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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素长睫轻轻一颤。
他翻开手掌,现出手中一直紧握的一枚旧荷包。云青的锦缎上银丝缭绕,勾勒着一抹精致的月形标。
她顺着他的动作望过去,望清的一瞬,胸口赫然一窒——
这是……
……
——“你拿着它去郡主府,自会有人把玉给你。”
——“何必这么麻烦,”他凝视着那一枚掌大的佩帏,“我用那枚玉救了姑娘,如今玉又在姑娘手中,可见姑娘与那玉有缘,那玉佩也非什么名贵之物。既是有缘,赠与姑娘便是。”
——“我才不要!”慕容素毅然摇头,“我慕——苏慕!才不平白欠他人人情!”
……
…………
“她和你一样,又不一样。”未曾感到身侧之人的异样,他慢慢抚摸着荷包的银线,自顾呢喃,“那时她还小,率性恣意,我本不该爱上她,但是我却又不得不承认,我确实喜欢她。”
“我原以为,只要我保护好她,只要我一直隐瞒她,她便会永远那般耀眼天真下去。可是却忘了,正是我自己,毁了她原本的那份纯良。”
“……”
四周很静。
十指紧紧地掐着掌心,慕容素心中隐隐涩杂,“定国公主福泽温厚,可得陛下垂睐,想来,必不同寻常。”
“你知道?”他问道,却似乎并不意外,音容平静如水。
她沉默了很久很久,静静抬起眼,“我们长得很像。”
李复瑾凝视着她,“是。”
她笑了一下,分不出笑意是嘲是喜,没有再接口。
“可是你们不一样。”望着荷包,李复瑾叹息。
慕容素一怔。
“我承认,一开始,我确实将你当做是她的替身。”李复瑾静静道:“因为你们实在太像,你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总会让我想到她。我甚至以为,你就是她,所以想方设法,在你身上搜寻她的痕迹。但越是这样,越让我失望,因为,你终究不是她……”
可是——
是自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不再执着地去寻找,不再刻意试探,不再觉得失落,甚至不曾在她身上去回忆?
他知道他是棋子,曲意逢迎,入宫为妃都不过是她为达目的的权宜之计。那些顺服乖从,温柔笑意之下的,只是这样一张毫无表情的面容,她对他从未有过感情。
可是他却心疼了。心疼她隐忍坚毅,心疼她冷漠疏离。更想知道,她过往都经历了什么?他知道,她与他本不想关,可他却极想与她有什么关联,再无法割舍的关联——
“阿芷。”低低的一声轻唤,如殿中幽扰的烛烟,隐着无数难喻的情绪。
慕容素怔怔地看着他。
“我知道,我现在说这些,你可能不会相信。”李复瑾的声音很轻,似一缕微风,喉间有些喑涩,“但是我很庆幸,我知道我舍身救的,是你白芷。”
静静执握起她的手。他的手异样的温暖,化去她掌间一片冰凉。
他目光灼灼,少有的柔和恳求。
“答应我,就算给我一个机会,好吗?不管你入宫的目的是什么,事成之后……”
事成之后如何?他并没有明说,但她已了然他的话外之意。
只是,事成之后……
对她而言,又是怎般,才算作事成?
慕容素的心乱了。
·
回殿的路上,夜色深沉如墨。
慕容素一直沉默。
沈妙逸自她一侧漫然跟行,观察了她很久,笑着打破沉寂,“陛下对娘娘舍身环护,当真是疼爱入骨,真教臣妾好生欣羡。”
话虽如此,慕容素却未曾听出半分欣羡之意。她轻地一哂,不冷不热道:“若非你有意招惹那昭阳公主,状况也不必同现今这般了。”
说着她又反思起什么,凝重的话语似提醒又似谨慎,“那昭阳公主不同旁人,她既来自代国,无论她在代国地位如何,在凉国都属上宾,你若有何其他的心思……”顿了顿,压低的语意涵义莫测,“记得不要太明显。”
沈妙逸听出了她话中的潜意,闻言面庞黯了黯,转而轻笑,“我能有什么别的心思,她再能耐,至多不过是个小丫头,王爷又不会真娶了她。”
慕容素默了默。
无论代国起先欲意如何,经过今日这样一闹,代帝所想的这场联亲怕是要失望了。昔日宫中不乏恣意飒爽的女子,然而初次面圣便出鞭伤人的还是首次。她甚至怀疑,这一场冲突究竟是拓跋茗自己策划的,还是李祁景暗派沈妙逸有意为之。
“不说我了。”漫不经心地拂了拂裙摆,沈妙逸再度开口,“你最近一直神不守舍,可是又什么心事?”
“有吗?”她略有些恍惚,闻言讷讷反问。
自祭典归来遇见拓跋冶,她的状态的确有些懈怠,然而再如何神思难宁,表面也一直抑制平静,可有这般明显?
沈妙逸自知自己问不出什么,也压根没想得到她的回答。她叹了一声,正色道:“你还是收些心思吧。按如今的局势,你该知道王爷下一步的目标,可有了对策?”
慕容素自然知晓。
丽姬陨落,阮美人折损,徐韶冉暗伏败露着贬为奴,谨书等暗细被一一寻出,沈妙逸虽一直受淇玥拉拢,但经过祭典一事,她的派向多多少少已露了边角,淇玥再如何心急,也断不敢轻易合谋。而今淇玥身边所有的明棋暗箭皆被相继拔除,那么仅余的一枚盾牌,便是——
乔虞。
可是……
慕容素叹息。
乔氏在朝中虽有名无权,但背后却有淇氏相倚,势大根深,断不是凭她便可轻易撼动的。如此也罢,而今除却乔氏,又有拓跋冶这枚暗箭蓄势待发。眼下拓跋冶是敌是友尚且不明,她却又在这个档口开罪了拓跋茗。即便这个公主势微不必忌惮,但到底有些棘手……
自从回了宫,她第一次觉得如此烦恼无力。心头的烦躁一重盖过一重,她疲倦地阖上眸。
·
尽管慕容素一直忧心忡忡,好在,她所担忧的一切终归不曾发生。
拓跋冶与拓跋茗自那日夜宴过后便再未频繁出现过。私下打探,李复瑾已命人将其安置在南宫的甘泉殿。尽管甘泉殿距离汝坟殿不远,但慕容素有意避之,且不曾听闻过关己的流言,到也令她稍微安虞了些。
又过了半月,冬季姗姗降临。
这一年的初雪来的较早,絮絮的雪瓣纷纷翩旋,裹了一地银装。天地间蕴荡着寒气,雪雾萦绕着汝坟殿的宫铃琉瓦,恍若皓月寒宫。
一只白鸽扑翅低飞,在琉画入殿的瞬间,悄然溜入内殿。慕容素正偎在火炉旁读卷,听闻动静侧过眸。
半柱香后,一枚短小的纸笺丢入火炉。火苗舔卷,吞没了笺上两个极小的草字:乔氏。
“王爷要对乔淑妃下手了?”琉画在火炉中添上几块新炭,低声问道。
“恐怕不止。”伸手置在炭炉边取暖,慕容素若有所思,“王爷此番所言‘乔氏’,绝非仅指乔虞一人。想来……王爷是想设法将乔氏一族一并打压了。”
琉画闻言一愕,手中的炭火坠下去,惊起一簇星火,“这……是不是太难了些?”
慕容素默然不语,凝神盯着自己的指尖,心思冗乱。
是太难了一些。
乔氏再怎般空权,终归位高国相,何况还有淇家这个助力。即便折断乔虞一人,也尚不可撼动一族根本。而今他这道命令,与她而言,自是难如登天。
但……
“王爷并非贪婪之人,他定是发现了什么,才会这般急着想要铲除乔氏势力。”静蹙着蛾眉,慕容素冷静分析,“王爷向来稳重,不会妄下毫无把握的指令。他既敢如此,心中必定已有自己的考量。此番剑指乔氏,想来不是让我们亲为,而是从旁助之。”
那么……王爷是要做什么?
细指自桌上微扣几下,慕容素抬起睫,“琉画,王爷近来,可曾向你递过其他书信?或是一些话?”
琉画微愕,仔细思索了半晌,摇头,“没有……王爷每次的传信,奴婢定会第一时间给娘娘。但是上次夜宴,奴婢遇见岳侍卫,岳侍卫倒是……说了些奇奇怪怪的……”
“他说了什么?”
“他……”毕竟事过一月,乍然回想多少有些困难。仔细回忆了半天,琉画续续道:“太多的奴婢也忘了,就记得岳侍卫说……什么借刀杀人,不如借人杀人。还说什么……这世上很多东西并非独一无二,譬如什么……定国公主,又譬如琉璃樽……”
琉璃樽——
慕容素忽然深思一凝,“他这话什么意思?九曲琉璃樽并非独一无二?”
琉画摇了头,“奴婢不知。岳侍卫的话奴婢不懂,本也以为他在浑说什么,也便不曾告知娘娘。”
借刀杀人,借人杀人。
九曲琉璃樽……
室内一片静寂,慕容素皱眉凝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