上写了一个“石”字,为首将军赫然正是石虎。
石虎一脸苍白,显然伤势未愈,尚未完全恢复。
弓真喜道:“石将军,原来是你。”
石虎叱道:“战场之上,别无私交。弓真,你住口!”
王绝之却道:“既然战场之上,别无私交,弓真又何须听你的话住口?”
石虎道:“好一个刁嘴的王绝之。你为迷小剑运粮,本将军应该将你万箭穿心,以敬效尤。只是顾念故人之情,如果放弃粮车,让出路途,本将军可免你们一死!”
王绝之淡淡道:“战场之上,既无私交,你又何必顾念故人之情?不如放箭。”头也不回,反手指戳,点了弓真和穗儿的穴道。
他抓住两人的衣裳,发力掷向石虎,叫道:“接住了!”
石虎彷似早料到有这一着,双臂箕张,接住两人,交给身旁卫士,说道:“好好安置他们,奉以上宾之礼!”
卫士应道:“是!”接过两人而去。
石虎道:“王绝之,你把弓真交给了我,却想与粮车同死?”
王绝之道:“君子一诺,重于千金。我答应了人要做的事,定必践诺,除非我死了!”
他站在向忠和一伙金甲武士、车夫身前,显然立意与他们同生共死。
石虎冷笑道:“要你死,又有何难?”令旗一展,千箭齐发。
王绝之双臂一圈,气劲暴涌,没有一枝弩箭近得他三尺之内。
照说对付王绝之这等高手,应该连珠箭发,第一排箭手射完,第二排补上,第二排射完,第一排亦再度就绪,可以再射,如此周而复始,任你有天大的本领,也无法逃出无休止的箭雨。
然而一射之后,竟然无箭再来。
王绝之回头一看,只见身后众人竟然无人中箭,再看遍地的弩箭,矢头竟然全然皆折断,怪不得无法伤到众人了。
石虎喝道:“这一阵箭断了矢头,是报你当日在崔府舍命救我之德。如今一命还一命,你已无恩于我。”
王绝之道:“当日我并非有心救你。我救的只是弓兄弟和那三名女子而已。”
他不知石虎和张宾的关系如何,是以没有在石虎的部下面前提起“张宾”的名字,他虽是琅琊狂人,无事不行、无话不说,但是也有心细如发的一面,闯祸的事、伤害别人的话,倒是从来不做不说的。
石虎道:“本将军第一箭不杀你,却在第二箭杀你,是谓之惺惺作态,算不上报了你的救命之德。如今我大军退后三里之外,再让你先行一天。明天午时之后,本将军才追杀于你,你能不能逃脱性命,全仗你的造化了。”
令旗一挥,军队层层后退,井然有序,顷刻间走得干干净净。当年晋文公退避三舍,军队依然整齐有条,想来也不过如此。
王绝之喃喃道:“这人口口声声战场之上,不顾私情,偏偏满口皆是还恩报德,真是口不对心之至。”
石虎虽说放王绝之先走一日,可是带着五十大军货物,便是先走九日,也非得被石虎的胡族快马追上不可。所谓放他先走一日云云,不过是让他多活一天,而石虎也得多花一番跋涉而已。
除非王绝之放弃粮车,独自逃跑,还能逃生??这也许正是石虎的心意。
然而,王绝之是个何等执拗的狂人,他又怎肯这样做呢?
王绝之向众人道:“你们受人钱财而已,不该为钱而死。粮车之事,由我负责,你们须得赶快星散逃跑,否则便来不及了。”
谁知车夫、武土木然不动,没有一人应他。向忠道:“王公子,你有所不知,他们受人钱财,正是要为钱而死!”
王绝之不明了他言下之意,目光露出询问神色。
向忠突然一掌拍向大车,大车门户碎裂,他双手力提,拉出一件庞然大物来。
这个庞然大物,竟是一头给缚了口和四足的马匹!
一匹马怕整整有数百斤重,向忠竟能毫不费力的提起,举重若轻,原来竟是一位深藏不露的高手。
他拔出佩刀,斩断缚住马匹的绳子和布帛。那马得脱羁绊,翻身而立,纵声长啸,显得十分欢喜。
向忠道:“此马是大宛名种,日行千里,由清河到华阳,不过一天一夜的路程。”
王绝之越发不明,“清河到华阳?去华阳干嘛?”
向忠道:“主人已快马赶去华阳,将会在孟州恭候王公子的大驾。”
他口中的主人,自然便是金季子。
王绝之叹道:“原来他在孟州接应我,我却只怕没有命去到华阳见他了。”
向忠道:“王公子此话怎说?在下早说过,乘着此马去到华阳,不过是一天一夜的路程罢了。石虎身率两万兵马,马多脚便慢,岂能及你一骑跑得快?”
王绝之冷冷道:“我答应了金季子,要把五十辆粮车平平安安运到天水,交给迷小剑。你如今却叫我单骑去华阳见金季子,我可干不出这种无信无义的事来!”
向忠连出数掌,又打破了数辆大车的门,只见里头满载着石头,连一根草也见不到,更遑论载着什么粮抹了。
王绝之正自奇怪,向忠道:“这五十辆大车载着的,全是石头。另外五十辆满载粮秣的大车,正在孟州等待着王公子。”
向忠又道:“主人早知石勒会派人截拿粮车,是以预备了这条暗渡陈仓之计。一方面在这里布置粮车,引人来攻,另一方面在华阳另行聚集粮秣,目下想来粮秣已齐,只等公子一到,便能启程。”
王绝之道:“金季子猜得到石勒会派石虎来攻我?”
向忠道:“石勒麾下七位大将军,支雄、孔苌正在长江与祖逖对峙,夔安、刁膺留守襄国大本营,石葱、张敬则在秦州围困迷小剑,目下在清河附近的,只有石虎一人。”
王绝之嘿嘿道:“金季子倒是神机妙算,居然算准了石虎不会杀我?”
要知他和石虎共战张宾,他没有对人说过,石虎、张宾更不会向人说起,他对石虎有恩之事,无人得知。
金季子又焉能算出石虎不会杀他?
向忠道:“主人只是料到石虎万万不会杀死弓少侠。刚才看到弓少侠落在石虎手上,小人以为倚仗已失,必死无疑,想不到公子居然和石虎也有故人香火之情,终于拾回了大伙儿的性命,如今想来,真是危险得紧。”
说到这里,脸上犹有惊悸之色。
王绝之心道:原来金季子也不是神机妙算,只是歪打正着罢了。笑道:“你主人能够料到石虎万万不会杀掉弓真,就算不是料事如神的诸葛亮,也是周瑜之流了。”
向忠道:“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