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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空磬站在他面前,身形又高大了许多,双掌拍在他肩头,激动间半晌才道:“你这混小子!可算舍得醒了。”
“小师兄,你才刚醒,面色这么白,别站着了,”昊蚩边说边倒了一手的仙丹,抬手尽数塞进他嘴里,急道,“先去歇会儿吧。”
四周炸起一片制止之声:“你要噎死他啊!”“先喝点水!”“喝什么水,依我说,吃点好的,把你逮的那只仙鹤给他烤了,补一补,才是正理!”“忌食荤腥你懂不懂!”
顾怀含笑听着他们熟悉又热闹的争执,心中暗暗揣着一个自我唾弃的软弱念头,或许重伤昏迷而逃过了直面黑暗的这三年,未必不是一件幸事……
只是当他在众人的欢声笑语中骤然想起,人影幢幢中恰少了一个总是霸道地将别人挤开,横眉冷对宣誓主权的人,那点庆幸也都化作了一片锥心之痛。
“快让让,俞夫子和阮夫子来了!”
一声呼叫,众人纷纷闪开,顾怀回过神来,望着俞夫子仙风道骨地捋着山羊胡走过来,咧了咧嘴角,心中倍感亲切地等他为自己卜上一卦。
俞夫子含笑打量了一眼他的气色,果然颔首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接着却招呼道,“阮夫子,你医术高明,快来替他瞧瞧。”
顾怀这才注意到他身后还有一个形容枯槁的灰衣人,看上去比自己还要虚弱三分,一双眼睛却黑如深潭,显得睿智而洞明,此时和善地应声走了过来,朝自己伸出手,微微一笑:“燕小兄弟,请伸手。”
出泉宫中什么时候多了这样一位夫子?为什么自己有些毛骨悚然之感?
顾怀愣了一瞬,不动声色地伸出手去,细细地打量他的神色。
阮夫子双指搭在他手腕上,垂眸沉吟一瞬,拢着眉道:“虽则已无性命之忧,但却是伤及神魂,奇经八脉折损大半,还须静心修养,生生回春液虽可停用,绯烟草却仍需备好,最好是能寻一处温养经脉之地……”
“就在若华殿中吧,我记得殿中有个温泉池,灵气氤氲,十分温养。”司空磬第一个想起凌容与的九转雪灵砚,怕他触动情肠,忙高声打断。
阮夫子愣了一瞬,含笑道:“不错,那是个好地方。”说着便要收回手去,没想到顾怀却忽地翻手一把紧握住他手腕,掌中真火骤然间已自掌间落入他血脉,飞速在他经脉中照过,又霎时间消散无踪。
两人同时闷哼一声,嘴角都溢出血来。
四周顿时响起一片惊呼:“燕师弟!”“阮夫子!”
不是魔……顾怀抹了抹唇角的血,垂着眼眸,神色饱含歉意:“实在抱歉,夫子,我……我体内真火失控了。”
阮夫子叹息着摇了摇头,混不在意地摆手道:“无事,只是看来还须寻些压制灵力,调理内息之物。你们亦别围在此处,以免灵气流通不畅,阻碍他复原。”
话音一落,众人忙散开了些许,关切地叫他快些去温泉池。
司空磬三人便领着他向殿中走去。
“你怀疑阮夫子?”空旷的走廊中,司空磬压低了声音,附在他耳边低语。
“我还没问呢,宫中何时多了这么一位夫子?”
“这你便有所不知了,三年前,是阮夫子自江水中救了重伤的江夫子,谢夫子,魏师父……那时我们师兄弟寻去,在江边遇见了他。这位阮夫子名叫阮崖生,原是江边一名隐居的修士,境界虽只有元婴期,却颇擅医道。时至今日,这几位师父都还在他的调理下闭关静养。你如今体内的三十六枚镇魂钉,还是他下手钉进去的,这镇魂钉没人会用,那时我们也不信他,无奈你已是命悬一线,只得一试。他若是歹人,当时取你性命,易如反掌。”
顾怀待他絮絮说完,方拢着眉警惕道:“他取我的性命做什么,这世上有的是比杀了我更残忍的事。出泉宫的事,难道你们还想再试一次么?”
“别像个刺猬似的,”司空磬拍拍他肩头,似拂去几根无形的刺,“师父们也知道他未必便可信,只不过……王夫子故去后,我们门下,实在没有比他医术更加之人,你们这些重伤病患,不得不依赖于他,但俞夫子总跟在他身边,亦早给他种下了如影符,他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三年来,他确也没做过任何一件恶事。”
牧庭萱沉吟着缓缓道:“阮夫子人着实不错,不过,小师兄,你若真不放心,我们便请他离开此界吧,让他任意挑选几样法宝,也算偿了恩情。”
“不,置于眼下,反倒放心些。”顾怀摇了摇头。
司空磬啧了一声,拍在他背心,将他推进一扇门中:“好了,脸上一丝血色都没有,还整日里操心,早日复原才是正道。”
这里已是温泉池所在,房中水汽蒸腾,四面金碧辉煌,依稀倒有几分像是轮回镜中的锦山行宫,但奢华的程度却更令人咋舌,毕竟那源源不断,汩汩而出的是此地天然而生的灵气。
司空磬望了一圈,将他一把推了下去,又在昊蚩试图跟着跳进去的时候把人拎了回去,嘴里感叹道:“这可真不愧是菩提灵界峰主才能享受到的东西。”说着佯怒瞪了他一眼,“这么好的地方,你竟然一直瞒着我们,可真是找打。”
顾怀自水中探出头来,抹了把脸上的水痕,抬头正色道:“师兄,我正要与你说起此事——菩提灵界,还须请你代我看护。”
“做什么?”司空磬蹲在水池边,抬手泼了他一脸水,“你要传位于我?”
“……”顾怀又抹了一把水,目光静定地望着他,没有半分玩笑之色,“我要去钟寂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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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界峰中,钟寂界山势至奇至险。一片以千万计的擎天石林之中,峰柱兀立,似插入天地间的神锏一般,自外而内,层峦叠嶂登梯般重重升高,至高一处高耸入云,不见峰顶。每一根峰柱石岩裸露,无处可攀,峰柱高处中空,其内即为一名或数名修士的洞府,峰顶只得方寸之地,往往栽着松竹。被界内之人认做是吸收日月精华,雨露灵气最佳之处,因此远望去时,总可见每一个峰柱顶上都盘坐着一名修炼的修士。
峰有高低,人自然亦分上下,钟寂界是七界峰中等级秩序最为森严的一个,秉持着最原始的论武原则,境界越高,所居住之地则越高,下层修士随时可向上层修士下夺峰战书。然而钟家为峰主已有数百年之久,几无外界修士入界,内部势力早已稳固,上层家族占据着最高的峰柱,修炼所需的灵气与各类资源皆十分充沛,而下层修士环境恶劣,可用于修炼之物万分有限,故而使强者愈强,弱者愈弱,纵偶有下层修士地位上升,亦断然不可打破这稳固的结构。
除非是开着金手指的燕顾怀,入界之后便自最低的一个峰柱一路打上去,直接打到九霄之上的钟家府邸。
万幸的是,他如今正是这位开着金手指的燕顾怀,还是日神亲自开的光。
顾怀经脉之中流动着烈火,整个人正坐在一团真火之中,正阳神体烧得三魂震痛,七魄灼剥,骨骼几欲熔化,仿佛置身炼狱之中,寸寸血肉被焚烧重铸,剧痛之中,面容惨白,满口血腥,忽闪过这念头,不知心中是喜是悲。
自来到这个世界,他总怕遗忘了自己,随心行事,视规则于无物,沉溺于眼前的温暖,却对远处的黑暗视而不见,直到如今才知,这是何等的天真可笑。这世界的“念”在燕顾怀身上,他才本该是随心所欲的那个,却仍在规则的束缚之下,只能不断修炼,岌岌于此,一刻也不能停歇,稍慢一步,或者便会被残忍的世界绞杀,但即便是在光环照耀下,潜心修炼,朝乾夕惕,仍落得个十魂消散的结局,可见其命运黑暗沉重到了何等地步。
而他却竟还心存妄想,以为自己进了一个与天堂无异的美好世界,无怪乎一旦宿命狰狞乍现,便毫无挣扎之力地堕入炼狱。
顾怀浑身浴血,神魂恍惚间,脑中忽晃过自己的墓碑,也晃过立在碑前,立誓护住一切的自己,仿佛已焚做灰飞的心脏中又重新燃起星火——前路既已注定千劫百难,若做顾怀不可抵抗,便做燕顾怀又如何呢?!
“轰”地一声,数道天雷从天而降,穿透琉璃殿身,狠狠劈在他身上。
雷电之光与火光交织间,微微颤栗的人影脆弱得像是一触即碎的纸,却又偏偏坚韧如竹得始终没有倒下,竟渐渐将那一股狂暴的力量吸入体内,天雷一道道劈下,
流炎与电光亦一丝一缕地融入骨肉之中,仿佛重塑肉身,渐渐地他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