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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老资历水鬼,手法自然比她娴熟多了,那股打到湖底的震动,再经水流发散开,一圈圈晃到她身上。
打完了,姜骏重新领路,这次不直线运行了,斜偏约莫30度角,游了半公里不到,再次停下,再次往下推水。
接下来,易飒就被姜骏带着,几乎是在水中乱绕。
你分不清他走的路线,直行、斜行、往前,又退后,那路线,时而三角形,时而五芒星形,还时而来个弧,每一个节点处,他都会停下推水,有时只推一次,有时反复推很多次,有时直推,有时手掌外翻,斜着推,还有几次,带动了丁玉蝶他们一起——在低处仰头,看到上头几个人动作一致,机械重复,肢体又生硬死板,那心情,真是难以言喻。
有一次,易飒示意宗杭留下,自己大着胆子,游近前去看了一次。
她感觉,姜骏好像也没什么自主意识,本质上也是水傀儡,只不过比丁玉蝶他们高级了点,五十步和百步的区别而已。
……
循环往复,疲于奔走,折腾了好久之后,那团光重新在水中悬住。
姜骏端起用细绳拴在腰间铁链上的姜祖牌。
易飒脑子都快炸了,她一遍遍回想姜骏刚刚行经的路线和每次停下时的动作。
路线太杂乱了,根本形不成什么图形,散得太广,东一榔头西一棒的。
而且每次往下推水,次数、力度、几个人推也都不一样,这分析起来,也太复杂了,人家编个密码都至少有规律可循呢……
密码?
易飒心里猛烈一跳。
在柬埔寨时,姜孝广让她定期体检,还自作主张,给她联系了位鬼佬医生。
那医生开了家私人诊所,为了跟本地的医院拉开档次,装修得跟会所似的,门口是数字密码锁,一个九宫格的小键盘,客人到了,自己输入密码进来。
密码……
也许这确实是密码呢,不同的是,诊所的密码锁是嵌在墙面上的,这个是平卧在湖底的,密码盘大了成千上万倍。
姜骏刚才在很多地方停下,推水,他停的位置,也许就相当于一个“密码位”,他用的力度、角度、次数,也许就是触发这个“密码位”所必要的手法……
小的时候,她不是没跟三姓的人讨论过:我们的金汤,藏在水底,就一定保险吗?
万一水底地震了呢,把金汤给震出来了。
万一气候变化,水位降低了呢,渔民下水,一刨子把金汤刨出来了。
万一……
没有万一,鄱阳湖枯水季的时候,面积急剧缩水,比最大时缩减近十倍,很多河床直接裸着,死鱼遍地,也没见金汤被谁刨出来过。
一直以为,是祖师爷藏得精巧,抑或运气好。
但现在全明白了。
能万无一失,是因为他们不像张献忠藏银那样,挖了个洞、压上两块石头,或者推满厚厚的淤泥覆盖,就当完事了的。
他们流程复杂,一步一步都精密,甚至设有密码,极其复杂的密码,外人根本没法窥其门径。
……
水流忽然震荡。
湖底深处传来隆隆的声音,像雷响,又像地震之前的躁动。
姜骏刚刚,已经“输入”了古老的密码。
现在,湖底要开门了。
☆、第60章 29
隆隆声越来越响。
湖底像浪; 开始抖翻; 大小无数漩涡次第出现; 搅裹得越来越猛,稠黑色的淤泥被抖得蓬蓬上腾,像巨大的浓墨突然化开; 很快就把人裹包得看不见了。
宗杭下意识想抓紧易飒,但来不及了; 人那点小力量,在瞬间袭来的翻江倒海力道面前简直不堪一提:压根不记得是怎么跟易飒失散的; 身子像进了滚筒洗衣机; 高速转翻,前一秒还大头朝下,后一秒,又像被皮绳猛抽的陀螺,刹不住地猛旋,那感觉; 简直想死。
有一次,他忽然和一个人撞到了一起; 大喜之下,以为是易飒,伸手去抓; 哪知抓到一头硬茬的短发,赶紧撒手,撒了手又后悔; 觉得如此诡谲的境况之下,管他是敌是友,身边只要有“人”就已经很幸运了,可想再抓时,掌心只抓到掺了泥沙的水。
再这么转下去,迟早昏厥。
正昏昏沉沉间,忽然看到白光。
也许不是看到的,而是黑暗中,身体对光的自然感知:那白光像黑暗中抖开的闪电,一根上绽开无数长须,扫卷而来,还像巨大章鱼的无数步足,伸缩自如,翻卷扭动,搅得湖水上腾下沸,如同开了锅。
这白光,应该就是当地居民传说中的,大扫把子一样的白色水怪。
也是美国潜水专家波尔回忆录里提到的、丁玉蝶心心念念探求的。
而今,他get到了同款。
有道白光如蛇,向着他扭滚而来。
人完全没退路时,反而无惧无畏了,宗杭心说:拼了算了!
这怕不是鄱阳湖底藏着的史前水怪,他那前二十来年、曾被大鹅、鸡、狗、猪等各类动物追得大惊失色落荒而逃的人生,居然终结在斗水怪上,也算盛大一笔,辉煌句号。
宗杭扬起乌鬼匕首,觑准白光的来势,一刀削了过去。
削了个空,刀刃明明切过了那光,却像什么都没碰到。
再然后,那光一圈圈绕上他,如同蟒蛇缠绕挤压猎物。
宗杭拼命伸手去推拽,以为会拽到水怪的肉足、触须,掐也得掐它一个哆嗦,哪知手上拽到的,好像还是淤泥细沙。
他气喘不上来,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
宗杭做了个梦。
梦见满目素白,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打点滴。
童虹抱着抽纸盒,坐在床边哭,眼睛肿得跟桃似的。
宗杭叹气,说:“妈,我没事。”
又问:“明信片收到了吗?”
童虹点头,说:“收到了。”
边说边从床头柜上拿起一个鼓鼓囊囊的大信封,封口朝下,把里头的明信片往外倒:“都收到了,杭杭,都收到了……”
明信片纷纷扬扬,雪片样张张飘落,飘满了地,飘满了床,还在往下飘。
那么小的信封,好像纳了成千上万张,就没个飘完的时候。
宗杭奇道:“我什么时候寄了这么多?”
他坐起身子,伸手往半空中捞,刚捞到一张,病室的灯就灭了。
童虹不见了,满地满床的明信片也不见了,低头看,手里的那张,正面是桂林山水,反面是歪歪扭扭的两个大字。
平安。
还盖了个红戳,上头一行小字,写:查无此寄件人,不予投递。
一般不都是“查无此收件人”、“查无此收件地址”吗,怎么会“查无此寄件人”呢,他又没死。
宗杭茫然,听见滴答的水声。
再一看,手上输液的针头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拔了,输液管软软垂在半空中,药水正一滴滴落到地上。
滴答……滴答……
***
宗杭睁开眼睛。
有点懵,脑袋冷热不定,先是热胀,复又冷缩,一时间想不起来发生了什么。
只知道眼前是巨大溶洞,边缘处又有不少岔洞,顶上灰白色的石灰岩层层叠叠,像翻滚冒泡的岩浆骤然冷凝,起伏不定,那形状姿态,毫无美感可言,看多了还有点恶心。
也有无数手臂粗的石钟乳垂下,或零落三两,或密密簇簇,不断往下滴水,滴答声连成一片,像在下雨。
地面上,不少石笋矗立,按说石笋一般是上细下粗,但这儿的石笋奇形怪状,下部往往更细不说,很多都倒了。
易飒呢?其它人呢?
宗杭试图挪动身体,这才发现自己躺在一片烂泥汪子里,全身上下那感觉,难以描摹——之前在水中疯狂“翻转”的经历,如同面团被一只巨手反复摔打、揉搓,一番推、挤、摁、团、醒之后,骨头如拆散重装,筋皮经这拉抻之后,虽然酸疼得要命,但又掺进不少畅快。
耳边传来“嘁喳嘁喳”的声音。
宗杭吃力地转头。
几乎就在他鼻尖处不远,蠕动着一只大拇指指甲盖大小的蛤蜊——蛤有很多种,什么花蛤文蛤西施舌之类的,宗杭反正没那能耐分辨,统一以蛤代之。
这蛤蜊,好像是从泥底下钻出来的,因为汪水的泥滩子上有个小洞,还因为它灰褐色的壳上泥迹斑斑。
它动着动着,就立了起来,两片卵圆形的壳向外展开,跟蝴蝶栖立花上似的。
真是稀罕,宗杭不是没吃过蛤蜊炖蛋——家政阿姨把蛤蜊买回来,浸在清水里吐沙,那些蛤蜊东歪西躺,两片贝壳间至多露条缝,只有被煎炒油炸了才会张壳,没见过哪个会立起来的,还立得跟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