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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谁?”潘俊扭过头望着黑暗中的那个阴影说道。
那个人依旧站在远处,不向前亦不后退,更不回答潘俊的问题。潘俊见此情形便向前挪动了两步,那人亦是向后退了两步。而潘俊向后退之时,那人又向前走了两步。
“你究竟是什么人?”潘俊见那人始终未回答,便扭过头继续向前走,此时他将手中的青丝握得更紧了。不过刚走出几步,那人便不知何时消失了。他究竟是什么人?潘俊在心中盘算着,又在巷子里绕了几个来回,这才出来。
在彰仪门外有一处荒废的宅子,这宅子看上去有些年头,尤其是那墙头上已经被半人来高的荒草淹没了。潘俊站在宅子外面,这宅子修建得高屋建瓴,颇具古风,只是那门上的漆早已脱落,一股冷风从内中吹来,夹杂着新鲜的泥土气息,隐约还能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
这门口有三阶台阶,潘俊缓步走上台阶,大门并未上锁,潘俊轻轻地将门推开,刚刚那股怪味更明显了,一股浓烈的夹杂着咸味的恶臭扑面而来,让人几欲昏厥。潘俊连忙以手掩面,里面的廊台上挂着数盏白色灯笼,在夜风中摇曳,灯笼中的烛火明明灭灭,颇有几分聊斋的味道。
潘俊径直向眼前的大厅走去,大厅里漆黑一片。潘俊从父亲那里听闻这个人行为诡异,也许这夜里不掌灯也是其诡怪行为之一吧。潘俊一边想着一边摸着黑向里走,忽然他的脚踝好像被什么东西死死地锁住了。
那东西颤了颤,潘俊连忙躬下身子,借着外面微弱的烛光隐约看见一个人趴在地上,身体朝里,头向外,他死死地扣着潘俊的脚踝。烛光太暗,潘俊看不清此人的长相,却能隐约听到那人艰难的呼吸。
“你是谁?”潘俊躬下身子扶起那个倒在地上的人。
“咳咳……”那人剧烈地咳嗽了两声,潘俊连忙抓起那人的手腕帮他把脉。片刻之后潘俊的脸色变得惨白,他连忙在那人的身上摩挲着。忽然那人颤颤巍巍地举起右手,气息奄奄道:“别找了,这个在我手里!”
在那微弱的烛光下那人的掌心缓缓张开,里面有一件如同绣花针般的物事在烛光下闪烁了一下。潘俊从那人的手掌上捏起那个物事,没错,这确实是青丝,在半个月前潘俊还天真地认为这种暗器是木系潘家的独门暗器,直到他在乱坟岗看到金顺的“家”里挂着的那副青丝制造图才知道,原来这世界上会用青丝的绝不止潘家一门。
不过让潘俊吃惊的是这暗器细如发丝,一般人根本不会注意到,这个人怎么会将其攥在掌心呢?
“年轻人,你是潘家的人?”那个人说着又开始剧烈地咳嗽了起来。这机关盒中总共有十二根青丝,所粹之毒又有六种,每两根的毒性相同。这毒药来自六种虫子,依照清朝六部命名为“春、夏、秋、冬、天、地”六虫。这六种毒的毒性各不相同,而这其中最毒的一种便是这“地”字虫身上的毒,这种毒取自一种蜘蛛,只要一小滴便可以毒死数十头牛,因为其毒性太盛,原本制造出来是为了到危急关头留给驱虫师自己的。
中了这种毒的人身体最初会开始麻木,之后开始呼吸困难,当毒性入脑之后会让人立刻失去说话的能力,最终窒息而死。因为原本出于“破釜沉舟”式的设计,因此此毒并未制造解药,中者必死。
“嗯,您是怎么知道的?”潘俊疑惑地问道。
“呵呵,我和你们潘家人打了一辈子交道,你刚刚给我诊脉的那套手法是潘家人独有的,这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呢?”虽然他的气息微弱,但说起话来依旧很连贯,但这最后一句话似乎透露着几分悲凉。
“难道您就是父亲提到的那个验尸圣手?”潘俊惊讶地问道。
“呵呵,什么圣手。”他艰难地仰着脖子,似乎想咳嗽却用不上力气,潘俊知道那毒已经开始麻痹他的内脏了。潘俊连忙帮他敲击后背,那人这才咳嗽了出来,“你应该是潘俊吧!”
“嗯!”
“是不是长远兄已经遭遇不测了?”那人说完后不禁自嘲般地笑笑,虽然是在黑暗中,但潘俊依旧能感到那人悲凉的神情。“潘俊,你,你……过去把这屋子里的灯掌上!”
“好!”潘俊连忙站起身,从口袋中拿出火柴,在那门口左面的一角有一个灯台,潘俊点亮那盏煤油灯,灯光并不能照得太远,但总算能看清楚那人的长相,果如父亲所描述的那样,此人面白如纸,相貌丑陋,五官极不协调,眼睛极大,而鼻子又很小。
“把这屋子里的灯都点亮!”那人半卧在门口道。
潘俊点了点头,手中捧着那盏灯在房间中寻找其他的灯盏,当他将这屋子之中十几盏灯全部点亮之后,才算是看清楚这屋子的全貌。这屋子房梁极高,有三四根柱子支撑着房顶,四周的窗子早已经破损不堪,墙壁上悬挂着各色刀具,在那些刀具下面是一张八仙桌大小的木案,上面放着一只碎了一角的瓷碗,里面还剩着半碗米饭,前面是一碟咸菜。大厅的两侧整齐地排列着数十具尸体,在那大厅的正中央是一口棺材。刚刚那股恶臭便是从那些尸体身上散发出来的吧,潘俊实在难以想象一个人怎么能与死尸为伍。
“潘俊,扶我起来!”
“好!”潘俊将手中的烛台放在桌案上,然后走过来扶起那人,将他扶到那口棺材旁边。他扶住棺材站稳之后道:“打开棺盖!”
潘俊点了点头,稍一用力将那棺盖打开。奇怪的是当他打开棺盖之时里面竟然传来一阵怪异的香味,然而这香味与屋子之中的恶臭混在一起的味道更让人恶心。
当他将那口棺材完全打开之后发现里面竟然是一具保存完好且裸露着的女尸,潘俊疑惑地看了一眼那人,只见他指了指放在棺材旁的一把锋利的短刀:“把她手臂划开!”
潘俊一愣,然后点了点头,拿起棺材旁边的短刀握在手里,却始终未敢下手。这棺材之中的女子面色红润,像是在熟睡一般。
“切……”那人命令一般地说道。
潘俊这才咬着牙将那短刀轻轻地刺入女子的左手臂,可让他吃惊的是,那女子手臂的皮肤被剥开却并未见到一点血迹,随着潘俊的刀尖在那女子的手臂上滑动,女子手臂上的皮肤脆裂开来,几个圆润的犹如虫卵一般的东西从中掉落出来。潘俊一惊,那把刀突然从手中滑落。
“你……看见……了吧?”那人说话的时候下巴一直在不停地颤抖着,显然他已经开始无法控制自己的嘴了。
“这是……”潘俊实在不敢相信他眼前的一切,“怎么会这样?这虫术怎么会忽然出现?”
“其实……其实长远兄和我在一年前就已经开始注意这些尸体了!”他急促地呼吸着,竭力地控制自己的下巴,“这半年……长远……长远兄说已经找到了些眉目。”他说到这里开始不停地流口水,嘴微张着,大口地喘着粗气,“他告诉我,如果他遭遇了……遭遇了不测的话……要将这件……这件事告诉你!”
“用青丝打伤你的是谁?”潘俊知道眼前这人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只见那人的嘴僵住了,舌头吐着,越来越多的口水从嘴里吐出来,眼睛上翻:“这……这……你……你……见……过。”这几个字几乎是从喉管喷出的一般,他的表情有些悲凉,眼睛中淌出一行清泪,停止了呼吸,那悲凉的表情麻木地挂在脸上。潘俊轻轻地拂过老人的脸,为老人合上双眼。他站起身来看着那口棺材之中的女尸,捡起滑落在棺材之中的那把锋利的短刀,猛地刺透那几个虫卵。
一阵狂风袭来,将屋子中的灯全部熄灭了,一道惨白的闪电划过漆黑的夜空,将混沌的天一分两半,接着是一阵隆隆的雷声。硕大的雨点从天而降,一场罕见的暴雨席卷了整座北平城。
瓢泼大雨中的潘俊像是丢了魂一样地走在北平的小巷之中,他在脑海深处一直不停地问着自己一个同样的问题::wrshū。“那件事究竟是谁做的?”
潘俊知道刚刚他在那人家中所见的正是木系秘不外传的虫术之一。这木系驱虫师除了有青丝之外,还有几种秘术都可以置人于死地,而其中最为阴毒的便是刚刚所见的虫术——摄生术。这虫术名字源于养生之道,相传多年之前,驱虫师的妻子不幸病故,那驱虫师为了保存妻子尸体不腐败想尽了办法,最终发现一种蜂会将卵产在其他虫的体内,而被种下了虫卵的尸体就会常年不腐败。于是他灵机一动便控制那种蜂将卵产在了亡妻体内,果见奇效。那驱虫师高兴之余给这种蜂取了个名字叫姬蜂。可是好景不长,三年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