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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我了。
怀揣着最不切实际的梦,眼里有无从化解的忧伤;有翔飞的翅膀,却总是飞不出有红纸伞笼罩的苍穹。
这就是我了。
长到十二岁才被告知,从小喊大的父亲其实不是父亲,父亲只是一场被改写的爱情故事中的悲剧人物,而我究竟是谁早已由我的名字来说尽:伤痛,商彤!昭示了我的命。
哥哥,你知道吗?我的属于“商彤”的命,就是从见到你的那一瞬间开始的。
在这之前我叫钟爱。
从小长在林子里,会说陕西话,也会说大连话;
从小跟爸爸妈妈住在林区剧团的一间宿舍里,他们排练时我跟在排练场,他们演出时我跟在后台,除了上学我一直就是他们的影子和尾巴。九岁那一年剧团解散,妈妈去了十八里苗圃,那里离我上学的地方太远,我就跟爸爸住在樱桃谷,住在基建队分给爸爸当做修理铺的板棚小屋。爸爸的工作很枯燥却很自由,每天都有时间做好了饭菜等我放学回来吃。晚上我们会一起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想一会儿妈妈,然后枕着他的胳膊睡觉。
我所有的错就是从枕着爸爸的胳膊睡觉开始的。
这得追溯到三岁时我做的那个梦。
哥哥,你一定不会想到,这个梦与你有关。
我梦见一只狼。
哥哥,你应该明白我梦中的狼就是你在商州奶妈家所遭遇的那一只,它在那个冬天袭击了我哥哥,也袭击了我的梦。梦里的情景和你所经历的一模一样,只不过疼在你的身上,也疼在你兄弟的梦里了。在那个冬天的早晨,你在商州受伤,我在梦里哭泣。梦醒后我还哭个不停,爸爸劝我说,咱们这里的老林子里早没有狼了,狼虫虎豹早让猎人和开山修路砍树伐木的声音给吓跑了。可我还是害怕,害怕狼,害怕梦,晚上再也不敢一个人睡觉。只有紧抓着爸爸的手,紧搂着爸爸的脖子,枕着他的胳膊,我才安然入眠。
这样的习惯一直持续到我十一岁的时候。
有一夜,我突然又做梦了,一个面目不清的人把领我到最高最高的山峰上,又把我推了下去,我身体的每一个毛孔都往外释放气泡,一瞬间我整个的身体就轻得全部化做一个又一个的气泡,往天上飞,往地上飞,往低空里飞。我一点都不害怕,反而感到一种说不出的轻快,说不出的爽快,说不出的痛快。
醒来后看见爸爸在为我擦下面,说我尿床了,这么大的小伙子了还尿床,羞不羞?
我那时什么都不懂,林区小学没有生理卫生课,我不知道这是自己第一次遗精,只当是尿床了,觉着有点臊。
第二天爸爸就给我支好一张小床,说:“你已长成大小伙子了,晚上自己睡吧!”
我开始很不习惯,总趁爸爸睡熟后偷偷地钻进他的被窝,但他总是把自己的被子压的紧紧地,卷得牢牢的,慢慢地我也就习惯了。只是自此以后我发现自己的“牛牛”长胡子了,我很害怕,爸爸却不慌不忙,似乎早有准备地,拿来几件新崭崭的小三角内裤,对我说:“你开始发育了,就该是男人了,以后睡觉再也不能光着屁股,要穿上松软的内裤。”
谁知有一个夜里,我又做梦了,还是高高的山峰上,还是变做气泡轻快地飞。我努力地想让自己醒来,好弄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啦。终于,我醒了,只觉得自己的“牛牛”硬得生疼,爸爸坐在一旁正用手搓它,我说爸爸别使太大劲,我疼,我难受。爸爸听了就放慢速度,手劲轻了许多,结果可想而知,当我眼看着自己精液狂喷时,我才隐隐觉着上一次也是这样,我根本不是在尿床。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我快十二岁了,我发育的速度是见风就长,不仅个头,还有性——我已经偷偷看完了一本在溪水坪镇小书店里买来的有关性知识的书,渐渐懂得人事。十一岁的最后一个晚上,本来妈妈要赶回来过元旦的,无奈天降大雪封住山路,又剩下我和爸爸。晚上吃得有点饱,被子盖得也太厚,睡到半夜我又做梦,又被梦境中的那个面目不清的人领到高高的山峰,又变做气泡轻快得像要随风逝去。这一次我知道是怎么回事,所以并不急着醒来。直到我终于在高潮的顶峰泄尽所有,我才看见了……爸爸,他正在用嘴裹着我的“牛牛”,一嘴一脸都是精液。我们都很尴尬。
原来,一次次,一次次,领我登上最高山峰的那个人,都是……爸爸?!
我的童年就这样结束了。
我不明所以,不知对错。
但是没有办法,我已经依赖于这种暧昧,这种错。
爸爸也是,在这之前他和妈妈几乎没有性生活,隐约知道他有着这方面的病,谁知现在,他好像在不知不觉中习惯并依赖于和我乱伦。
是的,是乱伦!
我们常常在这种乱伦的性游戏中乐此不疲,弄得那阵子我脸色苍白,精神恍惚,缱绻异常。
十二岁时的那个夏天,妈妈终于从十八里苗圃调到樱桃谷,我和爸爸的畸恋也到此结束。
正在这个时候,你来了,我的哥哥来了。
爸爸的灾难也来了。
哥哥,你知道他上吊自杀的真正原因吗?你绝对想像不到在那些众所周知的原因背后,还隐藏着这样一段隐情。当我知道他不是我的亲生父亲之后,我是那么惊异,我竟然一门心思地认定他是卑劣的,故意的。他死的前夜,他又来碰我,我咬了他一口,他才真正绝望了。因为他知道,在这个世界上,他已永远地,失去了我这个儿子。
他是个地地道道的可怜的人,他的人性已在他的爱情中扭曲了,变异了。
与此同时,他掠夺了一个男孩子纯洁的童贞,并彻底改变了这个孩子的性取向,让他从此不得完整做人,用另一半生命去做鬼——我恨他!
我决不去参加他的葬礼。我决不轻信任何一个父亲。
这就是当初我为什么不跟你去认亲生父亲的真正原因。
哥哥,你在听吗?你是不是被我的故事给吓着了?
很抱歉,给你讲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我不知道你会怎样看我?怎样看待我的遭遇?你觉得恶心吗?知道这些之后你还愿意相信你有一个名叫商彤的弟弟你还愿意认他吗?这些无从对人去讲起的往事就是我地狱里的火,就是火中溅水的鞭子,就是砸死我的沉重的石头。当我像倒垃圾一样全部倾倒给你,可能会改变你对你的尘叔的好印象,我这样做并非是惹你去恨他。现在,经过时间的冲洗,连我都对他没有了怨恨,你又何必去恨一个真正有病的故人。更何况,你的弟弟商彤,如今也在步他的后尘,也是一个重得不轻的病人。
商彤
1995年12月18日
3。也攒眉千度
商痕:
写这封信时我刚刚看过你的《1974年的核桃》。
是和《处子之吻》同时发表在《LOVE》杂志第十二期的,当时只顾得骂你的《处子之吻》了,竟忽略了这篇。
我想说我很喜欢这个故事。
虽然现在的人大多对1974年的事情不太感兴趣了。
不过我喜欢她总有我自己的理由。
因为它有沧桑感,有厚重的历史感。
商痕,你其实更应该是这样的作家。
言归正传,继续讲我的《红狐狸历险记》。
其实那些过程很简单的,我没费多大劲儿就找到了那片森林。
在溪水坪小镇子上,我拿出身上的钱打算给父亲买点什么东西,转了一圈也没找到合适的,却看见许许多多的人都往医院里跑,说是一个叫樱桃谷的地方发生森林火灾,大火烧伤了一对男女——商痕你该明白了,这一幕是什么。那时候你刚刚离开,那时候我刚刚来到;你的离开错过了一幕惨剧的发生,我的来到却正好撞进惨剧核心。
站在医院门口,看着熙熙攘攘看热闹的人群,我的心里无端地慌乱起来。
似乎没有任何原因,只是出于本能或者因为被惊吓,甚或是预感。
我看到许多人在劝说一个小男孩:“去看看你父母吧,他们也怪可怜的,怪不容易的,他们受伤那么重,说死就死的人了,再不看一眼,以后你娃娃要后悔的,要后悔的!”
我听到有人在喊他的名字:“钟爱你这孩子,咋这么不通人性呐?他们再怎么都是你的父母,你这孩子心肠咋跟石头一样硬?钟爱!钟爱!!”
钟爱?!
我没有听错。
这个名字好奇怪,为什么会让我觉得一定和我有关?
钟情,钟爱,他是父亲家里的那个小哥哥吗?如果是,那么躺在医院病床上的又是谁?
是谁?!
是我的父亲呀!
我拨开人群,拼命地想往里边钻。可是人山人海的,我怎么钻得进去?
急救室里忙忙碌碌,医护人员在紧张地抢救,氧气瓶推过来了,人们让开一条道;医生护士一会儿出来,一会儿进去,都有人自动给让开道路。只有我