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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凌云笑道:「爹,您别这样说,师弟死了,怎麽师兄可以不代报仇?武林小人听了,有什麽颜面见人。」
宫老山主正色道:「胡说,要代师弟报仇,尽可以光明正大的出面,何必偷袭?这事做得最没有出息。」
宫凌飞面上一钉,老太太笑道:「好了,好了,你们爷儿俩最好别聚在一起,一见面就斗嘴,冷淡了俞先生你们还不知道。」
俞云本与秀云说笑,闻言忙道:「不要紧,武林中事,学生本一窍不通,少庄主远道归来,父子总有一番叙阔,这种天伦之乐,像我学生天涯作客,半辈飘零的人,是无法企想的。」这种说词,也真是俞云真诚吐露本心话,没有半点客,套成份在内。
老山主怕真个冷淡了俞云,於是有一句,没一句,找着俞云说话,本来文人与武林中人谈话是格格不相入,好在老山主阅历广博,见识多,没多时就搭上了线,谈得异常投机,不时抚掌大笑不止,转眼酒醉饭饱,俞云起身告辞。
这晚俞云神思不属,久不成寐,不得已披衣下床,搬一把交椅坐在书斋外面。十月上旬,在关外相当冷了,尤其是长白山上。不过月色十分皎洁,天河云淡星稀,那月色照在山谷、森林、田庄,都分外迷人,树木除了常青松柏等外,渐渐尽都凋零,有的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天风过处,起了一阵阵呼啸,萎黄的枝叶像旋舞般飘落,飘在俞云肩上、身上,俞云木然呆坐,谁也不知他在想什麽,像是满腹心事。四更将尽,霜落正浓,牛毛细雨般地漫天洒下,俞云用手摸了头间一把,伸了伸懒腰,搬椅回房才慢慢入睡。
第二日,俞云昨晚之心事,似是全部一扫而光,教了秀云一段字文后,小厮品儿送上一碗好茶,呼噜呼噜正在啜饮得有劲,忽见老山主宫天丹面色凝重走了进来,俞云慌不迭起身施礼,老山主用手一挥,微笑道:「俞先生,这两天恐有霍山二叟来此寻仇,如无必要;请不要离开书斋,以免保护不及,伤及先生,万一见有生人,或者有些响动,千万别露面,只可藏着不动┅┅」用手指了指品儿道:「这品儿也懂一点防身武艺,命他护着先生好啦。」
俞云吓得面色苍白,忙道:「这个┅┅学生自会谨慎,老山主不必为着学生担这份心。」
老山主道了声:「这样就好。」略一颔首,便自走去。
俞云长叹了一声,见品儿立在门边,望着他俏皮地笑,俞云拉长了脸,低喝道:「小猴儿,你敢对我先生无礼,我总有一天要你好看。」
品儿笑道:「先生,品儿那敢对你心存轻视呀,只笑刚才老山主说是有什麽人要来,先生你只吓得面色┅┅」说到此处,品儿忽然止住不说。
俞云翻着眼睛,怒道:「小猴儿,你别得意,老山主不是说你也会三拳两脚吗,你且露一手给我先生瞧瞧,先生虽然不会,但看的本事还有,谁行谁不行,一看就知,你若力不足於保护我先生,乾脆先生我往床下一蹲,万无─失。」
品儿不禁一笑,笑得那麽天真,悄声对俞云说道:「先生,品儿最近学得─宗玩艺儿,千万不要让老山主知道,他知道了,准会挨一顿臭骂。」说着,从襟底掏出三支明晃晃的甩手箭,长仅五寸,份量很轻,看起来不过层纸般厚,只见品儿笑道:「先生,你看清了。」
足下暗踏子午桩,右手平伸,霍地一翻腕,只见三道银线一闪,「笃」的一声同打在案前一只檀香木制神像上,把俞云吓了一跳,取过神像细看之下,一只打在胸口,两只恰好打中双眼,入木三分,在品儿这小小年岁,腕力能有这般强,这是令人难以相信的。
俞云不住口的称赞,问道:「这是谁教你的?」
品儿一面伸手拨出三支甩手箭,一面笑道:「这是老夫人瞒着老山主,传授给品儿的。」
俞云不胜惊讶道:「会是老太太┅┅老人太竟有这麽好的功夫。」
品儿噗地笑出来,天真地道:「俞先生当然不知道啦,我们老山主一家都有极好的武功,老太太就是名扬关外的白闻鸠杖婆叶寒霜。这些,先生虽不是武林中人,总该有个耳闻┅┅」品儿像是听见什麽,凝耳侧脸,一溜烟地跑出去了,俞云哑然失笑。
这天晚上,月光下,掠来两条黑影,似两头巨鹰般,就在俞云书斋窗前闪过,忽然又起了数声叱,继之以兵刃相撞声,片刻,又响起了一阵说话声,此后一切趋於寂灭,只听得风动窗纸,一片沙沙。品儿从外匆勿跑进书斋,又闯进俞云卧房,半点动静都无,俞云未见踪迹。品儿呆立半晌,好似思索出什麽结论,直惊得他退后了一步,转身窜了出去。
一会儿,品儿领着老山主,少山主进来,品儿叫了声:「俞先生。」
「呃┅┅」这答声颤抖着,好像发自床下,悉索,悉索,床单自起,探出一个脑袋,慢慢爬将出来。老山主宫天丹及少山主宫凌飞,见俞云一脸黝黑,满身:灰尘,均强忍着笑。
老山主道:「刚才是两同道来此投信,说是霍山二叟等人今晚可到,一时不明敌我,致引起拦截,不想俞先生却受了虚惊。」
俞云讪讪地一笑,答道:「学生听见金铁交鸣声,不及於趋避,情急无奈出此策,倒被老山主见笑了┅┅」
宫凌飞昏眼见品儿噗噗笑出声,忙喝道:「品儿,还不快去盛水与先生净脸。」
品儿拿出水盆转身跑出,一路尚不停地发出笑声,宫凌飞笑骂了声:「顽皮。」三人於是立谈了数句,即告辞而出。
老山主等一走,品儿端水进来,笑道:「俞先生,明晚庄后笔架峰头有热闹好看,先生想看不?品儿可以领先生藏在一密处偷看。」
俞云喝道:「小猴儿,为什麽领着老庄主等来,你存心让我好看,明晚热闹,你要去,我不去。兵凶战危,有什麽好瞧,屈┅┅」品儿格格笑着走出。
俞云望着品儿后影摇了摇头,道声:「这孩子┅┅」
次晚三更时分,笔架峰顶只见刀光剑影,喝骂之声,震山荡谷,将近天明,老山主满身浴血,扶着左肩走进书斋,显然已受了伤。俞云坐在椅中,想是一夜末睡,品儿伏在案上鼾声呼呼,俞云一见老山主走进,即慌忙立起,啊了一声:「老山主受了伤麽?」用手─拍品儿肩头,品儿立时苏醒。
宫天丹微笑道:「这点伤算不了什麽,烦先生看看损伤及筋骨否。大概流血过多,元气大伤,请处一方再调养两三天,也就好了,只是晚来若不是有人暗中助手,宫某险些伤在霍山二叟剑下,但不知此人是谁┅┅」
俞云一面察着伤势,一面笑着:「老山主福寿齐全,冥冥之中自有天助┅┅嗯,伤势不重,待学生处一补血增元之方,再用冰肌散外敷,不出两日,定可伸缩自如。」於是匆匆写下了一方,交与品儿检药。宫天丹接着说出与霍山二叟拚斗经过。
将近三更,月色分外皎洁,碧空如洗,嵌着沙数星粒,闪烁发光,宫天丹率领宫凌飞等二十馀人,早在峰顶立候。等候多时,忽听一占长啸,山谷立时震起回音,历久不绝,对面山头涌起数十条人影,星丸起落弹射,来得好快,眨眼即窜上笔架峰。
宫天丹暗暗惊疑,心道:「霍山二叟那里是报那二掌之仇,看样:卜是来一举夷平我这环碧山庄┅┅奇怪,周围本帮十一个暗忙,竟无一人发现他们而升起信号,难道都已遭了毒手麽?」
正在惊疑之际,霍山二叟却已落在身前,身后涌立着三山五岳江湖奇士,二叟银须飘飘,迎着夜风而立,袍袖带起「折折」声,老大韦麟瑞冷笑一声道:「宫天丹,我们又见面了。当年韦某临别留言,你总该记得,霍山兄弟重出江湖之时,就是环碧山庄倾覆之日。」
宫天丹仰面扬声大笑,笑定,说道:「韦麟瑞,言犹在耳,那有忘怀之理,我只道你是遮羞之言,不料你们果然遵誓光临我这环碧山庄。不过,你还忘记丁说要我宫天丹一条老命┅┅」
韦麟瑞一声断喝:「住口,覆巢之下,岂容完卵,今晚你能逃出性命的希望,只如海底捞针┅┅」
站在一旁的老二苏麟祥接口道:「老大,那有这多时间与他斗口,料理了他们再说罢。」也不待韦麟瑞同意,用手一挥,随来之人纷纷上前与宫天丹带来之人打起,尚有十数人向环碧山庄那边窜下。
天丹心中大急,霍山二叟也自发动,呛呛两声宝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