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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起剑落,将多布伦人头砍下,就势一插,挑在长剑之上,纵声喝道:“今日无论是蒙古鞑子,还是满洲鞑子,都要教他人头落地!”将人头高举在剑尖上,打马在场中奔驰开来。
明军见主将威风凛凛,又生出勃勃斗志,齐呼道:“教鞑子人头落地!”喊声在天地间久久回荡,直如山呼海啸。
皇太极立马坡上,本以为多布伦必胜无疑,谁知变生顷刻,猛将喋血。他虽身经百战,胜败不惊,当此境地,也不由暗自懊恼,眼见坡下三旗人马俱失斗志,阵形散乱,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忽听赵率教高声喊道:“弟兄们,随我冲上高坡,杀了鞑子大汗!”只见明军数股马队如狂潮一般,向坡上冲来。满洲兵将军心已怯,但见明军有犯驾之意,也不由激起了敌忾之心。大队中一万长枪手拼死上前,将明军拦住。更有镶白旗一万藤牌手蜂拥上前,铜墙铁壁般护住高坡。
皇太极见明军勇不可挡,愤声道:“三旗人马苦斗半日,竟不能挫敌锐气!”范文程从旁道:“看来只得调正黄旗下去助战了。”皇太极叹息一声,正要向下传令,忽听多铎嚷道:“汗兄,我保一人,必能取赵率教人头!”皇太极道:“何人?”多铎回头指向周四道:“便是他!”
皇太极一愣之间,面现喜色,望定周四道:“你可斩得此人?”周四于两军交战之际,眼见尸横遍野,血流成渠,无论明军满军,只要一股人马稍一停滞,立被围歼,直吓得心惊肉跳,昆明城外一幕幕景象又梦魇般浮现在脑海之中,听皇太极一问,忙不迭地摆手道:“我……我不行。”多铎急道:“你为何不允?”周四低下头去。
几员大将恨他畏缩不前,都指指点点地骂了起来。多铎见众人皆有怒容,忙凑在周四耳边道:“骂你的这几人,都是阿济格手下的大将。你若不上阵冲杀,几人必要在汗王面前说你坏话。”周四一惊,暗想:“我前时得罪了皇上,众人已怨恨于我。我需尽早离开他们。”多铎见他仍是不语,低声道:“你适才冒犯了汗王,他不但不怪你,还说要给你一生荣华。此时他有求于你,你忍心不帮他么?”周四心中稍动:“这个皇上不计人过,确是对我不错。”
忽听一将怒声道:“这小儿在帐中冲犯大汗时,本该将他杀了。此时他临阵退缩,更当五马裂尸!”原来满洲人众率真粗豪,对临阵怯懦者皆施五马分尸之刑。周四闻言,惊恐万状。皇太极温声道:“我大军中军纪严明,对怯敌者皆施重刑。但我知你是忠勇之人,又怎忍心加害?”周四见他目中满是殷切之意,心中一热,便要脱口答允,但眼望坡下尘土飞扬,杀声震天,惧意又起,喃喃道:“我……我腹中饥饿,无力厮杀。”
皇太极听他口气松动,笑道:“腹中无食,自是无力杀敌。”取下头上的金盔道:“恩格德尔,快将你战马杀了,用头盔取马血给壮士充饥。”话音刚落,适才辱骂周四的那员大将失声道:“大汗……”原来此人正是额驸恩格德尔。
皇太极不悦道:“快些动手杀马!”说话之时,一将已接过金盔,递到恩格德尔手上。恩格德尔见大汗心意已决,只得跳下战马,挥刀斩在马颈上。他心中虽是不忍,下手却是甚重,战马中刀,“噗通”跌倒,颈中汩汩流出血来。不多时,恩格德尔接了满满一头盔马血,送到皇太极手上。
皇太极手捧头盔,笑望周四道:“我知你乃忠义慷慨之士,故不敢以名爵财帛相诱,仅以盔中热血,权壮行色。”说罢将金盔递到周四手上。周四只觉腥气扑面,闻之欲呕,正要推却,却听多铎道:“我满洲勇士,若能用大汗的金盔饮血,那便是最大的荣耀。你今日得此殊荣,可不能推辞。”
周四眼望众将面色阴沉,似乎又是羡慕,又是不平,只有皇太极与多铎二人目光切切,心道:“这个皇帝不但不以名利诱我,在众人面前,还如此回护信赖我。我若令其失望,众人小觑我是小,恐怕暗地更要耻笑皇上。”想到这里,一腔热血冲上顶门,举盔仰头,一口气将马血尽皆饮下。
皇太极见他饮血时神色冷傲,自有一股夺人的豪气,拊掌道:“好!我未误识其人!”众将见这少年转瞬间神情大变,再无半点怯懦之态,均感诧异。多铎也觉自豪,冲周四道:“你用什么兵器?我去给你选来。”周四望了望坡下道:“你在此等我便是。”揽住多铎,将他轻轻放到地上,脚尖微一点蹬,流星般蹿了出去。那乌龙兽四蹄着地时甚是轻快,奔跑之际,竟未扬起半点尘土。
皇大极见他一人一马去得虽快,却无多大声势,一颗心又悬了起来,寻思:“这少年虽有些勇力,不知能否是赵率教之敌?”他暗自担心,倒忘了命人擂鼓助威。众将见大汗默不作声,都冷眼观望,不少人只盼这少年殒命军中才好。坡上虽有数万之众,只有多铎人一高声呼喊。
镶白旗万余名护坡的藤牌手,眼见坡上冲下一人,忙闪开一条道路,让其通过。周四打马向前,直奔迎面一股明军冲来。
两员明将见一人疾疾而至,各催战马,挺枪来迎。两条枪一左一右,齐向周四前胸扎来。周四马快,一时收缰不住,见两条枪已到胸前,伸手将两支枪杆抓住,猛一踹蹬,半点不停地向前疾驰,直将二将从马上拽了下来。二将手抓大枪,仍是毫不松脱。周四眼见迎面一将又至,左手枪向后搠去,“噗”地一声,把一将钉在地上,右手紧握枪杆,骤然挥出,将另一员将抡得腾空而起,砸向迎面来将。二将撞在一处,直碰得头破骨裂,齐齐栽仆于地。
这几下恍如行云流水,中间全无半点迟疑停留。坡上众将见他奔驰不停,挥手间连毙三将,都吃一惊。皇太极喜形于色道:“此子骁勇,我何惧率教!”范文程见大汗喜极,也不住地捻须点头。
周四在军中左右冲杀,又杀了明军数员猛将,但见四周俱是杀红了眼的明军将士,也自骇异:“这大军中刀枪无眼,我若停得久了,恐有闪失。应快些寻着那个什么赵率教,杀了他向皇上复命。”他心急火燎,欲寻率教厮斗,但乱军之中,只见一队队人马你来我往,混乱杂错,却哪有率教的影子?他情急之下,大声喝道:“赵率教何在?快到我马前受死!”此时两军杀得天昏地暗,但他一言出口,人人都觉这喊声仿佛就在自己身边。
周四喊声甫毕,三员明将已奔到他近前。一将挥枪指着他道:“你着汉人衣冠,如何为鞑子卖命?”另一将怒喝道:“休与他多言!”舞动手中雁翎刀,向周四头上劈来。周四嘿嘿冷笑,大枪闪电般搠出。那将雁翎刀尚未劈落,前胸已被刺了三四个血洞,汩汩流出血来,扔了大刀,一头栽下马背。
余下二将见他枪法了得,惧意陡生,拨转马头,向一股明军马队中逃去。周四见二人欲走,打马追来。他胯下乌龙兽脚程本快,倏忽间奔到一将背后。那将见他赶至,突然反背抡枪,扫其马头。周四举枪将来枪挂住,左手伸出,抓住那将袢甲绦,用力之下,将他提下马来。另一将却趁势蹿入自家马队之中。
周四提着一将,放眼四望,只见周遭人仰马翻,戈矛如林,尘土四起,将双目也迷得欲睁不能,惊怒之下,将那将举在空中,狂呼道:“赵率教若不来时,我便将他手下战将尽皆杀了!”说话间劲力狂吐,震得手中明将筋断骨裂,一口鲜血直蹿起两丈来高。
忽听一人怒吼道:“无耻小儿,可还知家国之辱么?”这一声吼,犹如拍岸惊涛,震得四下战马也随着嘶鸣起来。周四循声望去,见身背后一匹马上,威风凛凛坐了一人,横枪立目,声势夺人,却不是赵率教是谁!他心中一喜,朗声道:“皇上教我来取你人头,你只放马过来。”赵率教怒极反笑道:“童蒙小儿,急着领死么?”话音刚落,周四忽将手中明将掷了过来。赵率教一惊,伸手去接,刚触到那将尸身,立觉来力大得惊人,自己一条臂膀竟接之不住。他久在军中,最是好胜,当下也不闪身,硬生生将尸身揽在怀中,直震得前胸憋懑无比,胯下战马向后退了两步。
他半日来引军厮杀,就算人不怯战,马力也已虚乏,眼见这少年一掷之力,竟比自己大了几倍不止,不由暗暗叫苦。却听周四道:“我敬你是以寡敌众,不畏生死的好汉,今番不取你命,只将你抓到皇上马前便是。”话犹未了,一条枪恍恍惚惚向赵率教刺来。
赵率教听其一言,勃然大怒,眼见大枪已至,挥枪往外格挡。他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