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睗x清一惊道:“这么迟了!”扁竹道:“是。皇上要传晚膳么?”漻清一摆手道:“迟些罢。传旨下去,摆驾洛水宫!”洛水宫内。漻清前脚踏入,见会弁已在正殿相候,急切问道:“师父可是到了?可有……甚么话说?”说到后一句时,声音微微发颤。会弁道:“早到了,已在昆仑山歇下。说是明日便上瑶池赴会。”漻清心中稍安,问道:“师父可还说了甚么?”隐隐害怕梦中之事并非虚有。会弁摇头道:“没甚么了。师兄可是要我向师父传些话么?”漻清张了张口,犹豫片刻道:“就说……就说……天上有甚么好玩的物事,回来时定要讲给我听。”话一出口,便欲打自己一掌。这个语气,不正像小孩子跟出远门的长辈说话么!果然会弁面上露出似笑非笑神色,点点头,闭目凝思。须臾,睁眼道:“师父说知道了,并着你好生注意饮食休息。”漻清此时方松了口气,脸上浮现笑容,对会弁一揖道:“多谢你啦!”会弁起身还礼,续道:“师父还说,自明起太上老君要大讲九日《黄庭经》,会场周围有层层法术保护,我或便不可再与如星联系了,着你到时莫要心焦。”漻清怔了一怔道:“那也是莫可奈何。师父可曾说起何时回来?”会弁道:“未曾。师父早年已经游尽四方,现下估计无处可去,大概听完经书之后便即回来,除非有友人相邀聚会他所。师兄可要我再问师父么?”漻清想了一想,见会弁额现汗珠,知这通心之术甚耗法力,便摇头道:“不用了。若到时仍不见师父回来,再问不迟。”这九日来漻清度日如年,好容易盼到第十日来临,漻清天未拂晓便已起身,心不在焉地上过早朝,急急退往自己寝宫,仔细沐浴,换上新衣,坐等维泱归来。他心知昆仑山与京城有一日路程,自己这么早准备着也是无用,但心中又喜悦又烦乱,摊开奏章,竟是一个字也看不进去,只好颓然放弃,呆呆坐在椅上,干等时间过去。他怕会弁笑他心急,是以虽然极想问他师父可是已在途中,却生生忍住,心想,反正不久便可见面,现在问与不问都无甚要紧。他想着,等着,不由自主笑了起来。见到师父,第一句话说甚么好呢?“师父,你回来啦?”“师父,我好想你!”“师父,天上好玩吗?”“师父,你看我这身衣服好不好看?”“师父……”……然而那日,维泱却未曾出现。甚至在之后无数个日日月月里,维泱也始终未曾出现。漻清初时尚不死心,闯进会弁房内问他可知师父去向。会弁凝神良久,却说找他们不到。“找不到?甚么叫找不到?!你和如星,不是心意相通的吗?!”漻清失态大吼道。会弁平静地看着他:“通心术是一种法术。只要是法术,就有被破解失效的可能。”漻清一愕:“有人破坏你的法术?有人欲对师父不利?!”他暴跳起来:“谁这么大胆,朕这就去点兵灭了他!”会弁摇头道:“不一定是被破解。如星若自己不欲和我联系,我便也如现在一样,无法找到他。”“如星为何……”漻清话声到此处便嘎然而止。他突然想起那个梦。难道说,师父终究知道了自己的觊觎之心?难道说,师父发怒不愿回来,便命如星不要理睬会弁的心音?想到这里他禁不住浑身冰冷,心内悲苦。会弁见他脸上神情数变,淡淡道:“师兄想到甚么了?怕是想多了。”漻清苦涩地摇了摇头,道:“恐怕不是我想多了。恐怕是我,是我冲撞了师父,他,他不回来了。”说道这里声音哽咽,便欲哭出声来。会弁容色不变,道:“不会的。依我所见,无论师兄你做了甚么,师父都不会真个生气。况且就算是你惹恼了师父,他总不会连我亦不见。”漻清听他如是说,心中稍安,便又担心起来:“你确定他们不是途中遇上甚么危险?”会弁道:“当然。若有巨变,我和如星一脉连心,我会感应得到。”漻清怀疑道:“你不是说,你的通心术找不到他?”会弁道:“通心术是法术,用法术寻而不获很正常。然而我和如星之间血脉相联的感觉却并非法术。感觉虽然不能用来互传心意,但若一方有大喜大悲,或面临生死关头,另一方必有所感。”“若非如此,又非那般,然则师父却又何以不回来?”漻清心下一阵焦躁,喃喃道。“师父做事,一向随性。”会弁道,一面盘膝闭目,“况且,师父也不是一定得回来。” 漻清呆在当场,苦笑一声。他当然知道会弁的意思。师父爱做甚么,便做甚么;爱到哪里,便到哪里;爱回来就回来,爱不回来就不回来。他在这里时宠我爱我,那是出于他的喜欢;现下他不回宫而愿意四方游玩,那也是他的喜欢。就算两世缘份又如何,就算曾朝夕相处又如何?我漻清只不过是他的一个弟子,没有资格约束他的行踪。顿时山河失色,日月无光。大郕征和二年三月,宣宗忽染风寒,卧榻数月不起,其间一切政务国事由丞相徐知常率同文武百官议政而行。漻清痊愈之后,一如往常那样上朝、下朝,处理政务。一切看来均无不妥。但几位亲近的朝臣却发觉,他已不再是原来那位虽然威严,但眼中总带着几分温柔神色的皇帝了。维泱一向不理朝政,只在洛水宫中清修,是以除了平素和他时有来往的徐知常、赤箭外,无人注意到宫内少了人。只有在历年祭天大典时,才有人私下嘀咕:怎么不见那个仙姿绰约的国师了?但对余人来说,这实在并不是一件很重要的事。于是年复一年,众人渐渐将他忘却。征和八年九月,皇帝大婚,册立忠烈侯白英长女白芷为正宫皇后。大婚前夜,漻清喝得酩酊大醉,直冲进会弁房中,扯着嗓子吼:“没有消息么?还是没有消息么?”会弁正在看书,对着满屋酒气皱了皱眉头,道:“一直没有。”漻清怒道:“你不是修道之人吗?那个人难道未曾教过你卜算之法?你难道不会乩上一卦,看看他,他现在正在何方?”会弁抬头看他,声音平静无波:“师父说我情太重,无法做到心无旁鹜,不适合学习占卜,因此未曾传我衍算之法。”漻清不敢置信道:“甚么!占卜难道不是道士的基本功?!”会弁道:“我便是不会。”漻清复又怒道:“那你会甚么!”会弁答:“我会画符驱邪,超度亡灵,降妖除魔。”漻清酒意上冲,口不择言道:“那你和那些江湖术士有甚么区别?!就你这样还想修仙!”话甫出口便大为后悔。会弁师弟放弃上仙山听老君讲道的机会,都是为了我,我却又怎能如此说话!正不知该如何补救时,会弁放下手中经书,认真道:“师父说我勘不破情字,本来就不适合修仙。但我和弟弟是鹿精所生,若非跟随师父修行,此刻便不是我去降妖,而是等着其他道士来除我了。”说着双手一摊,状极无奈:“我是没得选择。”漻清呆住。半晌,狠狠一甩袍袖,转身就走。会弁在他身后捏个法诀,念诵咒语修复被他踏坏的门槛。然后垂下头来,继续看书。征和九年二月,忠勇侯赤箭任上将军,兼平西大元帅,大破匈奴。郕军直逼匈奴首都统万城下。匈奴王弃城而逃,平西军穷追不舍。匈奴王惊伤之下,死在途中。其子武哈格接位,向郕军乞和。大郕指定要他最疼爱的小女儿紫芝公主和亲方可休兵。武哈格无奈之下,唯有答应。从此年年岁贡,向大郕称臣。赤箭凯旋班师,龙颜大悦,当即擢升赤箭为忠勇公,赐金银玩物无数;并册封匈奴公主为淑妃,诏勉两国从此永为兄弟之邦。自此边疆安靖,四海升平。漻清又重用后起之秀商陆实行变法,进行包括土断、削藩等一系列增强人民劳动生产力和加强中央集权的改革。大郕国势因而蒸蒸日上,百姓安居乐业,全国一片颂扬之声。―――――――――――――――――――――――『注释』:【解题】 “青鸟不传云外信,丁香空结雨中愁”
第七章 二王之乱
“汉王于此事也有牵连?”“启禀陛下:咱们的人曾在梁州汉王府内,数次见到列当与汉王做竟夜长谈。”阶下跪着的一人恭谨应道。此人名为无射,一身禁卫军服色,外表普通,神色间却显得十分精明。“嗯。”漻清皱起眉头,沉吟着。汉王凌子沐因生母潘婕妤早亡,直至姜太后难产过世,都是在她宫中养着的。因此说起来,他和漻清兄弟之间感情尚算不错。若他真的也参与此次谋反,倒令人颇感意外。侍立一旁的徐知常转向漻清,拱手道:“陛下,汉王必是因为对削藩一事有所不满,这才起了大逆不道之心。”朝廷实行新政一年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