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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臣遵旨——对了陛下,微臣记得还有一个人行踪不明。」
刘辉倏地噤口不语,绛攸的目光愈添锐利。
「这种情况之下,静兰在此时失踪未免太不自然,静兰他——」
「——不可能!」
刘辉语气粗暴地打断绛攸的话。
「有什么依据吗?」
「这——没有——」
「那不成理由。」
绛攸简短否决,刘辉则蹙起脸,但并未显露质疑的神色。
楸瑛叉起双手打量着刘辉。
「……陛下,您并未赐花给静兰吧?这是为何?」
「……孤认为不赐花也无妨。」
刘辉嘟囔道:「静兰与秀丽——是不会背叛孤的,不必藉由这个动作来确认他们的忠诚。如同自顾接受赐花的你们出力协助孤一般,孤从来不会怀疑。」
「哦,看来陛下对微臣的评价可真高。」
「这不是评价,而是孤「十分清楚」二位冥顽不灵,刚正不阿,绝不循私逢迎的个性,二位过去曾经数度向愚昧无拓的顶头上司递出辞呈,每次均是由红蓝两家从中周旋。一再拒绝数不胜数的天赐良缘,自尊心之强几近傲慢不羁,具有自我的坚定自信与信念,从不向恶势力低头。」
楸瑛与绛攸沉默不语……这是在赞美我们吗?
不过——感觉不错。两名青年大剌剌地勾起嘴角。
「这么说来,陛下认为静兰是清白的吗?」
「是的。」
温和的笑容绝对毫无任何虚伪,刘辉坚信不移。
毫不疑惑的目光令楸瑛笑道:「——陛下,您及格了。」
楸瑛从夹衣取出一封信。
「这是静兰的书简,其实他叮嘱过不能公开,不过既然陛下如此信任他,这封信交给您应该是没关系才对。」
刘辉的视线落在楸瑛亲手递交的书简,从旁窥探内容的绛攸才读没几行随即瞠大双眼。
刘辉拿信的手颤抖起来。这、这是……
「……楸……楸瑛你早已知晓此事了吗?」
「因为微臣还记得他的剑法,私底下也对他做了一些调查。」
刘辉抬望楸瑛,惭愧地蹙着脸。
「……孤完全……没有察觉。」
「不能怪您,以他的外表说他只有二十一岁任谁都不会怀疑。」
刘辉用力拭去噙在眼眶中的泪水,刻意迅速地岔开话题,因为他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还必须去必须去处理。
「……等一下。」
绛攸反读着信中内容,突地收拢眉心。
「静兰留下这封信,现在不知去向,难道代表他准备单独采取行动?」
「是啊,也许他已经掌握到线索了。」
楸瑛颔首,刘辉脸色丕变地攫住他的手臂。
「既然知道,为什么不阻止他?要是……静兰发生什么万一……!」
「陛下请冷静,如果是我去找「那个人」,应该不至于发生危险,因为——」
此时,一个物体由敞开的窗口射入,划破空气而来。
楸瑛反射性地护住刘辉,随即奔至窗边,探出身子往外查看,轻声咂嘴之后又返回室内。
「逃得还真快……绛攸。」
随着一声利响插进地面的是一支缀有黑色鸟羽的箭。绛攸点头示意,迅速拆开绑在比一般来得更细的短箭箭身上的纸条。
刘辉从绛攸手上抢过纸条浏览内容,双眸目光如炬。
「陛下。」
「楸瑛,绛攸,按照先前的指示行事,这边由我去就行了。」
「您该不会打算单独前往吧。」
刘辉倏地以剑尖紧紧抵住楸瑛的咽喉,速度快到让绛攸根本分不清刘辉是何时拔出剑的。楸瑛纹风不动,饶富兴味地瞅着剑尖。
接着刘辉静静收回长剑,动作与拔剑时同样流畅。
「我只身前往,其他人只会碍手碍脚。」
「……看来的确如此。」
楸瑛抿嘴一笑。
「可能的话,微臣希望能与陛下较量一番。」
「等事情全部结束以后吧。」
刘辉此时才终于露出浅笑。
这个洒满着淡淡香气的房内,与刻意伪装成废墟一般的外观恰恰相反,不但整洁舒适,摆设的家具也十分雅致。
然而静兰冷漠的眸子之中所映照的不是家具,只有眼前的人物。
「久违了,可以这么说吧。——清苑太子。」
茶太保一如往常面露和蔼的笑容。
「小姐在哪里?」
「……可否请太子听老臣说一个故事?」
「你想说什么?我并不是你要找的人。」
茶太保从喉咙深处发出笑声。
「望着您让老臣记起了遥远的过去啊,清苑太子。」
即使剑尖直指颈项,茶太保依旧泰然自若地继续说道:「在老臣侍奉您父王的时候,正处于烽火不断的年代,也是历史的转折点——可以这么说吧,老臣当年与霄、宋一同驰骋沙场,追随陛下,不顾一切力争上游,侍奉先王陛下的目的正是一心希望能从七姓家族之中地位低下茶家出人头地。」
「……你成功了,你现在的权力地位屹立不摇,已经成为朝廷文武百官领袖之一的太保……为什么还要做出这种事?」
「因为老臣下了一个赌注。」
「……赌注?」
「超越七姓家族的地位——当时老臣抱持的心态是比较单纯的,然而后来老臣发现了一件事,也就是老臣永远也无法站上最顶端的位置。纵使老臣能够对红蓝两家家族颐指气使,陛下的左右手永远是霄,他永远站在老臣之上,没错——永远。」
不同于谈话的内容,茶太保的语气显得十分冷静。
「……先王陛下向来只重实力,因此老臣一直无法处于霄之上,无论老臣如何努力,霄总能轻易超越,这就是所谓的——天才吧,实在令人心有不甘,仿佛在嘲笑平凡人的努力一般。」
「……但你也已经爬上了太保的地位呀。」
「老臣是个平凡人,以成功、名誉、地位、权力——这一切为目标,付出了比常人多三倍的努力,拼命力争上游才得以到达这个地位。老臣在平凡人之中也只是个俗人罢了。然而霄不同,他对这些名利权位完全不感兴趣,假使这只是一种假象还说得过去,但他是来真的,一心只想效忠陛下,总是一脸悠然自得地处在老臣之上,老臣无法理解。分明具有掌控大权的能力,即使缺乏可仰赖的家族,却毫不执着,仿佛只要确认自己的存在便已足够——而且这一切均是不争的事实。因此老臣憎恨霄,他在在提醒老臣是个不寻求依靠便无法抬头的平凡人。」
静兰无法打断对方,因为静兰的人生相较起茶太保经历的岁月实在太过短暂——究竟能说些什么呢?
「——凡人总是憧憬着天才,然而一个近在咫尺的天才,只会成为相距仅有毫厘之差的俗人憎恨妒嫉的对象,老臣无法成为霄那般,也无法因此放弃追逐他进而赞赏服从他,如此一来,老臣今后该何去何从?老臣从不后悔自己的做法,拥有目标,并为此而活着,努力着,直到达成为止,拼命往上爬,超越他人,回望那些曾经高高在上,蔑视自己的人是一项乐趣,现在老臣的目标几乎都达成了——只剩下一件事。」
茶太保回过头,直视着静兰,宛如眼前根本没有剑尖抵住他。
「——超越霄。」
淡淡的香气似乎转浓,味道刺鼻,令人目眩。
静兰握牢剑柄,如果他真的是个俗人,静兰也会对他这番话置若罔闻,然而他的话具有力量,拥有一种对自己了如指掌的压倒性存在感。
「超越霄——这是老臣现在唯一的目标,他会采取什么行动?老臣是否能够击溃他呢?亦或是——」
茶太保忽地笑了,霎时双眸变得炯炯有神,仿佛充满了期待一般。
「这是一个赌注,老臣已经垂垂老矣,正因为如此才能做这个赌注——霄的权力迄今依然屹立不摇,因为他从未参与王权斗争,其地位与权力也不受影响,与其一辈子默默观望,不如直接采取行动——这是老臣的想法,对于仅存不多的日子已经毫无留恋,也不害怕失去任何事物——这是最初也是最后的赌注……的确,人一上年纪,就会变成一个麻烦。」
「你就是因为如此——才把小姐……」
听了静兰的询问,茶太保笑道:「那个有点小聪明的小姑娘料在难缠,刘辉殿下对她如此热衷也出乎意料之外,老臣想送上自己的孙女儿,陛下却只要那个小姑娘——对此老臣也不便多加干涉——于是在摸索下一步对策之际,才发现了您的存在,请苑太子。」
静兰的目光转为锐利。
「……我说过我不是清苑。」
「您现在的眼神与先王陛下处轻时简直如出一辙,如果您持续否认,那也无妨,对老臣而言,最重要的是您「无法证明您并非清苑太子」,血统真伪倒在其次,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