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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年轻人在将军坡看到了许许多多的红毛鬼。一个一个,姿势各异。
他还看到了以前在这里没有见过的庙。庙的前面一座特别大的钟。那个钟悬在一根细细的编织毛线上。
这个钟少说也有四五百斤重吧?这个受了爷爷嘱托的年轻人想道。
可是这样一个寺钟居然悬在一根细细的毛线上!
钟一动不动,似乎在等待寺庙里的和尚来敲响它。
可是。
他在这里生活了二十多年了,从来没有听到过寺庙的钟声。他小时候在这个将军坡放过牛,从来没有见过这里有一座虽小却精致的寺庙。
这个寺庙和这个钟,仿佛雨后的春笋,一夜之间破土而出,屹立在他的面前!
还有,这么多的红毛鬼来自哪里?刚看到那些做姿做态的红毛鬼时,他差点吓得转头就跑。可是,这些红毛鬼用怒视的眼睛看着他,却不靠近前来。
这里,不是他熟悉的将军坡。
第十二卷 女色鬼 第216章 山爹老屋
年轻人回来了,带着一脸的惊讶。他有很多的疑惑,这些问题堵在心里,不吐不快。
“马师傅,将军坡那里……”
爷爷做了个制止的手势,年轻人便不再说话了。爷爷慈祥的看了看年轻人,或许由于那个“吊子”脑袋,爷爷把他当成了我,像平时吩咐我一样吩咐那个年轻人:“我还有件事需要你帮忙。我自己暂时不宜出面。”
“什么事?只要是您吩咐的,我又能够办到的,我马上就去办。”年轻人被将军坡的一幕震撼了,此刻满怀钦佩的看着爷爷的眼睛,似乎爷爷的话不是从嘴里说出来,而是从眼睛里说出来的。由于怀病在身,爷爷的眼眶有些内陷,但是丝毫不影响他的刚毅。只有在捉鬼到最艰难的时候,爷爷的眼睛才会发出这样的光芒。
“事情不难。你能办到的。只需你到瑰道士那里去一趟,说一些跟今天早上你对选婆说的差不多的话。”爷爷说。爷爷眼睛里的刚毅传递到了年轻人的眼里,他变得自信了。
“好的。”年轻人说道,“您交代吧。”
在捉鬼之前,他们之间没有过任何交往。最多年轻人因为爷爷在方圆百里的名声,碰到爷爷的时候用钦佩的眼神多看爷爷两眼,除此之外,没有更深的交情。但是,此时的他们却互相坚信对方,好似并肩作战了多年的战友。
“你去告诉瑰道士,就说选婆已经按照他吩咐的勾引住了女色鬼。为了不引起女色鬼的怀疑,选婆不好亲自去告诉瑰道士,便叫你来转告他一声。”爷爷两手互握,那表示他缜密的思维正在运转。可是在平时的生活中,他是个不拘小节的人。
年轻人点了点头。
“你还要告诉他,选婆已经从女色鬼的口里得知,女色鬼今晚将去常山后面的将军坡一趟。”爷爷接着说。
“将军坡?”年轻人问道。
“是的。就在将军坡。”爷爷幽幽的补充道,“就是山爹复活的地方,也是矮婆婆遭遇迷路神的地方。”
矮婆婆在将军坡遭遇迷路神的事情虽然已经过去很久了,但是村里所有人都对这件事情记忆犹新。直到我现在读大学了,正在写着这部记录过去发生的事情的小说,村里人还经常叮嘱家里的小朋友:不要随便到将军坡去玩,小心迷路,再熟悉的路也要看仔细了。
也许小朋友的心里会非常的迷惑:为什么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路,还要比走其他路更细心呢?当年给我讲述故事的老人们纷纷离世了,也许有当年还年轻现在却垂垂老矣的人给他们慢慢解释,将以前的岁月翻出来在嘴里重新咀嚼,如同老牛反刍。
年轻人不懂爷爷提到将军坡的时候为什么还要提到山爹复活和矮婆婆遭遇迷路神。他没有时间问爷爷,因为他马上要再次出门,前去瑰道士的居身之所——山爹生前住过的老房子。
年轻人赶到山爹的老房子前,看见瑰道士正坐在大门口晒太阳,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红毛鬼则在房屋的阴影里哀号,乍一看还以为是一头刚耕完田上岸休息的老水牛。可是,这头老水牛不是由一条缰绳牵着,而是由粗大的链子套住。年轻人不由自主的想起山爹生前的情景,由此生出一些伤感来。儿子做了水鬼,妻子为了给儿子超生也做了水鬼,而他,却成了被鬼王控制的红毛鬼。
见年轻人走来,瑰道士侧脸给他一个笑。那个笑还是很得意的样子,仿佛瑰道士从来就这样一个表情。年轻人看见那个得意的笑便生出反感。过于的自信总是不会让旁人舒服的。
“阳光真好啊!”年轻人没有首先提起选婆,却赞美今天的阳光。
瑰道士不答话,转了脸去看阴影角落里的红毛鬼。
年轻人心想道,你得意什么,你自己的身体都没有了。如果不是寄居在纸人的体内,恐怕你现在也不敢这样嚣张的在太阳光下见人。他想,如果揭开瑰道士的雨衣,那些被火烧过的痕迹马上就会展露在他的眼下。
“有什么事吗?”瑰道士终于说话了。
“选婆叫我过来的。”年轻人说,但是不急于把后面的话全部讲出来。
“是么?”瑰道士终于感兴趣的站了起来,“他给你说了什么?”看来他的疑心挺重。
年轻人按照爷爷吩咐的把话说完了。
“哦。原来这样啊。”瑰道士点点头,眼睛直探年轻人的眼底,好像意味到了些什么东西。他的眼神如电一样,闪着亮而炽热的光芒。年轻人屏住呼吸直对他的目光,摆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年轻人能读懂瑰道士的眼睛,他的眼睛在问:你告诉我的都是实话吗?
而年轻人的眼睛告诉他:信不信由你!
终于,瑰道士缩回了目光,说:“谢谢你了。”也不等年轻人做任何反应,自顾牵了那条链子带着红毛鬼进了屋。红毛鬼一直沿着屋檐下的阴影走,躲避着刺眼的阳光。进门的时候,红毛鬼回过头来看了年轻人一眼。天哪,真是太像了!跟将军坡那里的红毛鬼简直没有两样!
年轻人不敢在那里多站一会儿,急忙转身离开。
回到屋里,只见爷爷眉关紧锁。手里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根烟。烟没有点燃,只放在鼻子前来回转动。
“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年轻人站在爷爷面前问道。他的心里没有底。他感觉脚下轻飘飘的站不稳,整个人如一片鹅毛。
爷爷沉默了许久,终于从口里蹦出了一个字:“等。”那个字铿锵有力,像一颗实心的铁珠,落在了年轻人的心底。于是,他轻飘飘的感觉消失了,双脚稳稳的站在地面。
“好吧,等。”年轻人神色凝重的看了看外面的天色。
第十二卷 女色鬼 第217章 选婆告密
等待是一个痛苦的过程。而此时最痛苦的应该是选婆。
事后他每次跟我提起女色鬼的时候,总是一副极度痉挛和难受的样子,说得不好听,仿佛一个难产的孕妇。他一方面觉得爷爷交代的事情是天经地义的,另一方面又觉得对不起救过他一命的罗敷。是的,当我们口口声声说那个女人是女色鬼,害死九十九个男人的女色鬼时,选婆的心里还是把她当做温柔善良而又可怜的罗敷。
事后选婆还觉得对不起的,就是爷爷。不过,短时间段里即将发生的事情,爷爷用手指就可以掐算到,即使姥爹的手稿里没有提到选婆也没有关系。
或者这样说,姥爹用他的算盘算到了选婆这个人将在女色鬼的事情中扮演一个非常重要的角色。但是他同时知道儿子的预知能力不会遗漏选婆,所以他觉得没必要提到选婆,从而笔端略过了他。
天色渐渐暗了。但是山顶还有很亮的阳光。那是我们那里山区特有的景象。
这个时候,选婆已经在饭桌上和女色鬼一起吃饭了。他想起了瑰道士那次跟他一起吃饭的情形。瑰道士只在饭碗上嗅了一嗅。那时选婆已经有了一点疑心,可惜被瑰道士冠冕堂皇的掩饰过去了。
他特意看了看罗敷的碗,里面的饭少了一半。他便问道:“你还真吃饭啊?”
罗敷一笑,伸出筷子夹了一根豆角,说:“我怎么就不能吃饭?”
“可是瑰道士只是嗅一嗅。我听老人说过了,鬼只吸走食物的气味,但是不动食物的。”选婆好奇的说。
“哦。你都知道啊。我以为你不知道呢。”罗敷尴尬的放下筷子,“我以为你不知道,所以故意假装吃饭。我怕在你吃饭的时候只嗅一嗅的话,你会感觉不舒服。”
看见选婆的脸色有些不对,罗敷忙问道:“你这是怎么啦?有什么心思吗?”
选婆挥了挥手,躲躲闪闪的。
“是不是中午在你伙伴家里喝多了酒,现在肠胃不舒服了?”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