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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办公室里,小三没有受到常规的善待,他也不敢奢求,这些人别看没权,可个个老资格,尤其是士根尚存三分余威。因此小三赔笑进去,先跟士根打个招呼,递上香烟,又跟其他几位招呼递烟斟水,完了才能坐下说话。
他斜插着坐正明妻子对面,脸却对着士根,笑道:“士根叔,村里让彩旗灯笼这一布置,过年气氛全出来了,还是士根叔高,不用多少钱营造出节日气氛。”
士根道:“小三客气,本来我们也插不上手的,每年都是你们主动帮村里把这些事做了,我们乐得偷闲。”
正明妻子脆爽道:“是啊,我们等啊等啊,还等着看两家戏班子唱对台戏呢,等来等去等不到,想到你三主任做事一向不会拖拖拉拉,那肯定是有原因了。看来我们没法偷懒啦,只好调集有限人力小打小闹。三主任,不会冲撞你们的大布局吧?”
“哎呦,嫂子这话说的,谢都来不及呢。不过书记希望橱窗内容尽量不要突出他个人,还是应该多宣传宣传集体……”
“呦,三主任,你这是假传圣旨吧,谁都知道突出书记个人那是非常应该,我们村哪件大事不是书记领头带跑?三主任,别书记客气客气,你就认真上了。你回去跟书记说,说这是我们村集体对书记一年来辛苦工作的肯定和感谢。”
小三被正明妻子真真假假地指出假传圣旨,当然心虚,就冲着士根笑道:“士根叔,我另外拿些照片来吧……我们村去年变化很大,很多照片是专业人士拍摄,跟我们寻常见的不一样。”
士根却是深深地看了小三好一会儿,才道:“我们肯定是坚决配合公司决定的。”他让正明妻子把橱窗钥匙拿出来交给小三,“呵呵,小三,我们几个继续偷懒啦。”
小三千恩万谢出来,心里很感激士根的好。他回头赶紧把橱窗里的照片扒拉下来,换上新的。再看焕然一新的橱窗,他拍拍脏手心里很满意。
小三走后,士根过来。穿上冬衣的士根显得壮实许多。他看看内容完全变换的照片,微微摇头,一声不吭地离开。他早看出刚才小三是假传圣旨,雷东宝这个人他熟悉,估计那橱窗挂上一年,雷东宝都不会看上一眼。然而小三毕竟是年轻,做事考虑到一二,考虑不到三四,已经挂上的照片被这么一换,那就欲盖弥彰。谁的心里不是明镜儿似的?正明妻子也过来,跟士根招呼了一下,想说什么,但士根装聋作哑地走开,也不去办公室,直接回了家里。
小三收拾完橱窗,本想跟雷东宝打个招呼,但一想这事儿牵涉到雷东宝宠信的正明,他要是万一说的哪句话不中听,被雷东宝骂了,那不是吃力不讨好吗?但想到刚才在村办被正明妻子的一顿夹枪夹棒,他心中又是不快,橱窗照片的事实一定要作为一个动向反映到书记耳朵里的。可怎么说才好?
小三想到韦春红。老板娘一流的精明,书记还不一定挂心上的事情,老板娘定会领会其中味。
韦春红离家之初狠狠关了手机,但一边关着一边牵挂,第二天晚上都牵挂地恨不得偷偷溜去看有没人在屋里。第三天乖乖把手机开了,雷东宝倒是打来电话要她立刻回去,韦春红提出条件,要雷东宝发誓酒后不得喧哗,和不再问她要钱填小雷家亏空,她才回家。雷东宝心说多大的事儿,想答应,却开不了口,大老爷们怎能被老娘们要挟,绝不。他就不信韦春红能在外面待多久,再说春节很快就到,他是最清楚韦春红过春节时候那是非在小雷家的家里出现一下,明示她的正房身份不可的。他不急,韦春红爱来不来,他就回老娘家去住了,反正哪儿都有饭吃有床睡。
韦春红当然不会自己送上门去,这回说什么都憋着劲不回。但憋了几天后还是忍不住将宝宝塞给找回的保姆,找个白天偷偷回去家里,想帮雷东宝收拾一下。但进去屋里,却见屋里几乎没动弹,而桌面上都积起薄薄一层灰。韦春红一颗脑袋空白了好久,他会不会在外面乱来?她借着给婆婆请安打个电话,好在婆婆说儿子这几天每天回家,她才放下心来。可心里又憋屈上了,为了不发不问她要钱的誓言,雷东宝竟可以就此抛下她不理,后来连个电话都没。
韦春红生气,更是给自己打气,发誓这回一定要争气,雷东宝不答应她的条件,她绝不回头。
但韦春红没想到,小三却找上她,告诉她小雷家现在的困境,村民们背后对书记的不好议论,和某些人趁机做的手脚,包括正明妻子做的橱窗照片。
韦春红听了理科觉察出问题的严重性。她几乎是在小三结束通话的那一刻,就想立刻给雷东宝打电话。但是她儿子这时候放学回家,看到妈妈皱眉看着手机,都没留意到他回来,心中起疑,上前抢了妈妈手里的电话,道:“妈,你想给雷叔打电话?”
韦春红猝不及防,“对,手机还给妈。饿不饿?妈先煎个蛋给你吃。”
小宝看看宝宝和保姆,懂事地将妈妈拉到阳台,关上门,才道:“妈,你看我们没雷叔过得更好。雷叔不是个好丈夫,我同学爸爸都没那么对待同学妈妈的,我同学爸爸有的会炒菜,有的会整理家务,还有的会陪一家人玩,只有雷叔从来不管家里的事,而且现在还对我们没好脸色,我常听你们吵架。妈妈,我们都已经逃走了,你别再理他。”
韦春红没想到儿子会说出这些话来,“可他是宝宝的爸。”
“宝宝是他的儿子,不是你的,他想要,你退还给他。妈,你是不是缺钱用,等他拿钱来养家?我长大了,我可以去工作,我来养家。”
“妈有钱,你快别这么想。雷叔最近公司有些问题,他心急。他那么大老总又不好到别处胡闹,只好回家跟妈说。妈当时生气,回头就没事了。妈只是气他喝酒伤身体,要他答应戒酒,否则妈不回去……”
“妈,你别以为我是小孩,你们是不是吵架我看得出来,你都是为了我和宝宝忍着他。我原以为你终于逃出来,我们终于可以过没人欺负的日子,可是你还没被他欺负够啊?妈,我都不忍心看你总委曲求全,你要回去,我不跟你,不,我跟着你,他再欺负你,我决心跟他对打。”
书春红惊讶地看着儿子,没想到儿子会那么激动,眼睛里满是倔强,还竟然闪着泪光。她一时愣在当地,说不出话来。好久,才道:“妈……妈跟他是夫妻啊。”
“我是你儿子,我更亲。”
书春红看到儿子紧紧握着手机的两只手因用力过甚,手指关节发白。对于自己亲生的儿子,书春红无法不愧疚。当年丈夫早亡,她为生活出来开店,怕儿子在三教九流的饭店学坏,不得不把他寄养在爷爷奶奶家,她亏欠儿子。而今终于生活安定,她最想给儿子一个父母双全的家,可没想到这个家这个继父在儿子眼里却是如此不堪。儿子对雷东宝的抵触,往韦春红本已经动摇的天平上加了一块砝码。她叹气,道:“小宝,你当然是妈妈最亲的人。手机你拿着吧,省得妈妈忍不住。”
她伸手拭去儿子忽然奔涌而出的泪水,自己的眼眶也湿湿的,该怎么办才好,她都有些捏不准主意了。她想,拖拖吧,东宝不是寻常人,他能挺过去。她帮他管住宝宝这根独苗便是。
小宝怕抢似的将手机插进自己的裤兜,怕妈妈一时心软又是引狼入室。韦春红拉儿子走进屋里,准备晚饭的时候,心里七上八下,一边为儿子终于长大,懂得维护妈妈而非常欢喜,一边又为雷东宝的险情而担心。但又忽然想到,小三打来这个电话会不会是他们雷家人串通挖好的一个陷进,看着她和雷东宝不和,他们找个理由软化她,让她主动放弃条件,总之最后又是她主动缴械投降,乖乖地回去?
韦春红等保姆走后,与儿子和宝宝吃晚饭。考虑到儿子如今的成熟,她将小三的电话向儿子转达了一下,算是试探也算是征询儿子的态度,看看儿子会怎么处理。小宝果然迷茫了会儿,道:“他那么凶,别人真敢对他使坏吗?”
“就是因为他那么凶,大家都受不了他,连我们都逃开不回家了,你说别人会怎么想。”
儿子道:“他那是自作自受,他犯错应该受到惩罚。”
“可他怎么说都是我们自家人,我们不理归不理,可不能看着别人欺负他。我们不知道便罢,既然知道,我们却没帮,别人还以为我们无能呢,看扁我们。”
小宝思虑再三,道:“妈,我来打这个电话。我不让你打,万一你心一软,我们又前功尽弃。”
韦春红无奈,看小宝拿出手机,熟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