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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运辉还没说话,就被虞山卿抢了去,“我要是进厂就跟着小宋一起下基层就好了,白蹉跎那么一年。水书记……”
宋运辉看出虞山卿给他做的眼色,起身告辞出来。回想与水书记的谈话,感觉水书记对他,那是真的够用心。他前不久才刚在考虑自己该如何平衡出口贸易与生产技术之间的侧重,也咨询过岳父的意见,没想到今天水书记就对他提出他水书记的考虑。水书记的考虑,让正处于十字路口的宋运辉明确方向。他心中感激不尽。再比较虞山卿,若不是他当初在水书记指导下迈出走到基层的第一步,他的今天会是如何呢?一个人的发展,真是充满变数。
宋运辉原以为闵很快就会找他,没想到方案交给闵三天,才被通知去总厂办公室。他不是闵的亲信,闵肯定不可能像水书记一样直接就把他叫去办公室解释,闵怕在他面前丢份。但是为什么以闵亲自出马,甚至家宴款待的待遇才要去的方案,到三天后才给回音呢?按说,他的方案上去,以闵也是一车间的出身,应该知道分量,应该加快叫手下亲信技术班子吃透,尽快给他回复,或否定或肯定,早早应给答案,为什么整整用了三天?
宋运辉不免想到,他只把一车间技改的设想告诉过刘总工,他当初就曾怀疑闵与刘总工接触得到这一消息。因为水书记的有意排斥,闵做一分厂厂长时就刻意与刘总工保持距离,当然,现在刘总工虽然退休,水书记却依然在位,闵依然不便大张旗鼓地请出刘总工发挥余热,他们的接触在总厂谁都认识谁的前提下,可能得有些克制。这是不是他的方案整整用了三天才有回音的原因?他想,如果真是这样,闵这又何必,跟水书记明说一下不就行了?
他拿上自己的手稿去闵厂长办公室,路过岳父办公室,看到分管基建和后勤的岳父办公室里一大帮人,心说基建和后勤总是最繁琐。
闵厂长见面,平常总是严苛的一张脸难得挂着笑容:“小宋,果然肚里有货,没想到你拿出更让人惊喜的第二方案。以你个人而言,选择哪种方案?”
宋运辉笑道:“我好大喜功,又不需要考虑经营层面的问题,当然选择第二方案。不过最终还是要根据总厂全局而定吧,我对全盘不熟悉。”
“我们确定第二方案,一车间的设备光小打小闹看来已是不够,我们必须走快几步,稍微超前。技改嘛,总是要投入资金的,有投入才有产出。当年上新车间,水书记还不是顶着巨大资金压力?现在看来,大投入大产出啊。”闵厂长取出一张纸,“你有没有信心做第二方案评估,然后设计的召集人?”
宋运辉早有考虑,“我没资格。”
“可以把你调到生技处或者一分厂。”
“我更喜欢目前的工作。一车间技改随时可以召唤我,我会分精力出来。”
闵厂长神色中显露不快,“小宋,你依旧固执。”
“对不起,闵厂长知道我这人一向理想主义。”宋运辉没多回答,要他怎么说?他能把亲手打岀的天下拱手交人吗?而且离开新车间和出口科,他跟无本之木,无源之水有什么差别?谁知道这是不是闵的调虎离山之计。
“还是年轻。这事搁搁再说,你回头考虑一下第二方案的实施框架,要具体一些的。”
宋运辉答应了出来,就跟岳父就此事打了个招呼。程厂长也觉得此事挺难处理,因为召集人不同于其他岗位,是个临时位置,没有编制。如果总厂一个出尔反尔不实施技改了,那么那个一车间技改召集人将何去何从?可是闵打着赏识的旗号,如果真赏识倒也罢了,可从程厂长到宋运辉,都不觉得闵会真正赏识宋运辉。程厂长知道这个闵一向是个强硬的人,得不到宋运辉的自愿,可能会直接问水书记要人。程厂长不敢怠慢,亲自过去水书记那儿阻止。没想到闵已经在水书记办公室要人。
让程厂长没有想到的是,水书记一开始就不同意宋运辉全职去主持一车间的改造工作,说这种事既然方案拿出来,全厂那么多工程师,难道都是吃干饭的?不能所有机会都给一个宋运辉,也要培养其他技术人员,一花独放不是春。闵厂长说到有不少设备可能需要引进,而一车间的改造又是一场抓时间抓成果环环相扣的战役,不能如新车间上马时候有足够时间摸索求进,必须抓紧在隔年一次的大修期间完成所有前期准备,在明年春天大修期间打一个漂亮的安装攻坚战。这场战役,需要一个有设备引进、设备安装经验,又充分彻底了解一车间设备的人来指挥,如今一车间机修工段有些事委决不下还找宋运辉,可见宋运辉对一车间设备的熟悉。这个指挥人选,全金州舍宋运辉其谁?而对于宋运辉来说,当然是偏袒,又是只给他机会,可是,偏袒那也得看能不能偏袒岀个成果来。闵厂长直接就问程厂长,答不答应放女婿出山。
程厂长见闵厂长要人要得咄咄逼人,也不知闵究竟是怎么想,但怀疑水书记可能会点头答应。只得立马更改策略,将计就计,说宋运辉上一次新车间设备的引进安装工作都只是辅助,与主持差得远,再加年轻不稳重,做事随心所欲,这个指挥的位置,即使宋运辉敢坐,别人也不服。如果闵厂长看好他,那最好帮个忙,来个设坛拜将,开会明确一车间整改工程,设立工程指挥,让宋运辉的工作可以名正言顺。当然请保留出口科职位,既方便部分设备零件的引进工作,又让宋运辉这个精力过剩的有地方发挥作用。
对于手下人想干什么,水书记当然看得清楚。闵想拉小宋也罢,想打小宋也罢,他都不允许,这总厂还是他的天下,他同意程厂长的意见,不过他提出小宋慢一步介入,等改造项目在部里立项之后再说。程厂长很是感激水书记对他女婿的庇护,而闵厂长自然是怏怏的,回头先抓项目论证和项目立项。
宋运辉不明白,闵为什么在被水书记行使拖延政策后依然盯住他,难道真是对他情有独钟?他有那么出色?他当然出色,但还不至于让闵如此牵肠挂肚。他总觉得,闵一心想抓他入闵的势力范围,然后,究竟是重用,还是其他?他无法推测,只有求助于程厂长。程厂长说,一切皆有可能,只有打阵地战似的,为自己每一步都设置保障。
方案论证与立项,都很快捷,闵自己已经通过的方案,所谓论证工作就是替闵找理由,立项,就是拿这些理由去说服部里。这回,水书记都没参与,放手让闵去做。闵是他一早认定并培养起来的接班人,虽然知道闵一心想尽快掌权,这是人之常情,但他当然是不会立即放手交权,做一个被架空的太上,他只会适当地放,诱导闵去做事。而宋,又何尝不是刺激闵的大好饵料?
宋运辉得以在大战前的相对空闲时间里,几乎是手把手地教梁思申做成第一笔生意。不过梁思申也争气,居然能说服客户接受来自她的订单,在产品装运前,她已经在美国确认买家,签订合同。有第一笔就有第二笔,等货物到港交付,接踵而来就是第二笔的时候,梁思申就有了熟门熟路的味道,而且提货数量也是大增。宋运辉都不知道梁思申这个小姑娘是怎么做到又找到下家,又说服银行扩大信用证规模,问梁思申,梁思申没有隐瞒,一五一十实说,原来差价决定业务,业务取信银行,就是那么简单。宋运辉心里嘀咕,美国的生意真容易做,哪像这儿,还有平价议价、平改议、议改平、价格双轨、计划收购、关系户等等无数规矩,倒是与小雷家的有些做法差不多,可是小雷家又是哪能那么容易获得银行取信。
随后,闵厂长果然依言开会确认项目,确认项目指挥,甚至确认项目指挥的权限。宋运辉不得不开始忙碌,根据心中既定腹稿开始筹备工作,而且还得推翻原先那种敷衍认证重新开始精确计算。其实宋运辉忙碌得心情愉快,他本来就喜欢技术革新,喜欢开拓新的领域,再说闵厂长非常配合,要人给人,要钱给钱,使得宋运辉工作非常顺手。后来,闵厂长索性把一分厂所有技改工作全都交给他,让他系统指挥,闵的唯一要求,就是必须抢在明年大修前完成所有筹备,力争大修期间争分夺秒完成设备技改。
宋运辉是个越忙碌越兴奋,越兴奋就越能岀成果的人,再加闵的倾力配合,他成功指挥起一分厂,甚至总厂的相关人员一起忙碌地围着技改工作转,就像当年新车间建设时期。而一分厂技改金额虽然没新车间建设时期大,可细碎工作一点不少,一分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