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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身材魁梧、脸色黢黑、留着小胡子的日本军官出现在方儒德的面前,这人与方儒德有过一面之缘,不过此刻在此地见到方儒德脸上依旧露出了诧异之色,过了片刻那日本军官才站直了行了个军礼道:“方局长!”
方儒德微微笑了笑,一双小眼睛眯成了一条细缝:“嘿嘿,山田监狱长别来无恙!”说着从口袋中拿出一包烟递给山田,山田轻轻地摆了摆手拒绝了。方儒德的烟停在半空两秒,然后识趣地叼在口中点燃。
“方君,你今天到访是为了什么?”山田操着一口并不流利的汉语说道。
方儒德将手中的火柴在空中晃了两下熄灭之后说道:“我今天来提审一个犯人!”
“哦?”山田显然有些诧异,按理来说方儒德虽然是北平警察局局长,但却无权提审这炮局监狱的犯人,除非他有特别的需要经过特高课特批。
未等山田说话,方儒德又从口袋中掏出一张字条递给山田,这张字条是刚刚在车上那人交给方儒德的并叮嘱他将这张字条交给山田,山田是绝不会为难他的。其实方儒德早已猜到字条的内容了,只是当他真正打开字条瞥见松井尚元几个字的时候还是不禁惊出一身冷汗。这松井尚元岂是等闲之辈,他是北平城特高课的一号头目,他有些后悔应该先看看这张纸条,或者应该让那人改写一个人的名字,如果这张字条一旦被发现是伪造的,那么自己便命在旦夕了。
第二章麒麟纹木盒
山田接过字条打量了一番,又抬起头看了看方儒德,一头雾水地凝住眉头,之后又将字条仔细看了一遍。方儒德虽然表面镇定可是心中早已打起鼓来,右手放在腰间。大约过了三分钟,山田抬起头微笑着说道:“方君,我立刻派人带你去见那个人,不过……”山田上下打量了一下方儒德,最后目光落在了他的腰间说道:“你不能携带武器!”
方儒德虽然心中极不乐意,却也只是微笑地掏出手枪递给山田,之后山田对着外面喊了一句,一个日本兵快步奔了过来,行了一个军礼,山田叽里咕噜地说了几句日语,那日本兵一直不停地点着头然后“哈衣”一声。
“方君,他会带你去见那个人的!”山田扭过头对方儒德说道,“我还要打个电话!”
方儒德连连点头,跟着那日本兵向监狱内中走去。这炮局监狱并不算大,但在这北平城中的名气却不小,因为此前日本人集中营式的管理,此时这个原本不大的监狱更变成了一个劳工中转站,最多的时候关押过三千多人,而这些人最终会经过天津塘沽港经海运运至日本各地。方儒德随着日本兵穿过前面的两排房子,后面则是一个高高的塔楼,这里关押的都是重刑犯,其中最著名的便是“抗日英雄”吉鸿昌。此刻方儒德顺着那塔楼的台阶拾级而下,一股阴冷之气从下面不停地向上涌,带着浓重的臭味和霉潮味,方儒德一面掩着鼻子一面跟在日本兵的后面,走下台阶,不太宽敞的走廊黑糊糊的,头顶数盏昏黄的白炽灯根本照不了多远。那两间混凝土浇筑的监狱立在走廊的最深处,相对而建。
厚厚的铁门上挂着一层厚厚的铁锈,就连那门上的铁锁也生满了铜锈,只在铁门下面有一个小小的开口,应该是平日里送食物所用吧!那日本兵站在门口从怀里掏出一串钥匙,之后在那把巨大的铁锁上捅了一会儿才将门打开,那日本兵用尽全力将铁门移开一道可供一人进出的缝隙,然后挺直身子行了个军礼。
方儒德捏着鼻子点了点头,从门缝向内中望去,一股浓重的骚臭味从里面猛冲出来,差点儿将他熏得晕过去,他连忙掩住鼻子心中暗骂道:“他娘的,要不是该死的任务打死老子也不会来这种鬼地方。”他侧着身子钻进牢房,这牢房并不大,里面阴冷潮湿,墙角甚至还挂着霜。在他面前是一张铺着稻草的铁窗,地上散落着纸屑,近前的一张桌子上散落着奇形怪状的铁丝、零件,却看不到这牢房之中的人。
方儒德扶了扶眼镜向四周望了望,忽然发现在那铁床的床脚处竟然连着一根铁链子,顺着那铁链子的方向望去,在牢房的东北角有一个黑糊糊的东西在蠕动着。方儒德走进牢房,这时,那个黑糊糊的东西语气低沉地说道:“又换人了?”
这句话听得方儒德一头雾水,只见那个身影姗姗从角落中走了出来,他双手端着一个裂了一角的搪瓷罐,一面走一面将罐子中的水一饮而尽,方儒德再次向四周望了望,原来在牢房的四周霜已经融化成水,刚刚那人便是在那里接水!
老者喝完水之后已经抱着那个罐子坐在了桌子前面,此时方儒德才看到这老者形容枯槁,须发斑白,破衣烂衫,脸上和裸露的胳膊上均是一道道深深的疤痕,新旧叠加,惨不忍睹。
“是在这里还是去审讯室?”老者一双乌黑的眸子似乎具有某种穿透力一样,看得方儒德浑身不自在,他微微笑了笑扭过头看看牢房门口,见那个日本兵一直在门外,便向老人身边擦了过去,在他耳边轻轻说道:“有个人让我给你带来一件东西,说你看到那东西立刻就明白了!”
老者瞥了方儒德一眼,似乎毫不在意,方儒德背对着门口将手伸进口袋从中拿出一个小木盒,放在桌子上,一见那木盒,老人的眼睛中立刻焕发出了光彩。他一把夺过木盒,轻轻摩挲着木盒上面的雕花麒麟纹,像是一个旧友一般。
“他有没有什么话要带给我?”老者偏着头说道。
“嗯,黄沙已至,金门待开!”方儒德照着车上之人所说一字未改地告诉了老者,只见那老者闻言身体在剧烈地颤抖,一行清泪从眼角流淌了出来,嘴唇微抖,过了良久才紧紧抓住手中的那个盒子道:“五十年了,足足等了五十年!”
说罢老者将那个盒子放在桌子上,随手拿起一根被自己扭得奇形怪状的铁丝放在手中快速地折曲着,手法敏捷而精巧,毫无半点儿滞涩,顷刻之间那根铁丝已经被他折成了一把宛若利剑一般的钥匙。他小心翼翼地将那把钥匙插进木盒上的小孔之中,在盒子的四角轻轻拍了几下,只听一声轻微的“咔嚓”声,老者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微笑。
方儒德也一脸好奇地望着老者手中的那盒子,接着老者将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块通体乳白、色阳质润的玉块,唯一遗憾的便是在那浑然一体的美玉正中有一个小小的如同墨点般的黑点。
“如果没有那点瑕疵的话真是一块无价之宝!”方儒德平日里也是个古董油子,见这一方美玉不禁啧啧惋惜道。
只见老人轻蔑地瞥了他一眼,然后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那块有一处瑕疵的美玉,不屑地说道:“哼,俗人之见,能帮我找一个水碗和一根蜡烛吗?”
方儒德虽然心中不快,但也无可奈何,悻悻地扭过头走了出去,与那日本兵比画了半天,日本兵很快便拿来一个白瓷水碗和半截蜡烛。方儒德接过一应物事回到牢房,只见此刻老者正半躬着身子背对自己,盯着眼前的桌子。
方儒德将水碗放在桌子上,才见老者已然将美玉放在盒子之上,他接过蜡烛,从盒子处用手丈量四五指的距离,然后将蜡烛按在预先设定好的位置,之后扭过头对方儒德说道:“把你的火柴给我,让外面的鬼子把牢房的灯关掉!”
老者语气之中毫无半点儿客气,方儒德听得心中颇为恼火,但也没有办法,只得照办。他将火柴盒丢在桌子上,自己走出去让日本兵将牢房内的灯关闭,瞬间房间内黑糊糊一片,伸手不见五指,活脱脱便像是一座坟墓一般。
正在这时,他的耳边传来“哗”的一声,一粒火星从老人的手中迸出,瞬间跳跃成一簇火焰,老者点燃了蜡烛。方儒德顺着光线望去,不禁心中一颤,在那蜡烛对面的墙壁上竟然隐约映出一幅沙漠之状,昏黄的落日余晖,远近高矮不齐的沙丘,让人看了真是有种妙不可言之感。正在此时,那老者将手伸进水碗中,从内中取了些许水滴落在那美玉之上,瞬间那原本凝固的画面似乎晃动了起来,那落日似乎在缓缓下沉,而那沙丘上的沙土似乎是被狂风卷起,一瞬间画面上铺天盖地,巨大的沙暴席卷了整幅画面。忽然那画面又停在了原处,老者再次用手取了些水,这次是一滴滴地滴在美玉之上,和之前一样,那画面再次晃动了起来,那狂沙散尽沙漠之中竟然出现了一片翠绿。
方儒德这才心中暗叫,果然是一件宝贝物事,老人将那美玉拿下来装在盒子之中道:“把这个交给那个人吧!”
方儒德将那盒子藏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