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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待,他不免想到杨巡的提醒。他钱多,对那些个钱不是太在意,但是别人呢?连正明都再次回头认真品咂士根这三个问题的滋味。
车到宾馆,宋运辉安排他们几个在他的套房歇息喝茶,他则是上楼找外公说话。他将雷士根的三个谏言一说,外公奇道:“东宝脑袋灌水泥了?”
宋运辉没有回答,又把他见到的小雷家一幕跟外公详说。外公认真听着,一直摇头。等宋运辉说完,外公道:“东宝还呆村子里干什么?赶紧转移资产逃走。我看没办法。”
“只有救活一个完整的雷霆,大哥在小雷家才能好好呆下去。外公看……”
“他呆小雷家干什么?继续祸害?到一定规模后,他不是管小雷家那料了,他该被历史抛弃。我看你现在传染病了,这么简单的问题你还没看清?你现在只有一件事能做,给东宝留条后路,让他有地方投奔,其他没了。”
“外公能不能下去跟小雷家的几位大员谈谈?”
“去干吗?医死马?我才不干那蠢事。你赶紧打发了他们,找辆车带我四处看看,别白来一趟。”
宋运辉只好放弃,他打电话要宾馆派一辆车,写下地址,让司机趁天还亮,带外公、可可、小王、保姆去几个地方转转。他则是下楼与小雷家四个聊天。至此还有什么可聊?宋运辉也没了帮忙的信心,他不信失去民心的雷东宝能有本事力挽狂澜,再度带领小雷家村民绝境逢生。但既来之,则安之,他还是找话题与众人谈了两个小时,又一起吃顿饭,才亲自送他们几个上车离开。
宋运辉回到自己房间,单独想了半天,越想越燥热,将窗户打开透入冷空气。他在寒冷的窗口站了好久,才回身给正在海南度假的韦春红打手机。他告诉韦春红,雷东宝可能会在小雷家呆不住,他要韦春红做好最坏打算。
韦春红大惊,“为什么?又是坐牢?”
“我今天到小雷家,情况不乐观,坐牢不坐牢还是次要,最严重的是众叛亲离。”
韦春红失色,“宋总,你说这话要负责任。”
“我负责任地建议你,转移所有财物,静观其变。我对大哥已经没有建议了,你可以转告他,他没处去可以找我。”
韦春红无法抑制内心的惊慌,问:“这么严重?有这么严重?”
“对,你好好考虑。你任何选择我都会尊重都会接受,但希望你跟我打个招呼,让我有所准备。”
韦春红听着那边挂断电话的“嘟嘟”声音,一直倒吸着冷气没办法接受宋运辉所言。
但外公说他打草惊蛇,弄不好韦春红就此卷铺盖离开,雷东宝落个人财两失。宋运辉觉得韦春红应该不会离开雷东宝,当年雷东宝坐牢时候韦春红的表现让他印象深刻。但他也不知道韦春红这次会如何选择,无论韦春红怎么做,他相信自己言行一致,都能接受。只是,心中则是最希望韦春红别离开雷东宝。
外公却不管宋运辉心不在焉,拖住宋运辉就道:“你好像在老家是个名人嘛,问路只要提到你的名字,十有八九不会落空。你家那房子是你工作后造的?”
宋运辉应声“唔”,转头先对付可可的纠缠,良久才又回答一句:“我出钱,大哥代我去世的姐姐出力。”
“你那时候工资够造房子?”外公惊奇道,“现在工资反而少得我都替你叫屈。”
“我自己造肯定不够,揩大哥的油。不过那时候出国一趟省下来的生活费兑换成人民币,数量可观。”
“那倒是,以前国内外生活水准相差巨大,有钱先修祖屋,这想法倒是乡土。”外公在宋运辉背后眯起眼睛,冷不丁问一句,“你当年在那么个偏僻农村,心里的理想是什么样子的,今天的发展在不在理想之内?走到外面后,有没有忽然发现以前的理想全部很可笑?”
宋运辉被外公问得一愣,定下心来回想。但得再仔细看外公表情,确信外公问题之后没有陷阱,才道:“还在农村时候的理想很狭隘,书本教育多少,我的思维空间也就多少,我家庭成分不好,当然不敢奢望能有今天,那时候理想是做个科学家。当时想只要好好读书逃出去。”
“不过我听思申说好好读书对你来说是奢侈的想法。”
“好在恢复高考了。那时候坐着火车去上学,火车轮子滚一圈,我的眼界扩一圈,到了学校更是被那些有经历的大同学和纷至沓来的信息打得眼花缭乱。大学四年就是海绵一样的吸收知识,以期跟上大同学和城市同学的脚步,脑袋里的想法被快速发展的社会裹挟着巨变,经常在现有认识上确立一个理想,却很快被下一波思潮否定。毕业后社会正等着我们去创业,忙得都没时间想太多。等到一定程度,更多是回顾总结,展望未来,再也不会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外公听了点头道:“我也说,哪来那么多理想信念,我当年战乱时候最想的是活命保本,除了汉奸什么都可以做。妈妈的,所以说能坚持理想信念到成年的人都是蜜水里泡大不知世事艰难的幸运儿。以后再看思申一把鼻涕一把泪,我啐她。你以后也不许宠着她,养个好高骛远的老婆,你累不累?”
宋运辉不同意,道:“自己辛苦,不希望再看到亲人重蹈覆辙。做男人的有能力让妻儿享福,算是本事吧。可惜我的收入跟不上思申的开销。”他至此才明白外公为什么问他这么古怪的问题,外公从来只关心自己,即便关心他,也不可能关心到心里去,交流思想还是第一遭,原来是为思申。看起来老头子不声不响地挺在乎外孙女。
外公道:“你这想法老派,我喜欢老派男人。不过别矫枉过正,养出一帮不事稼穑的寄生虫来,可可的教育我得盯着,你才脱贫,不懂高深教育。思申自己还是小孩子,小孩子带小孩子晚还行,教育?呸!”
宋运辉哭笑不得,又不便揭发外公养出两个大好儿子,至今有家归不得,只得道:“外公经常当着可可面非议他妈妈,应该不是好教育。”
外公老脸一红,“你别管我,你还是教育你那好大哥去,想办法怎么给他自己在小雷家留条活路。你千万别妄想通过你那些官朋友拉东宝过这一关,不过我相信你不会笨到没救,搭上自己得来不易的地位。”
宋运辉不死心地问一句:“真没希望了?”
外公道:“你脑袋还正常吧?”
宋运辉讪笑,“此一时,彼一时也。时势造英雄,时事毁英雄。”
两人议论的当儿,一车回家的小雷家四个骨干却是各怀心事。尤其是士根,更不可能在这几个人中间随便说话。但快到小雷家时候,正明却开口了,“你们有没有看出,宋总到宾馆后态度有变化?”正明说完很久,见大家都不答话,就点名道:“小三,你说士根叔的三点是不是对宋总影响很大?”
小三不敢乱说,但又不能不答:“我光顾着开车看路,没怎么留意。”
正明轻“哼”一声,又对红伟道:“红伟哥,看了宋总的变化,我很担心。本来……我是把宋总当救星……以前小雷家最难时候,靠宋总提携才活过命来。这回我看他后来吃饭说的话都是绕圈子。”
红伟断然道:“那是因为宋总还没跟书记谈话,我们算什么,他跟我们拍胸脯拍错地方。”
正明道:“也是,你看我心急的,眼看一根救命草在眼前晃,心急得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抓住再说,也不看看自己是不是这角色。士根叔,还是你最有资格,老资格,没说的。”
士根却是在黑暗中闭目打盹,一言不发。该说的他都倒给宋运辉了,从宋运辉的态度,他看得出宋运辉比这一车其他三个都明白,他倒是看不出宋运辉前后态度的变化,估计那是正明杜撰,宋运辉不是那么肤浅没城府的人,显见正明别有用心。他绝不会敷衍正明递来的探询,正明是什么货色,他旁观几年更看得明白。小雷家落在正明手里,更没他的好。
红伟也烦正明,见车子拐上村道,不得不抓紧时间道:“今天与宋总的谈话,我看局限我们四个人小范围知道,都别传出去。”
小三立刻答:“我有数。”其他两个都没回答,红伟也不好强求。
但小三回家却是好好琢磨正明车上说的这几句话,再琢磨红伟与士根的态度。心里越发感受到雷东宝的权势犹如比萨斜塔,岌岌可危。
红伟回到家里也是回想宋运辉的态度,但他想来想去,宋运辉除了将方向盘交给小三之外,看不出态度有什么变化,可是又不能由此认定正明没看出什么,他又何尝不是担心得恨不得宋运辉当场表态,他自己也很失望于宋运辉的态度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