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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是下午了。”时淼淼刚说完潘俊便立刻从床上坐了起来,顿时觉得脑袋一阵疼,他咬着牙下了床。
“你要做什么?”时淼淼问道。
“咱们得去裕通当,这件事不能耽搁!”潘俊说着拿过床边的衣服穿上。
“可是你的病还没好啊!”时淼淼劝阻道。
“呵呵,只是受了点儿风寒而已,不妨事,你忘了我是做什么的了!”潘俊微笑着说,时淼淼虽然想争辩,不过想想潘俊说的也有道理,他是名动京城的神医圣手,想必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自己的病情了。
二人收拾完毕之后,潘俊和时淼淼拿起随身之物下了楼,潘俊找到老鸨将几张票子塞给老鸨道:“房间给我们留着!”
老鸨见到票子自然是笑逐颜开,连忙答谢:“爷,您放心!”然后扭过头对一个在二楼过道中的“茶壶”喊道:“六子,帮这位爷把房间拾掇干净!”
潘俊微微笑了笑就带着时淼淼走出胭脂阁,二人这次并未叫洋车,而是径直向东安门内路北走去,从此处到东安门距离不算太远。
“你昨晚是不是梦到什么了?”时淼淼跟在潘俊身后问道。
“嗯?”潘俊隐约想起那个梦,“是不是我说什么了?”
“没有!”时淼淼摇了摇头,“对了,我们晚上还回胭脂阁?”
“呵呵,所谓狡兔必三窟嘛!”潘俊讳莫如深地笑了笑,丝毫看不出此时的潘俊是一个有病在身的人。绕过几条大街之后,潘俊和时淼淼已经隐约见到裕通当栅栏门上的那个铜质三面牌。牌面镂空,凿有云头、方胜、万字不断头等花样,形如挂檐,叫做“云牌”。
时淼淼左右环视,不远处便是一条繁华的大街,只是这当铺开的位置却多少显得有些冷落。“这裕通当也算得上是京城的大当铺,怎么会开在这么个偏僻的地方?”
“时姑娘,这你就不懂了,一般来当铺的人除了贫苦百姓,其中也不乏一些落魄的富绅,这些人极看重面子,如果被人看到自己去了当铺,恐怕会羞于见人。如果开在闹市之中便打死也不会去当铺,所以一般的当铺都开在距离闹市稍远的地界!”潘俊说完又抬起头看了看天,“如果顺利的话,一会儿我们就可以见到燕云他们了!”
“咦?”时淼淼一直心中好奇潘俊在茶楼旁究竟神神秘秘地对燕云说了些什么,以至于一直黏着潘俊不放的她竟然会乖乖地跟着龙青离开,这件事一直让时淼淼想不通。“你究竟让燕云去做什么了?”
“呵呵!”潘俊叹了口气,“一件只有燕云能做到的事情……”
“燕云?”时淼淼觉得比起现在来还是昏迷中的潘俊更可爱一些,此刻的他将自己的心藏得太深,让人无法揣测。
这典当行的门脸装点得颇为华丽,青砖漆成的上拱下方的门口,汉白玉台阶一共有八阶。潘俊带着时淼淼走进当铺之中,迎面而来的是高出人半头的柜台,台上设有木栏,开一方形小口,内中坐着一个戴眼镜、看上去五十岁上下、头发稀疏、形容枯槁的头柜。那木栏左右各有一扇包着铁皮的小门,密密麻麻钉满铁钉。左面放着两张椅子,之间则是一个茶台。
那头柜似乎在柜台上忙碌着什么,见来人也不抬头,依旧自顾自地拨弄着手中的算盘。“要当东西?”头柜依旧没有抬头,“现在局势不稳,本当只收软硬货龙,好一点儿的彩牌子,或者黑牌子也收一些!”说完他这才扭过头向窗口望去,只见潘俊手中拿出一张当票微笑道:“赎当!”
那头柜接过当票看了一眼,又扶了扶眼镜仔细看了一眼,之后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的这个年轻人,脸上立刻露出了笑意:“哎哟,先生这当票是您捡来的吧?”
“怎么?”潘俊脸上依然带着淡淡的微笑。
“我好像记得上次这个当不是您来的。”头柜摆出一副笑面虎的嘴脸说道。
“实不相瞒,上次那人从我手中偷了那东西,后来我抓到他一问才知道已经被当到此处。”潘俊说完四顾望了一眼。
“哦!”头柜夸张地恍然大悟般地说道,“那这样,先生您先到那边坐一坐,我让他们帮您查查!”他毕恭毕敬地站起来点头哈腰道,然后冲后面高唱道:“破石出当!”里面应喝了一声。
潘俊坐在椅子上,时淼淼贴在潘俊耳边小声道:“他们这说的都是什么啊?”
“呵呵,时姑娘这你就不懂了,这些当铺的人都有自己的行话!”潘俊微笑着说,“为了不让外人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刚刚说什么软硬货龙也是行话吧?”时淼淼确实是个聪明的女人。
“软货龙是银子,硬货龙是金子,彩牌子是古画,黑牌子是古字!”潘俊一一向时淼淼解释清楚。正在这时里面的人又高喊了一句:“妙以!”
潘俊霍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怎么了?”时淼淼吃惊地望着潘俊道,潘俊没有回答。柜台上的头柜见潘俊听懂了那几句话,脸上的表情也焦急了起来,那“妙以”的意思便是“没有”。究竟是什么人取走了河箱?
潘俊走到柜台前,眼神冰冷地望着头柜道:“当票可还未到期,算不得绝当,为何不知了去向?”
头柜被潘俊逼问得满头是汗,这些人都是些“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主儿,最善于察言观色,不但鉴定宝物有一手,也练就了一副识人的好眼力。他知道眼前这主绝不是平常百姓,必是不好惹。
正在这时,一个四十岁上下的男人,左手握着把紫砂壶,右手攥着一串念珠缓步从里面走出来道:“这位先生要赎哪件当品?”
头柜听到这声音如获大赦一般地从椅子上下来,拿着那当票递到中年男人面前,那男人看见那张当票后脸色立刻堆满了微笑,忙叫人打开一旁的铁门走了出来,见到潘俊拱手道:“这位先生实在不好意思,来来来,赶紧上茶!”他说完那头柜连忙走到后面端出茶具给潘俊倒上,然后点头哈腰地站在一旁。
“先生,您有所不知,您的那件东西现在在我们东家手里。老东家交代,如果这物品的主人来赎当的话,一定要亲眼见见!”那中年男人微笑着说道。
“不知贵东家是哪位?”潘俊此刻倒是对他们的这位东家充满了好奇,那个拿走河箱的人究竟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一会儿我备车带您过去!”中年男人说着吩咐下面的人道,“快去备车……”
头柜慌忙点头,这北平城中大的当铺的幕后东家不是官宦,便是显贵。他们要么手握大权,要么凭借祖上阴功,一般人如何能支撑得住这么大的当铺?
片刻之后一辆马车已经停在了裕通当门口,中年男人毕恭毕敬地走在前面。潘俊站起身在时淼淼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不用我陪你去?”时淼淼听完潘俊的话有些担心地说道。
潘俊摇了摇头:“记住刚刚我和你说的时间和地点,我也会准时到那里和你们会合的!”
时淼淼虽然有些不情愿,不过却知道潘俊这样安排必有深意。确实如此,潘俊无论如何也要得到那把河箱,可是眼下却不知道裕通当的幕后东家是谁,如果这是一个陷阱又何必搭上时淼淼呢?
潘俊想到这里叹了一口气:“如果我没有按时到的话,那你们就在天黑之前离开北平,到安阳与冯师傅他们会合!”说完他同那人一起钻进了门口的那辆马车之中。车夫扬起鞭子,在空中“啪”地响了清脆一声之后,马车快速地向西北方向驶去。
落下车帘,车中那中年男人又开始寒暄搭讪起来。潘俊谎称自己姓谢,办一点儿药材生意。而那中年男人自称姓佟,叫佟虎,锦州人,以前做些皮货生意,却不想被日本人抢了个精光。几年前流落京城,幸好东家收留了他,让他帮忙打理裕通当。
说起这裕通当,佟虎便来了兴致,如数家珍一般道:“不知您看过《红楼梦》没有?”
潘俊点了点头。
佟虎笑道:“那《红楼梦》中第五十七回中的恒舒当便是这裕通当的前身,后因时局动乱被我家东家盘下,这才改名为裕通当!”
“不知你家东家究竟是什么人?”潘俊再次疑惑地问道。
“呵呵,一会儿见了您就知道了!”佟虎意味深长地笑道,“我们东家见到您那东西便一直在等着能见到本家一面,唯恐那‘端休’变成死当!”
潘俊知道这“端休”意思是物件,也是当铺的行话。
那车在北京的大街小巷七拐八绕,因为挂着帘子,潘俊根本不知道他们行至何处。大约半个多时辰的样子马车忽然停了下来。
“先生,到了!”佟虎笑着站起身走下马车,然后撩开车帘,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