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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实在理不清丝线,索性丢了开去道:“我的老天,这物事当真难弄,平时见那些丫头们鼓捣来鼓捣去非常灵巧,还以为多容易,原来有个熟能生巧的理儿。”
修箬看她给丝线搞的气喘吁吁,咯咯笑出声来:“是了,我曾见少夫人给您下针,看着也挺轻松的,背后也试了试,阿弥陀佛,差点没把自己扎死,少夫人那手法当真了不得。”
她一味的提兰猗,老夫人晓得是为了什么,秋落瞒下兰猗出事,后听丰云旗说兰猗给宇文佑抓了起来,她怕了,原原本本的禀报给了老夫人,当时如何震惊不提,而今修箬的意思老夫人明白,还不是希望她想办法救兰猗。
老夫人含笑不语,喊燕喜上了杯茉莉花茶来,然后就安静的看着修箬继续理丝线,又看着修箬绷好雨过天青色的素纱。
修箬要绣的是个屏风,天暖了,撤下重重帘幕换一道屏风,不为挡风为个礼仪,一手拿针一手拿线照准了穿上去,一壁道:“侯爷偏偏这个时候不在家,我这心里担心少夫人。”
老夫人稳稳的将一杯茶吃完,手一挥,燕喜等丫头悉数退下,她方道:“你想我救兰猗?”
修箬停下手中的活儿:“您倒是能沉住气。”
老夫人缓缓的摇着头:“非是我沉得住气,而是我知道我救不了,我所能做的,无非是去求太后发慈恩,太后定会以一句后宫女子不能干政给我挡了回来,明知如此,我何必去碰那一鼻子灰。”
此言有理,修箬叹口气:“这可如何是好。”
老夫人轻轻拍了下她的手:“你放心,兰猗不会有事。”
按理,举凡家里出事,都是修箬来安慰老夫人的,今个老夫人反过来安慰自己,修箬很是奇怪,并且家里的事多是修箬替老夫人拿主意,今天却见老夫人沉静如水,忽然明白,老夫人并非什么都不懂,而是静水流深罢了。
老夫人心里有底,修箬心里便有了底,将那针噗噗的扎着素纱,一面绣一面问:“您怎么知道少奶奶不会有事?”
老夫人看着她上下翻飞绣的非常利落,想起了自己还是未出嫁的时候,也曾这样看着表姐绣花,表姐总是一壁绣一壁陪着她说话,因都是家里的独女,所以两个人亲姊妹般,那时表姐总说:“我寇姜除非不嫁,要嫁就嫁个天下无双的男人。”
表姐如愿的嫁给了天下无双的皇帝,她当时也想进宫来着,并且那时她与皇帝已经相识,甚至颇有些两情相悦的感觉,后来皇帝没有再见她,甚至取消了那次的选秀,她就嫁给了公输拓的父亲。
每每忆及这些,老夫人的眼底总是蕴含着一股肃杀之意,基于对于表姐的了解,她回答修箬的问:“你也不想想,兰猗犯的是谋反之罪,若此罪名成立,整个公输家族都会给株连,你我还能在这里闲话么。”
一向心思缜密城府暗藏的修箬猛然醒悟似的,眉目间浮盈着喜气:“这么简单的道理,我却没有想到。”
老夫人温厚一笑:“其实你比我聪明,这件事你是过于着急兰猗了。”
修箬住了手,认真认真的问道:“依着您,少夫人既然不会有性命之忧,皇上抓她作何呢?”
宇文佑的心思其实就是太后的心思,老夫人凭着对太后的了解道:“皇上抓了兰猗,却对公输家置之不理,只能说明他这次是为了敲山震虎,让咱们看看着天下是他的天下,咱们都是他脚下的蝼蚁。”
修箬还有不解:“皇上为何不用少夫人一事来彻底扳倒公输家族呢?”
太后冷冷道:“他试试看能不能。”
这话说的非常有底气,还不是因为知道了公输拓卧薪尝胆十多年,她想宇文佑虽然不详细儿子私下里所做的事,那也是多少得知了些,所以不敢轻举妄动,然后以兰猗来打击下公输家族,出口恶气也是好的。
修箬听她条理清晰的分析完,舒心一笑:“怪不得少夫人出事您如此不以为意。”
老夫人摩挲着着那素纱,就像当年摩挲着老皇帝的衣裳,物是人非,并且她早已不记得老皇帝长的什么样了,倒是在心里镌刻着老侯爷的每一个表情,她是感谢表姐寇姜的,当年若不是因为表姐,自己恐已经成了嫔妃,又怎么能够嫁给这样好的男人,生下这样好的儿子,所以,她心满意足,浮生如梦,而今她非常清醒,淡淡道:“管还是要管的,已经去请太后的懿旨了,懿旨准我进宫,我就去求求太后,场面上的事不能少,不过,拓儿也该回来了啊。”
正说着太后的懿旨,管家薛庆就进来禀报,请老夫人去前头接旨。
于是,次日老夫人便奉旨进宫了。
皇宫对于修箬是个伤心之地,所以仍旧是燕喜、巧喜、翠喜还有连喜陪着,因为这次进宫老夫人带着宝珺和阿妧,连喜是宝珺和阿妧的保镖,时刻不离左右。
惯例,从神武门入,往西走是太后的寿康宫,可是老夫人却喝令抬轿子的内侍:“烦劳公公们,去承天宫。”
内侍们愣住,纷纷看去随行的寿康宫二等掌事,也是福如海的徒弟小路子。
小路子也有点纳闷,堆满礼节性的笑道:“公输老夫人不是去看太后么,怎么又要去承天宫?”
承天宫是宇文佑的地儿,谁不知道呢,也就是说,他不明白老夫人为何突然改了拜见皇上。
老夫人平静道:“都是我这孙儿孙女,他们说没见过皇上,试问天下人,谁不想一睹龙颜呢,我先带孙儿孙女去拜见皇上,然后再看拜见太后。”
这,就是今天她带宝珺和阿妧来的因由。
小路子似信非信,又不好驳回,只能点头,却也不忘本分的吩咐另外一个内侍回去寿康宫禀报给太后,然后指挥抬轿子的内侍们掉转轿子去了承天宫。
第177章 本侯许久没同人过招了,正手痒,来来来……
承天宫。
巳时三刻。
老夫人带着宝珺和阿妧赶到时,见宫门口黑压压立着一群人,看服色有文臣武将内侍宫女还有几个亲王和公爵,此时已过早朝,出了什么大事,聚集了这么多人。
老夫人由着燕喜、翠喜和巧喜等婢女搀扶着下了轿子,一对孙子孙女也从另外的一顶轿子里欢闹着下来,老夫人让连喜带好宝珺和阿妧,她朝那群人而去,到了近前,有几个认识的人,特别是鲁国公洪行良,说来两个人差点做成儿女亲家,见是她,洪行良装着没发现,同着身边的几个大臣闲聊着,老夫人知道他是气自己没将小女儿媚嫦许给他那幼子洪富,于是先招呼过去:“国公爷在呢。”
洪行良猛地一回头,佯装很惊讶的样子:“公输夫人也知道万岁爷身体抱恙了?”
皇上病了?
老夫人本不是为这个来的,却借坡下驴道:“到底万岁爷得的什么病?”
宇文佑十日九病,这在朝在野不是什么机密,可是最近几个月好像身子骨强健了不少,突然又病,老夫人很是好奇。
洪行良捻着须髯晃着脑袋:“这个老朽不知,只听说皇上今个没早朝,一问方知道是龙体欠安,所以过来相看,可万岁爷只把皇后娘娘和皇贵妃叫了进去,剩下的人一概不准打扰,大家都担心,就守在这里等消息。”
老夫人眉头蹙起,皇上病了该在裕泉宫歇息,怎么跑到承天宫来了呢?
正费解呢,耳听后头有人清亮亮的一嗓子:“老爷子病了,本侯来给瞧瞧。”
自己生养的孩儿,隔着几辈子都听得出来,老夫人猛地一回头,见公输拓正与几个内侍纠缠,内侍奉旨守在这里阻止人进去,而公输拓非要进去,不一会子,惊动了旁边的天子亲随侍卫队,呼啦啦涌来,这些御前行走的带刀侍卫,既是责任所在也有个狐假虎威的因素,横着刀剑冷面劝阻公输拓休要叨扰圣驾。
公输拓一脸风尘,看样子像是才从外地回来,甚至能清晰的看出他衣袍的脏污处,头发也绾的不利落,乱蓬蓬的掉下来些许,见侍卫不让他进,他大怒:“尔等闪开!”
双手一分,侍卫倒了几个,其中一个的刀硬生生给他折断,复又嘡啷丢在那侍卫眼前。
动武,便是起了冲突,其他侍卫见状齐齐把他围拢,刀剑在日光的映射下刺人眼目。
公输拓不知何处来的火气,充血的眼睛瞪得溜圆,徒手夺下其中一个侍卫的刀,噗的砍下,老夫人慌忙高呼:“儿啊,不得无礼!”
幸好公输拓是高手,能够收放自如,半路收了招数,那侍卫逃过一劫,他猛地看来,就见母亲左右牵着他的一双儿女奔他而来,他浓眉紧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