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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日,他小心翼翼地不敢贸然问对方失忆的事,却有意无意地总说起出泉宫,期望他能有些反应,但对方总是一脸好奇,却显然一丝记忆也没有。
顾怀按捺着心中难过,勉强一笑,正要接着说下去,却听堂中传来一阵争执之声。
“你说什么?!”一个壮汉砰地一拍桌,伸手拉过了对面书生打扮的人的衣襟,双目圆瞪,“你竟敢怀疑是燕峰主所为!”
顾怀满头雾水,谢琀已饶有兴致地侧过头去。
只听那书生冷笑道:“怀疑他又如何?那三个门派若真是一夜之间所有人消失无踪,难道不是这位无字君最可疑么!”
谢琀十分信服地点点头,回眸看他一眼,一本正经道:“说的有理。”
“……”顾怀无奈地瞪着他,心中却霎时闪过一丝冷意——这种颠倒黑白的论调,不是第一次出现了,过了百年,难道四方魔还是只有这栽赃陷害的手段?
“胡说八道!不是我说话难听,这三个普通门派,需要燕峰主亲自动手么?何况修仙界中谁不知道,燕顾怀一心一意只想找凌容与,有什么理由千里迢迢来灭你的门?”
“哈哈哈哈哈——”说到八卦之处,众人一片大笑,气氛竟骤然和谐起来。
“那可不一定,你们这就孤陋寡闻了吧!燕峰主虽一直在找当年失散的情人,但他身边的美人可从没断过。”一个看上去十分沧桑,衣着却颇华贵,显然是路过此地的散修高深莫测地卖了个关子,见众人都看过来,才接着道,“出泉宫初重建时,我恰好便在附近,去帮忙施过法,那时,燕峰主身侧便跟着两个绝色美人,据说一个是他的师妹,另一个则是他的侍女,嘿嘿。”
与他同行的散修哈地一笑:“你这也是一知半解,要知道燕峰主百年前的情人可是个男子,绝色美女?要我说,时常跟在他身后的朱砂儿恐怕才是……”
顾怀面色一沉,霎时间一阵寒风穿堂而过,正欲发火,却听对面的人冷哼一声,转眸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没想到燕峰主还是个风流之人。”
顾怀心头怒气霎时烟消云散,忍不住弯眸一笑,端起桌上的醋给他倒了一杯:“来,喝这个。”
“……”
眨眼便已入夜,月光之下,顾怀自床上翻身而起,毫无心理负担地穿墙而过,隐身立在床上安睡之人身前,眸光幽深地凝视着这张陌生的脸。
这两日里,一来两人一直在荒野露宿,对方警惕得很,多瞅几眼也要被瞪回来,二来他心头还一片狂喜,脑中一团浆糊,如在梦中,什么都想不出来,因此未能这样静静地理清思绪——
他究竟是为什么会失去记忆?又为什么会出现在流舒界,成为舒万里的养子?
为什么会面目全非,还要改名叫做“谢琀”?
……莫非,百年前掳走他的人根本就是舒万里?
不错,他当时已是涅槃期,但若遇到一个大乘期修士,也是断无反抗之力……那之后呢?舒万里用了某种方式改变了他的容貌,抹去了他的记忆?
顾怀凝眸想了许久,忽地心头一动,双眸一亮——他懂了!
若是自己处于这样无法反抗的情况下,得知即将被抹除记忆,会怎么做呢?一定是竭尽所能地在不起眼的东西上为自己留下记号,让失去记忆的自己仍旧能够靠这个记号找到该找的人!
……没有什么比谢琀这个名字更加合适了。
一来,知道这个名字的人只有出泉宫的弟子,除去已死的钟无笙,其他任何人若是听到这个名字,一定会告诉自己。若是自己偶然得知,自然也会像如今般穷追不舍。
二来,这个名字十分晦气,比起慕容毓来说,重名的可能性更低,而舒万里或者会将他身上所有带着凌容与,燕顾怀印记的东西都拿走,却极有可能不当一回事地将“谢琀”放过去,甚至因为这名字中的恶意,由着失忆后的人如此自称。
……这个名字,就是他被逼入绝境之时费尽心思为日后重逢埋下的最后线索。
他被舒万里困了百年,失去记忆,失去容貌,不知过得何等艰难,受过多少折磨,才得以重见天日,
想到此处,顾怀心中涌起万般不舍,忍不住俯身在他唇上轻轻一吻。
黑暗中,谢琀双眸蓦地睁开,流光闪烁间勾唇一笑:“……燕顾怀,你果然是好男色。”
“……”顾怀老脸一红,若无其事地如一阵风般穿墙而出,靠着墙心头狂跳,一时间又苦又甜。
另一边漆黑的房间中,谢琀翻身而起,双指下意识按住了唇,眸色愈深,方才,他几乎就想伸手拉住那阵风按在怀里……
难道真的……
他静静坐了许久,忽凝神施了一个化境术,又用金刚罩将自己与外界隔绝开来,方自内府中取出了一块与元神合为一体的玉锁,将那团脉脉流光放在唇上,低语:“凌容与。”光华如旧,玉锁毫无动静。
他想了想,一颗心骤然吊高,声音下意识放得极轻,一字一句,带着股不自知的温柔:“……燕顾怀。”
一室寂静,那团光仍旧被困在玉璧之中。
他面色乍冷,攥着那光团,闭了闭眼。
______________
次日里天色极暗,似有暴雨将至,空中黑压压如大团泼墨将倾,海上却生起一片白得异常的云雾。
风雨欲来,路上空空荡荡,仿佛一座死城。
顾怀领着谢琀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一时无人说话,气氛颇为沉寂。
两人昨夜皆是一夜未眠,清晨再见的时候,顾怀立刻便察觉他比之前冷淡得多,仿佛真是同行的陌路人一般,连眼中的好奇都熄灭了。他夜里左思右想,本欲和盘托出,却被那张冷漠脸噎得一个字都说不出口,胸口一片冰凉的闷气,垂眸掩住一抹黯然之色——是不是真如司空师兄所说,打一顿扛回家关起来好了?
谢琀闷不吭声跟在他后面,抬眸望着他分明寒气翻涌,看上去却分外委屈可怜的背影,默默想着——既是无关之人,为什么自己还要跟着他?为什么不走呢?
两人各怀心思,不多时穿入小巷,立在一个破旧的小门之前,吆五喝六的声音隔着墙传出来,喧哗热闹得仿佛整座城的人都聚在其中。
顾怀伸手扣了扣门,没多久,门“吱呀”一声开了,里面探出个头来,约莫是个八九岁的小童,瞧见立在门外的人,愣了一会儿,双眸骤然一亮,欣然伸手来拉他:“……燕哥哥!”
顾怀摸摸他的头,微笑道:“不是哥哥,是爷爷。”
“……”谢琀眯了眯眼,忍不住要开口嘲讽,顾怀却已被那个孩子拉着走了进去,只回头望了他一眼,似乎是示意他跟着进来。
谢琀暗嗤一声,在门口一动不动地站着,直到眼看着两人转过拐角,顾怀再次回眸看来,似要挣脱那孩子回来拉他,才抿了抿唇,慢悠悠跟了上去。
后院里一片雪白的花苞,一眼望去,像是回到轮回镜中的韦陀山庄。
三人自其间穿过,没走出多远便见一个檀香色布衣的人蹲在地上,正专心致志地给一株五色昙花除草。
顾怀立在他身后,轻声唤道:“柳寸芒。”
那人恍若未闻地将手中事做完,在旁边的池子里净了手,才起身回头,淡然看着两人:“燕峰主,好久不见。”
那孩子扑过去一把抱住他的腿,惊喜道:“二爷爷,五色昙要开了么?”
顾怀看着他他满头雪白的发丝,布满皱纹的面容,忍不住道:“你又何必如此?”
当年他一路打上钟寂界,一举灭了钟家,柳寸芒的父亲也被他打成重伤,本欲一并抹杀,但柳寸芒却制止了他,拿出了保命的底牌与他交易——原来那日在东海之上,他们三人离去之后,柳寸芒又回到了碧落城中,静候了数日,直到四方魔的人回到此地检点伤亡,他便偷偷跟随其后,又摸到了海中几个魔窟的所在。
于是顾怀让他发下了役心誓,随他剿灭了魔窟,自此命柳家守在登天城中,镇守东海,收集四方消息。
没几年,柳家便在这荒僻小城中混得风生水起,一间“停云赌坊”中修士往来不断,平白给登天城增添了许多人气。顾怀虽不是年年至此,每隔数年便会来一次。按理说,柳寸芒也算叛敌投诚,改过自新,但他与牧庭萱却好似心照不宣地不肯解开心结一般,始终未曾再见一面。而柳寸芒愣是由着样貌衰老了下去,也不知是真的看破红尘还是刻意回避。
此时柳寸芒已像个刻薄的小老头般讥讽地勾起唇:“我不过是顺其自然,你又何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