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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大营内外,此时枪声已像开了锅似地响成一片。赵镇藩带
着传令兵来到了621团3营,眼前的景象使他的心情更加沉重。3
营官兵眼看着日本人毫无阻拦地狂呼乱喊,乱冲乱打;眼看着前
面的弟兄不断倒下,急得顿足捶胸、声泪惧下。一片喧沸声中,一
个粗壮的汉子脱口大骂:“这狗日的小鬼子打到眼前了还不让开
枪,呆在这等死啊!哪个混蛋说的不让打,我真想杀了他。这当
的什么兵,丢祖宗的脸啊!”边说边撕打着自己的胸口,一颗硕大
的头“咚、咚”地向墙上撞击,血水渗了出来,染红了褐色的墙
壁。
赵镇藩看着这些焦虑、恐惧、绝望无助的士兵,内心翻江倒
海,不能自持,他没敢走进屋就扭头向回转去。
“参座!你就救救弟兄们吧!”一个浑身血污的士兵从旁边闪
了过来,“扑通”一声跪在了赵镇藩面前。
中国悲剧开场(2)
“参座,狗日的小鬼子不是人啊!连长吩咐不准开枪,弟兄们
没法子,躲在屋里不敢出去。可他们冲进屋来,见人就扎,有的
弟兄心里害怕躺在床上装睡觉,可让小鬼子活活地用刺刀挑了下
来。我们一跑,他们追着屁股用抢打。参座。我们追随你多年了,
你一定要救救我们,救救7旅啊!”说罢,伏在地上嚎啕大哭。
赵镇藩觉得自己的头颅像是要炸开来,热血阵阵,顶得他不
能自持。妈的,老子今天豁出去了。我不能让7旅上万名将士像
一群捆着的绵羊一样被送上刀板。他心里发着狠,转身叫道:“传
令兵,传我的令,让卫队连发起反击,把突入大营的敌人给我打
出去。再传张团长;让他们断后,其它部队火速撤往东山咀子。”
传令兵眼睛一亮,激动地跳了起来,“放心吧,参谋长,保证
传到。”
卫队连突然开火,实施反击。日军一阵混乱,随后停止了无
目的的乱冲。火力一下子集中到了大营西北卫队连身上。
各团、营东北军官兵突然听到自己枪声的还击声,一阵振奋,
一片欢呼、沸腾。“嗨!咱们的人开火了,好样的,打他个王八犊
子。”“咱还卖什么呆?快操家伙,打啊!”听着还击的清脆枪声,
红了眼的7旅士兵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群情激愤地涌向了
自己的长官。
“撤!快向东门撤!”这时命令已到,各部长官下达了最后的
命令。
19日凌晨4时,赵镇藩率7旅绝大部分官兵撤出了北大营。
可日军还不罢手,步步紧逼,延伸的炮弹“咣、咣”地落在7旅
溃退的路上。团团火光,掀起黑色的泥土四处飞散,不时有人惨
叫着倒在黑沉沉的夜路上。7旅狼奔豕突,溃不成军。
站在路旁,看着低垂着头乱哄哄地从自己面前跑过的部队,赵
镇藩心情沉重,悲哀不已。违抗军纪,我甘愿受过,要杀要贬随
你们便。可我赵镇藩上对得起苍天,下对得起3000万东北父老,
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但看着眼前这支疲于奔命的溃败之师,再看
看身后火光冲天的北大营,一阵悲哀、委屈涌上心来。大帅、少
帅,我赵镇藩对不起你们!这东北军几十年的一方大营今天毁在
了我的手中。滚滚热泪禁不住夺眶而出,洒向了脚下的黑土地。
凌晨5时30分,已有数百名日军完全占领了北大营。
就在进攻北大营的同时,日军第29联队在平田幸弘大佐的
率领下,兵分三路,会攻奉天。同样的不抵抗,更进一步的退让,
使日军没费几枪几弹,堂而皇之地从城门开进了奉天城。6千多军
警,除少数做了零星的抵抗外,大都是睁着双眼、目瞪口呆地被
日军缴了械。至19日凌晨6时30分,奉天全城重要的军事目标、
党政机关、金融、交通、通信机关、学校、社会团体几近沦入日
军之手。一场令国人、令世界震惊不已的事变,就这样不可思议
地爆发了,又以不可思议的结局结束了。日军兵不血刃,拿下奉
天。
9月18日这一天,国民党中央所在地南京也发生了一件颇有
影响的事。蒋介石在日后成为汉奸的国民党要员周佛海等的陪同
下,登上了海军永绥号战舰,准备亲赴江西,督师剿共。在当时
报纸舆论的一片吹捧声中,蒋介石身着戎装,登上战舰,向前来
送行的国民政府军、政要员频频挥手致意。这时占据他头脑的,恐
怕只有早日剿灭共匪,凯旋回朝这一久已占据他整个身心的念头
了。此刻的东北,对他来说是一个太遥远、太虚幻的地方了。
1931年9月19日,又是一个朗朗晴天,太阳吐着血火,烧灼
着肥沃的辽河大地。清晨,50万居民一觉醒来,吃惊地发现奉天
城已面目全非。巍巍的古老城墙上,峻工不久的高楼大厦上,路
旁高挑的电竿上,醒目地飘场着日军的太阳旗。那“太阳”燃烧
得如此灼烈、如此刺眼、如此令人难以抬头相望。一队队威风凛
凛的日本兵步伐整齐地踏过街区,令脚下的大地颤动不已。寒光
闪闪的刺刀,在太阳的直射下那么耀眼,令人胆寒。这些可怜无
助的中国父老哪里会想到,睡梦中的他们已成了令人哀怜的亡国
奴,开始了长达14年的置身于日寇铁蹄蹂躏之下的悲惨生活。更
令他们痛苦不解的是:我们的军队呢?我们用血汗供养的东北军
呢?我们的子弟兵都哪里去了?
9月20日,南京国民党中央常委会临时会议继续召开。会议
决定发布《告全国同胞书》,定“9月18日”为中国国耻日。并决
定于9月23日全国下半旗,停止一切娱乐活动一天,哀悼奉天陷
落。
据日后的资料表明,“九·一八”事变,中国官方损失178亿
中国悲剧开场(3)
元,公、私总损失不下200亿元。仅沈阳兵工厂,即损失步枪15
万支,手枪6万支,重炮、野战炮250门,各种子弹300余万发,
炮弹10万发。东三省积存的300余架飞机,尽为日军掠去;其唯
一金库所存现金7000万元,亦被洗劫一空。
“九·一八”,又是一个令中国人难以接受却又必须接受的
“国耻日”。从这一天起,9月18日便成了令张学良、令东北军数
十万将士每每谈及便羞愤难当的日子。这一天,也成了令45000
万中国人感到耻辱而无法忘怀的一天。
东京,战争离你已不远(1)
9月19日凌晨,“秋老虎”的暑热渐渐散去,喧闹了一天的东
京终于静了下来。白天熙来攘往、喧嚣不宁的街道此刻清凉孤寂、
音无人影。昏黄的路灯下,白天游行、集会时丢弃的传单、小旗
随处可见。1931年夏秋的日本人,在极端军国主义的疯狂鼓噪下,
显得格外地狂热、兴奋、骚动不宁。
东京市郊一座精巧、典雅的日式别墅里,陆军大臣南次郎大
将正在自己舒适的榻榻米上梦进千里。一会儿是满州的万里硝烟、
铁甲奔腾,一会儿又是俄国境内的炮火连天、纵横厮杀,一会儿
又是内阁首相若规礼次郎苍白的面孔、惊恐不定的眼神。忽然,一
队队荷枪实弹的美国兵冲了过来,他急转身想走,却被若规一把
抓住,急得他上下踢腾,难以脱身……。一阵急促的钟声在耳边
响起,缭绕回荡,久久不散。他睁牙了惺松的双眼,迷迷瞪瞪地
坐在那里,脑子里纷纷乱乱,刚才的梦还在翻腾着。直到电话铃
再一次猝然响起,他才慵慵地抓起电话。
“阁下,满州出大事了。关东军急电已到,请您速到军部。”南
次郎一激灵,彻底醒了。
卡车飞驰在静寂的路上,南次郎的大脑也在不停地翻腾着。几
个月以来,军部上下像开了锅似地沸腾不已。内阁猛削军人薪水
的风波未平,满州问题一波又起。尤其是在参谋本部的中村大尉
被中国军队虐杀后,这一狂涛更是达到顶峰。陆军省和参谋本部
的各级官佐围绕满州问题的多次磋商讨论,常及时安排的一些训
示、演说更使军部的这种气氛不断高涨,似乎满州问题的解决已
迫在眉睫。为此,他还遇到了麻烦。
8月4日,在军部召开的师团长会议上南次郎发表训词,公开
断言:满蒙方面的形势发展对日本非常不利,使人觉得事态重大,
诚属遗憾。其原因在于邻邦(指中国)长期宣传培养、恢复国权
之排外思想,以及新兴经济力量向满蒙之发展等事态重大已不是
暂时现象,而是长久现象。
消息传到外界,内阁首相若规紧急召见了他,指责他在高级
军官会议上妄下结论,言词失当,无视内阁,企图扩大满州问题
的严重性,挑起军人排斥内阁,煽动武力解决满州问题等。但南
次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